第1章 宗婦亭曈

古香古色的屋子裏跪滿了人，他們錦衣華服，他們面容悲切，空氣中籠罩着腐朽而窒息的氣息。

死亡腐爛的味道，聞之生厭。

跪在地上的小輩看看床上的老婦，又看看床邊頭髮胡冉發白的老者。

老者面容蒼老，面容冷靜到幾乎冷酷，沒有流淚，沒有動容，一個陪伴了幾十年的妻子去世了，毫無波動。

聾拉着眼皮，沒人能看到他眼中的情緒，蒼老溝壑橫生鬆弛的手握著另一隻蒼老的手

跪着的晚輩們心裏嘆氣，父親/祖父/曾祖父對她是真的冷情。

他們是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但又僅僅只是相敬如賓。

老者枯瘦的手握著幾乎沒有溫度的手，聲音沙啞蒼老：「亭曈，你等我。」

等你？

晦氣！

亭曈躺在床上，往日渾濁的眼神格外清澈，往日轟隆的腦袋似乎都清明許多，她看了一眼披散白髮的老頭，心中更嫌棄。

年輕的時候老頭倒還風華絕代，權柄在握，多少閨閣女子的夢，人終究敵不過歲月，皺紋橫生，彎腰駝背，白髮稀疏，又在她要死的時候，說莫名其妙的話。

噫，晦氣！

唯一讓床上老婦人不服氣的是，她沒有熬過這個老頭，死在了這個老頭的前面。

身上越來越冷，老婦人感覺到生命的流逝，她抓緊時間交代後輩，直到死之前，她都不曾再跟床邊的男人說過一句話。

恍惚間，她聽見後輩們悲痛的哀呼，以及丈夫不甘而堅定的聲音，「亭曈，我一定來找你，你一定要等我。」

等你？！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宗婦壽終正寢，未能葬入祖墳，葬入未知名大山，墳墓佈滿了怪異而扭曲的紋路，誦經之聲久久不停，更像是想讓墳墓之人魂飛魄散。

族內無人敢阻攔，恐於老者威嚴。

……

「亭曈，亭曈，我在跟你說話，你聽見了？」

「喂，什麼時候還在走神？」

不耐的聲音喚醒了亭曈，似『啵』的一聲魚兒出水，亭曈突然睜開眼睛，迷茫呆愣，急促呼吸。

陳霖：？？

他拿起手中的台本晃了晃，試圖吸引注意，「亭曈，喂，回神了。」

「疼，頭疼！」亭曈抱頭蹲下，腦子裏颼颼卷著暴風寒雪，又如山峰裂縫，風吹入，呼嘯著哀嚎出了怪叫。

她的身體不停地顫抖，疼痛到蜷縮。

陳霖嚇得後退一跳，結結巴巴：「你，你怎麼了？」可別碰瓷。

恍惚，飄蕩，所有的風暴都在腦子攪，各種各樣的畫面，急促的聲音，擠壓在腦子裏。

臉色蒼白，汗如雨下，她揪著頭髮，額頭青筋鼓起，對男人道：「這位大人，妾身着實難受，請幫妾身叫大夫。」

已經沒心力計較這是一個男子，求生欲讓她開口求救，因為真的很疼，疼到骨子裏，疼到靈魂里。

碾碎了，又粘合，反反覆復。

她下地獄了？

為何會下地獄？

陳導演見她不想作假，立刻打了急救電話，連忙扶着她坐下：「你撐著點，救護車很快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