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 策劃讓我給你帶個話

二百一十. 策劃讓我給你帶個話

陳熵盤腿坐在地上,對着眼前這位大背頭的黑衣男人露出了人畜無害的微笑。

但這份笑容卻讓二當家感到一陣心悸。畢竟這個看似柔弱的小姑娘,剛剛揍起人還挺疼的。

「你說你在演一場戲?」二當家擦了擦嘴角被揍出來的鮮血,不解道。

「我猜那倆個財閥家的孩子,現在已經因為我打起來了~」陳熵托著腮幫子,青蔥般的食指指向天花板。

「你真是個奇怪的姑娘...」二當家聳了聳肩,說道:

「我在道上混了這麼久,看人的眼光也是蠻準的。我感覺你身上沒有半點財閥的銅臭味,卻比那兩個財閥孩子更有心機。」

「沒有沒有~我這人純真的很,絕對沒有壞心思!」陳熵連忙擺手否認。

「這裏的炸彈已經安置好了,還有四分半鐘就要爆炸。反正我橫豎都得死,你要是想陪我一起死的話我也不在乎。」

二當家沒有繼續和陳熵廢話,而是直截了當地說道:「那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沒有,就是閑着無聊想和你談談。」陳熵微微眯起眼睛,試探性地問道:

「說起來,我看你右手戴着戒指,是已經結婚了?」

「...」二當家沉默片刻后,眼神忽然變得深邃而悠長:

「有老婆和女兒。」

「那你死了她們怎麼辦?」陳熵問。

「她們早就死了。」提及這個話題,二當家的手忽然捏得死死的,咬牙切齒道:

「三年前被「金牌體驗」的救護車撞死的。」

夜樞城的醫療行業非常極端,也令人絕望。公立醫院拿着聯合會的微薄補貼擺爛,窮人想要看病,動輒就得進行幾周到一個月的預約。而私人診所的水平層次不齊,有些黑心診所甚至會趁著給病人做手術的時候偷點器官。

這座城市的絕大多數醫療資源,都被壟斷在一家名叫「金牌體驗」的醫療公司手中。居民想要接受他們的治療服務,就要定期購買會員套餐。

城市內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平民都只能購買最低級的「黃銅套餐」,基本只包含流感發燒之類的常見疾病治療服務。而百分之四十以上的平民甚至連最低級的套餐都買不起。

財閥的富佬們往往會購買最高級的「白金套餐」。哪怕是突發惡疾,只有五分鐘的活命時間,「黃金體驗」也會派醫療飛機極速趕到,並且讓專家團隊把他們從鬼門關里拉回來。

正是因為醫療資源的壟斷,「金牌體驗」在城內極其囂張跋扈。隨意修改會員價格與合同條例,以莫須有的理由強行終止會員合同,甚至開槍射殺「疑似妨礙公務」的路人...這種事情在夜樞城都是屢見不鮮的。

「那時候我已經在黑龍堂混了,也算有點小錢。」二當家深吸一口氣,陷入了痛苦的回憶:

「「金牌體驗」的會員費簡直是獅子大開口,但為了妻子和女兒,我都是咬牙給她們買的白銀套餐...結果三年前,她們就被那幫畜生的救護車撞飛了。」

「我看過現場監控了,那輛救護車他媽的又是闖紅燈又是超速,在馬路上一通亂撞!」

陳熵沉默片刻,問道:「所以她們被當場撞死了?」

「不,她們本來還有救,結果那幫畜生根本不打算救她們,而是直接從她們身上碾過去離開了!」二當家憤慨地說道:

「就因為救護車裏坐着一個亞雙義集團的高管,是他們的『鑽石會員』!你猜那幫畜生們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陳熵好奇道。

「他們說,您的妻子是個白銀,所以我們要優先救治鑽石會員!」二當家一拳捶在旁邊的鐵牆上,

破口大罵道:

「操他媽的一幫畜生!白銀會員難道就不是人嗎?老子拚命賺錢給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就為了聽他們說一句「你老婆是個白銀」?!」

「可是…」二當家深吸一口氣,開始使勁用手拽住頭髮,語氣變得魔怔起來:

