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新出路

大哥走路有點坡，但只有走的快或者是跑起來的時候，才看起來嚴重一些，平時刻意走的慢些，並不是特別的明顯，寧紅瑤覺得應該不是太嚴重才是。

「對對對，重新敲斷也沒問題，只要能好，受點兒罪我們也願意。」孫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接道。

她也很是心疼，但只要能治好兒子的腿，受點罪也是值得的。

「是有這種方法，不過那也只適用於剛癒合沒多久的，你大哥這腿都十幾年了，用這樣的方法，說不定會更嚴重，一個不好感染了，更是會要命的。」

唐喬義仔細思索一番，還是給了否定的答案。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孫芝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腿軟的癱在地上哭了起來。

給了她希望，現在又是徹底的失望，她一時有些接受不了。

其他人也沒有好到哪去，一個個都垂頭喪氣，要哭不哭的。

「娘，你別這樣，反正我都瘸了這麼多年了，也習慣了，治不治的好我都無所謂的，又不影響吃，又不影響喝的，你說是不是。」

一家人中，寧紅星反而是第一個接受這樣的現實的，失望過後，還出聲安慰起了孫芝。

「娘，你放心，以後我會照顧大哥家的，絕對不會讓大哥受苦！」寧紅兵也拍著胸脯保證道。

「對不起，都怪我，要不是我提議來看，娘你就不會這麼傷心了！」寧紅瑤自責的說道。

毛蛋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自己娘，只默默的抱着孫芝的胳膊，給她安慰。

「這哪能怪你，你可千萬別多想。我就是一時有些沒想開，等會兒就好了，娘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

孫芝拍著寧紅瑤的手，儘力的剋制自己的情緒，免得嚇著孩子。

「我雖然不能把腿給治好，但紅星不是說陰雨天腿會又癢又疼的難受嗎？我可以給開些葯，要是難受了，就敷一敷或者是泡個腳，會好受很多。」

唐大夫見一家人這麼傷心，也有些於心不忍，等一家人的情緒稍微平復了些后說道。

「那行，謝謝唐大夫了，我們就先抓兩次的葯，一共多少錢？能不能先欠著？等明天我去娘家借到錢，就立馬給你送來。」

孫芝平復好心情，想着能減輕疼痛也是好的，可惜她一分錢都沒有，只能賒賬。

「開的葯主要是艾草，其他幾樣也不是啥稀罕的東西，這兒遍地都是，等會兒我給你寫個單子，你們自己去林子裏采就行，不用花錢。」

唐喬義在準備來這邊的時候，就已經把這邊了解個七七八八了，知道村裏人都比較拮据，他給村民們開藥的時候，就主要以這邊現有的中草藥為主，讓社員們盡量少花錢甚至不用花錢就能看病。

「唐大夫，你兒子思遠在家嗎？」等寫好了藥方，寧紅星不好意思的問道。

「在家，在後院呢，怎麼了？你找他有事呀，我去把他叫過來。」

他們剛來這邊幾天，和村裏人也沒咋深入交流過，唐喬義還真不知道這少年找他兒子有什麼事。

「不用不用，我去後面找他就行，我昨天聽說他都上初三了，就想着他能不能把初一的課本借給我看看。」寧紅星撓著後腦勺，不好意思的說道。

他初中才上了半年，就開始鬧起了飢荒，吃的都沒有，更沒有錢和力氣去上學了。

不過他很喜歡讀書，平時一閑下來就書不離手，就算是鬧飢荒，大家都躺在床上不動，減少消耗的時候，他也是用看書來忘卻飢餓的。

可惜他們整個大隊也就只有他考上了初中，想借後面的書都找不到。

自從昨天聽說唐思遠是初三的學生之後，他就打起了借書的主意。

「那你去後院找他吧，正好他的書都帶過來了。」

對於好學的孩子，唐喬義還是很喜歡的。

而看到這樣場景的寧紅瑤，覺得眼前一亮，剛才的陰霾也一掃而空。

她大哥愛學習，基礎也紮實，若是能一直讀下去，在65年取消高考之前考上大學，那以後就不愁出路問題了。

現在是61年，過完年他哥要是能直接跳級讀初二，正好65年能趕上最後一班高考。

「思遠人真好，一點沒有城裏人的傲氣和瞧不起人，不但把初一的書都借給了我，還給我拿了幾本習題冊，這可是咱們這邊沒有的東西，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習題冊呢。」

「他還說有什麼不懂的，可以等他周末回來了去找他，他可以教我。」

「上學期的書和我們學校發的一樣，我回家就能直接做習題了，也不知道難不難。」

「我從第一眼見到他，就知道他是個好人。」

回去的路上，寧紅星小心翼翼的捧著借來的書，開心的喋喋不休的說道。

寧紅瑤看他大哥那樣沉穩少言的人，此時高興的像個孩子一樣，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大哥，你有沒有想過接着上學，將來上高中，考大學。」

「什麼？上學？我沒想過，我都退學好多年了，人家學校肯定不要我了，咱家也窮，爺奶也不會同意我去上學的。」寧紅星沮喪的低頭說道。

「以前沒想過，那就從今天開始想，這幾年大旱，好多學生都沒再上學，學校肯定願意你回去接着上的。」

「等有空了，咱們去縣城問問不就知道了嗎？你要是能上大學，以後就能在城裏當工人、當幹部，不用下地幹活了，這樣你的腿不管能不能看好，都不影響你以後養家餬口。」寧紅瑤鼓勵的說道。

「就是，還是你妹妹的腦子好使，我咋沒想到呢？既然唐大夫沒法治好你的腿，那咱就安心上學，好好考個大學回來。就算是考不上，初中或高中畢業回來，在隊里當個會計也是好的。」孫芝聽了她閨女的話，死寂的眼裏一下迸發出了驚人的亮光，立馬拍着手說道。

「可爺奶不會同意的。」

寧紅星也想上學，但他知道，他爺奶一向不喜歡自己，肯定不會同意的。

「一年的學費就幾塊錢，吃的糧食也能從家裏帶，就算要買些紙和筆，你爹寄回來的錢也足夠你上學的，這次他們不同意也得同意。實在不行就分家，娘怎麼也要供你上學。你好好看書，不懂的就問思遠，娘保證過完年你就能有學上。」孫芝不容反駁的吩咐。

村裏人都覺得紅星有殘疾，將來肯定也只能找一些瞎眼、瘸腿、耳聾之類的殘疾人，孫芝每次聽到這些話，就很是生氣。

可她又沒有什麼底氣反駁，只能在心裏生悶氣。

現在有了出路，她一定要讓兒子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