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靈魂的旅行

希克森並不明白歷史上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喜歡玩弄靈魂，並且最終死於非命，直到他進入了崔普塞德?皮平的火種裏面也依然不明白。

老實說，從火種的那一層障蔽裏面穿過來的感覺並不令人感覺美妙，火種對陌生人十分排斥，而且火種里的平衡和主物質世界是不一樣的。以前希克森在一些**上面讀到過，但是上面語焉不詳，直到親身體會，才能明白不一樣在哪裏。

火種裏面是精神的世界，與**對立並且相互依存。所以在這裏，博學程度就是生命力，智慧的力量取代了身體的力氣，而對外界的敏銳感觸則代表了你身體的靈巧和敏捷。比如說，耶古桑提亞和阿隆索這樣的學識大拿進入這裏會擁有驚人的生命力，以智慧出名的安東尼奧在火種的世界裏面會變得力大無窮；耳目通天感知敏銳的雷東多，進入這裏就會獲得驚人靈活的身手。

這是一個被單方面顛倒的世界。

不可思議……

希克森覺得自己現在壯得像一頭獅子，就算讓他去抗起阿隆索用的那兩柄奧金斧，希克森也覺得自己能夠拿起來；同樣，作為大陸情報頭子，見聞廣博是不需多言的，希克森隱約感覺就算在這裏硬吃阿隆索全力的一次攻擊，恐怕還是會生龍活虎的。

這兩種感覺讓希克森多少安心起來，火種裏面的世界太過於奇異，而且裏面出現的一切事物對他都並不友好。

當然，就算皮平並不抗拒希克森，但是每個人都有無法控制的潛意識，這些意識並不歡迎一個陌生人走入靈魂深處。

有些禁典上面有所描述，每一個人的火種裏面都是不一樣的。皮平的火種里是一個迷宮。

現在可以退出，但是未免太可惜了。能夠預言阿隆索的未來，雖然這種預言方式並不太准，但機會千載難逢。

而且沒有任何一本書上面說過，被困在靈魂的世界裏面會怎麼樣。

呃……這是個很不祥的兆頭，如果沒有這方面的記載，那隻能說明被困在靈魂世界裏面的人就沒有再出來過。

有的時候想的太多並不好，容易失去信心和勇氣。希克森一發狠，靈魂的世界裏面秩序不同，所以他可以做到一些平時做不到的事情，比如說——他直接把自己的恐懼感剝離了出來。

一條銀色的絲線從希克森的胸口上面被抽了出來，希克森看着這條銀絲，喃喃自語道：「不算很長……老子看來還是個膽子挺大的人。」

如果有認識的人在這裏，說不定會送給他一句話：「廢話！你才知道嗎？」

這條銀絲如果不重新放回他的身體，希克森就會失去對恐懼的感應。其實這並不是一件好事。靈魂的構造精美而完整，是世界上最神秘的東西之一，加一分則嫌多，減一分則不美。沒有敬畏之心的人是無法想像的人，敬畏之心並不是第一序列的靈魂感覺，但敬畏之心來自於恐懼感，失去了恐懼感之後不但會變成無法無天的人，做出很多喪心病狂的事情，而且也失去了恐懼感帶來的趨利避害的天性，在判斷許多事情的時候就會失之理智。

當然了，直接把恐懼感這麼抽掉，只有純靈魂的世界才能夠做到這一點。否則就算是以阿隆索對靈魂法則的理解，他也只能在發動利刃風暴的時候暫時讓自己「失去憐憫與恐懼，變得無法阻擋，除非被殺死」。

而這也是一種極端危險的行為，因為失去任何一種感覺都有可能打破靈魂的平衡，可是希克森現在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企圖預言一個改命者的未來，本身就已經很瘋狂了——就算他們的手段再怎麼迂迴。可想而知，如果他成功了，命運之力可能會降下怎樣的懲罰。希克森估計這未必會要了自己的命，但是半條命總是有的。

可就像皮平說的那樣，沒有哪個預言者能夠放棄這樣的誘惑，而好奇心異常旺盛的情報頭子兼阿隆索的好友更加無法抵抗。如果他要一往之前，不去想自己可能面臨的後果，或者說，即將面臨的下場，那就只有一個辦法。