「要是我再掙多一點錢,給她們買個鑽石會員...不,黃金會員就行了...她們或許就不會死了...都是因為我沒掙夠錢,我老婆女兒才會死啊!」

「所以你很後悔嗎~?」看着二當家顯露出這幅後悔莫及的姿態,陳熵輕笑一聲。

「很後悔,真的很後悔!這座城市什麼都需要錢,就連活命也要錢!」那個男人用力撕扯頭髮,大背頭髮型已經凌亂不堪:

「要是我當時多掙點錢,給她們買貴一點的會員,我女兒...她應該已經讀高中了吧...」

「所以你就像現在這樣泯滅人性地掙錢?」陳熵問道:「這就是你對過去的贖罪嗎?」

「我他媽的怕了...真的怕了...我每天晚上都能夢見她們,問我他媽的為什麼不多掙點錢!這樣她們就不用死了!」二當家聲嘶力竭地咆哮道:

「我當然知道我現在就是個畜生!開賭場,賣器官,把流浪漢和還剩一口氣的拳手丟到手術台上剁碎,都他媽的是為了幾張鈔票!可我有什麼辦法?!我們這種人想要賺錢就只能不擇手段!要是我早點這麼做,她們就不會死了...」

聽着這個男人在崩潰中所說的話語,陳熵忍不住搖了搖頭。

「沒錯,你是個徹頭徹尾的畜生,就算你給我講了這麼一段凄慘的故事也改變不了事實。」陳熵輕輕拍了拍手,發出悅耳的聲音:

「但我覺得你很可憐,因為你已經瘋了。」

「我瘋了?我確實瘋了!」他瞪着眼睛說道:

「從我意識到自己沒錢,連親人都拯救不了的時候,我就已經瘋了!」

「你還真是愚昧到沒救了~」陳熵輕嘆一口氣,突然一腳踹在他的臉上,把他踢飛了出去。

「你真正錯誤的地方,就是你把身上所發生的不幸歸咎於你自己,而不是財閥!」

「你昧著良心幹這種事情能掙多少錢?有財閥每年利潤的零頭嗎?財閥把這座城市的財富都卷到自己身上,只留下一小部分給我們,所以我們才會這麼窮!所以我們只有昧著良心才能掙到錢!你根本沒有搞清楚事情的圓頭!」

陳熵伸手拽起二當家的衣領,用力拍了拍他的臉頰:「「黃金體驗」的財閥畜生們殺了你的妻女,你卻不想着幫她們報仇,而是滿腦子想着掙錢?你掙錢就能復活她們嗎?!」

「我...」那個男人嗚咽一聲,說不出話來。

仔細一想,他得知妻女被殺,而「黃金體驗」甚至不需要付出少量「慰問費」之外的任何法律責任時,他確實想過復仇,他想開着泥頭車把那輛救護車連帶救護車裏的。

但他知道這個想法是如此的愚昧。就算他開着泥頭車去把「黃金體驗」的救護車撞翻,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財閥還是那個財閥,死了大老闆就會有小老闆頂替,在他身上發生的悲劇依舊會無數次地在其他人身上重演。

說到底,他既撞不爛「黃金體驗」這家財閥,也撞不醒這個悲慘的世界。

這份無奈感折磨着他,將他心中的仇恨轉變為了對於「缺錢」的執念。

「你要搞清楚,財閥才是你最大的敵人!」陳熵用充滿煽動性的語氣說道。谷

「草,你可真會說大話。」二當家搖了搖頭,噗嗤吐了一口血:

「你說得這麼牛逼又有什麼用?你覺得真的有人能動的了他們?」

「所以說你才無可救藥啊...」陳熵忍不住嘆了口氣,盯着他的眼睛訓斥道:

「你有勇氣做這麼噁心的勾當,現在又想要引爆這間地下室自盡,卻沒有勇氣在你生命的最後一刻給你真正的仇人來一刀?」

「你說得輕鬆,這種事情根本做不到!」二當家語氣顫抖:「我根本動不了財閥!」

聽到這話,陳熵一把將他甩開,說道:

「那還真是巧了,我知道有一個人能動得了財閥~」

「誰?」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陳熵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很快,有人就會給予這座城市的秩序沉重一擊!」

