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貧僧法號管人

陳熵離開學校后，搭乘了一輛就近的列車來到龍門區的南側。

與市中心的繁華地段不同，這裏屬於舊城區，四處可見銹跡斑斑的老房子，顯然是常年未經修繕。

一下車，陳熵就被迎面而來的沙土糊了一臉。好在他提前戴上了護目鏡和口罩，這才沒讓沙土衝進嘴巴和眼睛裏。

舊城區與貧民窟接壤，時常會有惡徒和拾荒者們流竄過來，可謂是魚龍混雜。

這裏的植被幾乎都被貧民們吃掉或者挖走賣錢了，基礎建設又不盡人意，因此這裏隨便一颳風就是沙塵暴，氣候比市中心要惡劣不知多少。

陳熵小心謹慎地避開地痞惡棍們的視線，步履匆匆地走在滿是沙土的街道上。

夜樞城的秩序只能用悲劇來形容，財閥的話語權遠在法律之上，因此「黑市」也是這座城市必不可少的特色。

這座城市中隱藏着幾十個有名的黑市。能夠找到十個黑市的位置，就算是黑白兩道通吃的大佬了。

就連陳熵自己也無法確定所有黑市的確切位置。因為除了少數黑市有固定地點外，大部分黑市的地點都是會隨機刷新的。

在學校上課的這段時間，陳熵已經擬定好了他的第一個計劃。

如果計劃成功的話，這將是他收穫的第一筆崩壞點數。

為此，他需要來這裏找一個幫手。

在沙暴的街道中行走了一段時間后，他看到了一間不起眼的破舊的尖頂小屋，門框上寫着「我佛慈悲」。

陳熵直接推開店門，掛在門上的鈴鐺清脆作響。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略顯狹窄卻金碧輝煌的佛堂。金光燦燦的釋迦摩尼像安詳地靠在後頭，四周的牆壁上繪著菩薩與天王的壁畫。佛像前還擺着兩個蒲團，方便人們跪拜。

佛堂的顯眼位置還擺着兩排玻璃櫃，裏面擺放着各種手工藝品佛像和玉石串珠，上面都有明碼標價。

這裏怎麼看都是一個參拜加推銷紀念品的小型佛寺。

陳熵來到佛像前拜了三拜，低聲念叨道：「若見諸相非相，即見聚變如來。」

「轟隆隆——」突然，佛像旁邊的牆壁上突然出現了縫隙。緊接着，一扇石門打開，顯露出了通向深處的道路。

陳熵走進石門後頭的通道，一盞盞蓮花燈籠便在他的身前接連亮起，直接蔓延到終點處的房間。

這是一座與普通宅男的卧室沒什麼不同的樸素房間，而房間的一面牆壁上正掛着一個巨大的熒屏。

熒屏中，一個穿着粉色短裙的3D美少女在虛擬場景中妖嬈地跳舞，屏幕上一直在刷著「阿萌，我的阿萌嘿嘿嘿...」「我要做阿萌小姐的狗」之類的彈幕，以及時不時飄過的大額打賞。

近十年，虛擬偶像行業逐漸在夜樞城流行起來，而這家黑市的主人…

只見大熒屏前站着一個身穿動捕服的光頭機械人，金屬腦袋在燈光的照射下閃耀刺眼。

這位光頭機械人也在熒幕前跳舞，但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熒幕中3D虛擬偶像的跳舞動作竟然和這位機械人完全一致。

察覺到有客人來了，機械人當即停下了舞蹈，而3D美少女的跳舞動作也戛然而止。

「各位親愛的粉絲～阿萌家今天有客人來，直播到此結束～」

光頭機械人開口發出機械合成的萌妹音，聽得陳熵差點起雞皮疙瘩。

頃刻間，屏幕上又開始狂刷起了大量的彈幕。

「阿萌小姐，你帶我走吧！嗚嗚嗚嗚！」

「阿萌別走，沒有你我可怎麼活啊！」

「愛你們喲～」機械人果斷關掉了直播，屏幕的畫面迅速切斷。

緊接着，機械人隨手在動捕服外面套了一件僧袍，聲線切換成了沉着的男中音：

「初次見面，這位施主。貧僧法號管人，請問施主是來與貧僧參經論道的嗎？」

「我是來買東西的。」

「哦？貧僧觀施主年齡不過十八，竟然會來我這裏買東西？」管人大師問道：

「如果是年輕人之間流行的產品，貧僧推薦本店新進貨的等身女僕機械人，外層採用仿生皮膚材質，續航時間高達八十小時，而且關鍵部位可以隨意替換。順帶一提，本店還進貨了十幾款當紅女星的倒模…」

陳熵當即打斷，說道：「給我黑卡莉絲的聯繫方式。」

聽到這話，管人大師臉上的藍燈忽然閃爍了起來：「如果您是在網上與人發生了糾紛，又擔心對噴的時候被對方查到家庭地址，貧僧推薦這款二十四小時全自動發帖機。這款軟件每隔五分鐘就會切換一次IP位址，就連黑客追蹤也能騙過去。」

「給我黑卡莉絲的聯繫方式。」陳熵又重複了一遍。

管人大師臉上的光芒閃爍得越來越厲害了，像是在對陳熵進行掃描：

「雖然貧僧不知道施主是通過什麼途徑知道黑卡莉絲，但貧僧不建議您與她接觸。她是個毫無底線的黑客，與她合作是沒有好下場的。」

「那你告訴她，我是來給她找樂子的。」陳熵回答道。

儘管陳熵戴着防塵墨鏡和口罩，但他的語氣中依舊透露著難以掩飾的愉悅。

「……」管人大師沉默了數秒，臉上的燈光緩緩滅下：「介紹費九萬八。」

陳熵想了想，笑道：「我，學生，免費，懂？」

管人大師臉上的燈光突然變成了刺眼的紅色，猛烈閃爍起來。

「好了，開個玩笑～」陳熵擺了擺手，隨後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枚漆黑的太陽型徽章。

「你看看這是什麼？」

管人大師定睛一看，當即驚嘆得飆出了電音：「徽章？你居然有夜之徽章？！」

「路邊撿的，就當是介紹費吧。」陳熵輕鬆地解釋道，將黑色徽章拋給了這個機械和尚。

夜之徽章是這個遊戲的一種特殊收集物，有很多的用處。但其最直接的用法，就是能在黑市裏抵扣十萬塊錢的消費。

玩家想要獲得夜之徽章，就必須在遊戲中尋找隱藏的寶箱。而陳熵身為策劃，自然記得絕大多數寶箱的位置。

陳熵並沒有說謊，這枚徽章確實是他在前往這家黑市的時候，順路開隱藏寶箱撿到的。

「成交！」管人大師臉上的紅燈逐漸消失，滿意地對陳熵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