抽掉恐懼感。

希克森把抽出來的自己的靈魂的一部分粗暴地往口袋裏面一塞，然後……世界清靜了。

他面無表情地走進了迷宮裏面。

火種由不同的部分組成，成份極其複雜，而且關於這些靈魂最深處的秘密，恐怕就算是把路威那個級別的老怪物給叫過來，他也不一定說得明白。希克森不知道自己會在迷宮裏面遇到什麼，但是很顯然，他現在決不會因為要面對未知的世界而感到害怕。

希克森有一個大概的猜測，每個人的火種深處，肯定都會有防備陌生人的一些東西吧。

迷宮無比空曠，希克森不知道這裏有多大，也根本沒有在這裏繞圈的感覺，他就是一直走啊，走啊，遇到岔路口就隨機來選擇，但是好像怎麼走都沒有盡頭，就連一個死胡同都沒有。

不……可……以。

誰？

希克森看着四周。

失去了恐懼就失去了警惕，因為害怕別人對自己不利所以警惕，如果沒有害怕，又何談警惕。希克森沒有什麼防備之意，只是想找到那個說話的人。

不……可……以。

「誰在說話，不可以什麼？」希克森大聲問道，「是誰！」

我……在……你……懷……里……

希克森一愣，然後立刻抽出了他帶入火種世界裏的神器——塞瑞納斯?碎手的靈魂之刃。一般來說，他是不能「帶東西」到這裏來的，就算他自己，也是他的靈魂在這兒的投影。

但是碎手刀可以帶進來，這是這個神器的特殊之處。

血……你的……血，滴在刀上……

沒有恐懼的希克森不會顧慮這樣做的後果，他讓自己的手指在鋒利的刀刃上一劃，碎手刀頓時發出一陣青色的光芒。

「不可以。」

聲音一下子清晰起來，彷彿是在希克森的腦海裏面響起一樣。

「你是誰？」

「塞瑞納斯?碎手。」那個聲音說：「我是這柄法術之刃的主人，有史以來最強大的惡魔君王，塞瑞納斯?碎手?卡爾塞姆洛賓斯。」

「不可能。」希克森懷疑地說：「就算是神器，也只能承載英雄的光輝，脫離**的靈魂不會附着在一柄武器上面如此之久。」

不過這個傢伙的名字有點熟悉啊……是不是在哪兒聽過……

「我不是英雄的靈魂，我也是英雄的光輝。」

「英雄的光輝會說話嗎？」希克森諷刺道。

「當然，當然，如果英雄生前的靈魂足夠強大，就算是代表着光輝的一小段靈魂的碎片，也是可以產生意識，並回憶起從前的。」塞瑞納斯的聲音十分平靜：「這就是神器之所以成為神器，並且擁有強大力量的原因。」

希克森想了想，又問道：「你是惡魔君王？」

「是的，我是。」塞瑞納斯說。

「那你是什麼種族的呢？」

「我是三頭犬魔。」塞瑞納斯說。

希克森抽了一口涼氣，塞瑞納斯?碎手?卡爾塞姆羅賓斯……

路威?歌德里亞諾?卡爾塞姆羅賓斯。

怪不得，怪不得這麼熟悉。

希克森試探著問：「這個……那您認識路威？」

「路威？」塞瑞納斯的聲音有些欣然：「小朋友，原來你也認識我兒子？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

希克森在這裏一籌不展，塞瑞納斯的出現簡直是意外之喜，希克森覺得自己打開記憶之門的事情恐怕就得羅在塞瑞納斯的身上了。

希克森簡略地說了一下他們和路威的事情。

「哦，原來是這樣……那真是要感謝你們了。」塞瑞納斯的語氣不像是一個惡魔君王，不過一個生命如果活得太久，多多少少都會在時間的沉澱中漸漸變形，變得平和了本性。

希克森問道：「您知道怎麼到達這個火種的記憶之門嗎？」

「我知道，」塞瑞納斯平靜地說：「但是我不熟悉這裏。你叫希克森是吧，年輕人，如果你想精研靈魂的力量，就一定要記得窺探深處的記憶是很危險的事情。記憶之門的位置並不是固定的，而且它會躲在其它門後面。在你進入之前，這個火種的主人最強烈的情緒是什麼，那麼記憶之門就會在那後面。」

「這個……最強烈的情緒？」希克森直接求助於塞瑞納斯，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判斷肯定不準確。於是他把自己進入這裏的原由說了一遍。