「轟——!」話音剛落,兩人的不遠處便傳來轟鳴的爆炸聲,震得地面不斷顫抖。

「......」

「你說的都是真的?」

陳熵與黑龍堂的二當家在一條小隧道里狂奔,身後是接連不斷的爆炸與坍塌。

或許是陳熵的話語激起了這個男人心中的復仇慾望,黑龍堂的二當家最終沒有選擇在爆炸中自盡,而是帶着陳熵從一條密道裏面逃脫。

「都是真的,我不會騙你~」陳熵邊跑邊說:

「你報仇的機會很快就來了,現在死掉不是虧了?」

奔跑一陣子后,兩人從密道中一躍而出,落在了一片垃圾場中。

陳熵拍了拍屁股,從垃圾袋組成的山峰上站起身來:

「好險~你這炸彈放的當量也太足了吧~」

「畢竟我本來就已經死路一條了,不如炸得痛快一點。」二當家輕哼一聲,說道:

「你這小姑娘真是讓人琢磨不透...鼓動我去報仇對你有什麼好處?」

聽到這個問題,陳熵的眼神突然變得深邃起來,讓二當家不由得一愣。

沉默片刻后,陳熵說道:

「這座城市需要一個「榜樣」~」

「榜樣?」二當家頗為不解。

「你聽說過策劃嗎?」陳熵煞有介事地提問道。

「策劃?就是那個大擂台賽的冠軍?我聽小道消息說,財閥最近準備通緝他。」二當家想了想,回答道:

「罪名好像是...煽動罪和反叛罪!」

「反叛罪?」陳熵忍不住笑了出來:

「沒錯,策劃確實是這座城市的反叛者,因為他在不斷挑戰財閥聯合會的權威...」

陳熵頓了頓,問道:「但你覺得,他的所作所為能夠拯救這座城市裏的人嗎?」

「......」二當家沉默片刻,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做不到。」陳熵遺憾地搖了搖頭:

「策劃雖然給財閥掀起了接連不斷的麻煩,但他的行為無法鼓舞人心。人們覺得策劃只是一個反社會人格的小丑,不會對他發自內心地進行崇拜。」

「你說得到沒錯。」二當家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但是如果有一個人,他曾經是與某家財閥擁有血海深仇,卻始終無法報仇,只得渾渾噩噩地苟且偷生...」陳熵突然湊近二當家的臉,故作神秘地說道:

「直到有一天,他受到了策劃的指導,對那家財閥展開華麗的復仇!他的行為直接讓那家財閥損失慘重,為自己報了這份血仇。聽到這個故事後,你覺得人們又會怎麼想?」

「如果是這樣的話,人們估計會覺得策劃是一個站在平民這邊的英雄吧...不過也是個瘋子。」二當家微微挑眉,回答道。

「但這樣不是更有趣嗎?」陳熵笑道:

「策劃一下子從一個偏執的瘋子變成了一個為平民着想的英雄,儘管他或許壓根不在乎平民...誰知道呢?」

「而我要你做的事情非常簡單。」陳熵深吸一口氣,拍住二當家的肩膀:

「幾天之後,我會給你一輛裝滿炸彈的大卡車,而你要做的就是開着它極速衝刺到「金牌體驗」位於中心區的總部,然後Boom!...同歸於盡!」

「「金牌體驗」在平民中本就積怨已久,早就有不少人想給那幫混蛋來一鎚子了。而現在,一個妻女被「金牌體驗」救護車碾死的亡命徒,開着大卡車撞爛他們中心區的總部,這樣的事迹會激勵鼓舞多少和你一樣受到財閥欺壓的平民?」

聽着陳熵的話語,二當家彷彿陷入了一種被說服的狂熱情緒。

「你太理想化了,這種事情哪有這麼簡單?」但他很快就搖了搖頭,反駁道:

「而且你又不是策劃,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

「我不是策劃,但這些話是策劃讓我說給你聽的。」陳熵笑道。

「嗯?」二當家一愣。

「策劃對你很感興趣,也知道你的身世與困境。」陳熵對眼前的男人伸出手,煽動道:

「反正你現在也是死路一條,畢竟襲擊財閥子女這種事情可是死罪。但是策劃願意給你量身定製一場復仇計劃,讓你死得其所...」

「他會讓你在死的時候,成為這座城市中那些與你有同樣遭遇的可憐人們的「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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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土戀愛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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