「唉呀，改命者？」塞瑞納斯的語氣充滿了驚訝：「改命者出現了？那豈不是說那個東西也要出現了嘛。」

「什麼？」希克森莫名其妙，什麼東西？

「否決權杖啊！」塞瑞納斯興奮地說：「改命者出世，否決權杖才會而且一定會出世。」

「否決權杖是什麼？」希克森不明所以。

「哦，否決權杖不怎麼被提起。」塞瑞納斯說道：「不過另外一個名字大家總說，就是神劍灰燼使者。」

「啊！」希克森大吃一驚。「灰燼使者——」

「不過和我沒什麼關係了。」塞瑞納斯語氣重新變得平淡：「雖然灰燼使者不是個討人喜歡的東西，當年把我砍得灰頭土臉的。既然你這麼說，那麼可以肯定，那個叫皮平的預言師在沉睡之前，心裏面最強烈的情緒一定是求知慾。從當時的情景來判斷，一定是求知慾才能夠讓他作出這樣的事情來——讓別人進入自己的火種。」

「可是，我們該怎麼過去呢？」希克森問道。「這片迷宮就好像沒有盡頭一樣。」

「不要着急，希克森。」塞瑞納斯微微笑道：「心靈的迷宮和物質的迷宮是不一樣的，你這樣走下去，一輩子也看不到盡頭，更看不到死角。」

「……我該怎麼做？」希克森問。

「共鳴。」塞瑞納斯給出了答案，「共鳴，希克森。靈魂與靈魂是可以相通的，冥想着你求知的心情，一切會引起你好奇的東西，關於秘密，關於本能，關於不可思議的宇宙，如果你是處男的話，關於性。」

「這個不是！」希克森黑著臉道。

「我是說如果，」塞瑞納斯說：「關於你內心深處最渴望知道的東西，最渴望窺探的秘密——」

「最渴望知道的秘密……」希克森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

「阿隆索，」一個念頭從希克森德腦海中浮現出來，「關於你。」

一陣強烈的眩暈感毫無徵兆地涌了過來，迷宮的天地在劇烈地搖晃、塌陷、變形。整個空間都在不斷地破碎和疊化，然後再破碎再疊化，變得面目全非，而希克森在本該感到顛簸不已的世界中穩穩地站着，驚奇地看着周圍的一切。

一片天翻地覆裏面，傳來的塞瑞納斯得聲音：「做好準備，希克森，每個人的求知慾是不一樣的。它可能以各種各樣的形勢出現。但是我可得警告你，這是靈魂本源的東西，是極為危險的，而且你無所準備，因為你不知道在你面前的是怎麼樣的一隻怪獸。」

「會有怪獸出現？」希克森問。

「不一定是怪獸，希克森。」塞瑞納斯說：「也許是一本書，也許是一片藍天，但是我要告訴你的是，所有的靈魂本源都是異常可怕的，求知慾也是其中之一，而那個叫崔普塞德的人求知**如此強烈，你得做好面對危險的準備——現在，把你的恐懼塞回尼的身體里，你不能用不完整的靈魂進行一場戰爭。」

「我不害怕的，這沒有關係。」

塞瑞納斯聲音嚴厲了起來：「你當然不害怕，就算世界毀滅你也不會害怕，因為你現在的靈魂是不完整的！如果你懂得害怕，就不會往碎手刀上面滴血，有些強大的契約只要有鮮血就可以進行！」說着，塞瑞納斯換了一種方式勸希克森：「我像你保證，你的火種在不完整的情況下，是不可能與靈魂本源的化身抗衡的。如果你還想知道關於阿隆索——他叫阿隆索是吧——還想知道他的事情，就要闖過這個難關。」

希克森覺得塞瑞納斯說的有道理.

「對了，你被抽離的情感剛剛回到靈魂中的時候，會發生非常激烈的反應，一定要小心。這是靈魂的自我保護，提醒你以後不要隨便做這種危險的事情。」

「我知道了。」希克森有點不耐煩，然後抽出銀絲，將它溶進了自己的身體里。

一種被冰水澆了一個透心涼的感覺像是炸彈一樣爆開，希克森突然有了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蹲在地上瑟瑟發抖。

天哪，剛才我作了什麼？我居然……

他的身體顫抖著，抱着頭，大腦一片空白，根本不敢想下去了。

「振作起來，希克森！」塞瑞納斯大聲說：「這是情感回歸表現出來的反彈，你並沒有真的被嚇到這種程度！你不是真的在害怕！見鬼！你不會這麼脆弱吧？不要迷失，你要是被困在這個鬼地方，我就也出不去了！」

「我……我該……怎麼……做。」希克森顫抖著，本能地問了一句。

「這要你自己想明白，希克森，因為你實際上一點都不害怕——你也沒有什麼可害怕的東西。」塞瑞納斯大聲說：「這是幻覺，戰勝他！誰服自己，透視自己的靈魂，你在害怕什麼！」

「我在……害怕……什……么……」

我沒有什麼可害怕的啊。

我不害怕。

這樣的念頭突然出現在希克森心裏，一剎那，他感覺自己又回來了，又變成了自己。

太危險了！靈魂的行事方法實在是太危險了，怪不得薩滿那麼少！

「緩過神，希克森，你的共鳴已經讓你進入了求知慾之門裏面。」塞瑞納斯說：「怪物就要出現了。」

希克森立刻高度緊張了起來。

下一刻，他出現在了一個房間裏面，一個很大很大的，空無一物的房間。

「求知慾應該比較溫和是吧？」希克森懷着僥倖心理問：「至少比起性（和諧）欲什麼的……他是個褒義詞？」

「最平庸的人才會用褒義和貶義來斷定感情。」塞瑞納斯語帶不屑：「男人的**起源於對母親的眷戀，女人的**起源於母愛，比起求知慾來說，可能還更佳純潔一些。希克森，很不幸，求知慾是最危險的情感之一，僅次於快樂。」

「快樂很危險？」希克森問道。

「危險，」塞瑞納斯陰鬱地說：「快樂是一種危險到無法戰勝的情感，我活了幾十萬年，從來沒聽說過有人倖免於難。還好你不需要面對那樣的東西。小心！求知慾的化身怪物來了！」

空無一物的房間突然變幻了起來，成為了一個圖書館。

圖書館的四面牆壁上立着書架，面積並不大，但是異常地高，高大地沒入了天空的盡頭，書架也隨之沒入目力能及的地方，真是難以想像這裏放的居然全都是書。一個老人正在這裏看書。

「他是那個怪物？」希克森無論如何都覺得這個老人沒有任何危險。

「他們是那個怪物。」塞瑞納斯說。

「他……們？」希克森茫然四顧。

「整個圖書館是怪物。」塞瑞納斯說：「包括書、書架、地板、桌椅還有那個老頭兒，他們是怪物。」

「我只要放火燒了這個圖書館就可以了？」希克森提出了一個他都覺得有點傻的方案。

但讓他目瞪口呆的是，塞瑞納斯居然同意了。

「應該是這樣的。」塞瑞納斯說：「理論上來說，可以。但是希克森，這隻能暫時驅逐怪物，他會變成各種各樣的東西不斷地來找你的。你進了求知慾之門，就不可能免於襲擊。不如一勞永逸。去，進入場景，然後破陣。我會在旁邊提醒你的。」

希克森點點頭，抿著嘴唇走了進去。

這裏的一切都太過詭異，讓希克森不寒而慄，如果不是有塞瑞納斯幫忙……

「您好。」希克森有些忐忑地跟老人打了個招呼。

老人轉過了頭來。

希克森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個老人的長相，他能看見一張臉，或許是慈眉善目的臉，但是又總是覺得看不清楚。

他看清了，但就是感覺看不清楚，好像這是一張假的臉一樣。

假的！

希克森猛然一驚，假的！

這裏的一切本來就是假的，可是我怎麼會以為那是真的？

他再看老人的臉就覺得一下子清晰了很多，是一個慈眉善目笑眯眯地老伯。

「年輕人，來看書？」老人樂呵呵地說。

「……嗯。」希克森舔了舔嘴唇，含糊地應道。

「看書好呀。」老伯感嘆道：「書里能學到一切知識，無論你想學什麼。看吧看吧。」

說着也不理會希克森，又轉過了頭去。

老人背對着希克森的時候，臉上立刻出現了一副詭異而猙獰地笑容，眯着地眼睛也神經質地睜開，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正在飢餓的老虎和一個渴望飲血的吸血鬼的合體一樣。

看吧！

希克森強忍着莫名其妙的寒意，從書架上面隨便抽了一本。無論眼前的人是否不懷好意，都必須要走進場景。

那麼……

然而，只是隨便瞥了一眼，希克森就陷在裏面了。這是一本關於改命者的書，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書，就算是皮平教授也沒有。希克森發現裏面是一片空白。他抬起頭對老伯說：「這上面沒有東西。」

「希克森！」塞瑞納斯說：「共鳴的時候，你肯定也在想改命者。別相信他說的話，別相信，最好不要有好奇心，哪怕一丁點！」

希克森喃喃道：「我只是問一下，問完了之後我就——」

「當然不會有。」老伯溫和地說：「一切知識都不會輕易獲得，要你去研讀才可以。正是因為好奇，所以人才有不斷的進步。孩子，多翻幾頁，多翻幾頁，你就會看見東西。」

他低而沉着的聲音既像智者的教誨，又如同魔鬼的低語。

多翻幾頁……

多翻幾頁，就會看見東西。

我想，我想知道……我想知道裏面有什麼東西……

希克森的喉結滾動着。

「不，不！」塞瑞納斯驚恐地說：「希克森，別好奇，剋制自己的**！書里沒有東西，不可能有任何東西！」

希克森卻不由自主地翻起頁來。

「這裏有。」希克森指著一頁字：「歷代的改命者，啊！裏面有阿隆索的名字！」

「這不是那上面的字！」塞瑞納斯大喊：「這是你的幻想。你的求知**在渴望着上面有字，所以就有了字。你仔細看，除了阿隆索的名字之外，你看不清楚其它名字是不是？那是假象，是假的，是你**的投影！你仔細看就——希克森尼在聽我說話嗎……哦不，淪陷了！」

「阿隆索……阿隆索……」希克森渾然未覺，「阿隆索的生平，在這裏……」

沉浸在求知**裏面的希克森已經閉塞了視聽，這是靈魂的世界，情感決定一切，專心投入的時候根本就不想有**那樣能夠繼續感知外界。就像塞瑞納斯發現的那樣，希克森已經淪陷了。

「阿隆索?格雷格，種族獸人，出生於塔納瓦隆——」

希克森輕聲讀了出來，他沒有注意，沒翻一頁，他的靈魂就黯淡一分。見希克森已經沉迷了進去，老人也撕去了偽裝，滿面猙獰地笑：「看吧，看吧，看……吧……就這樣下去吧。」

「希克森，醒醒！」塞瑞納斯絕望地喊道。

希克森感到無比的充實和滿足，一直以來心中的迷霧終於要消散了。只要再翻幾頁，再翻幾頁，我就看到了。

再翻幾頁。

正當充實感填滿了他的內心的時候，他看到了阿隆索語錄的那一段。

「阿隆索說，」希克森緩緩地讀道：「越是接近一件事物的本質，越是覺得它索然無味。」

這是錯的。

希克森想，我現在就在接近本質，我很滿足，並沒有覺得索然無味。

阿隆索錯了，

這個念頭就像一道光注入黑暗一樣，突然點亮了一個世界。

阿隆索錯了。

阿隆索錯了……

阿隆索錯了？

阿隆索……阿隆索怎麼會錯呢……

這是……幻覺！

求知慾和怪獸！

希克森猛然驚醒過來，看到老人猙獰的臉正在變成不可思議的神色。

「越是接近一件事物的本質，就越是覺得它索然無味。」希克森對老人說，「我已經厭倦了在求知的**中沉淪，我放棄了。」

「不！」老人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不可能！」

「不可能！」塞瑞納斯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已經沉淪的人居然還能站起來？」

希克森將書往書架裏面一放，黯淡而有些虛無化的身體頓時充實了起來。

「你被殺死了。」希克森說。

世界頓時又一次支離破碎，不斷地疊化起來。

「奇迹，希克森。」塞瑞納斯大聲讚歎：「你一定是看到了什麼觸動你心靈的念頭，這個念頭在你心中是如此的堅定不移，以至於你已經失去了自我，卻依然沒有失去對這個信念的堅持。也正是因為如此，你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你太幸運了。」

是這樣嗎？

我相信阿隆索是答案，勝過相信自己嗎？

這……恐怕……毫無疑問吧。

希克森笑了笑：「剛才我很帥吧？我是說我說的那句話。」

「嗯，很帥呢。」塞瑞納斯讚歎道：「越是接近一件事物的本質，越是覺得它索然無味。超越你這個年齡所能理解的一切，就好像一個哲學家看透了宇宙的奧秘一樣。」

希克森有點鬱悶，因為他覺得很帥的那句話並不是這句，而是那句「你被殺死了」。

「希克森，你過了最難的關卡，現在他的記憶對你已經暢通無阻了。」塞瑞納斯說：「你可以放手去尋找你要的東西了。」

世界又恢復正常之後，他的前面出現了一道門。

那是記憶之門。

希克森深受將它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