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雅緻廂房。

龔小雅小心翼翼脫去葉驚鴻內外衣裳,僅留一條短褲遮掩。

葉驚鴻坐在床沿,雙手不自覺抓緊被褥,臉色青紫得嚇人。隨着傷口的清洗、上藥、包紮,藥力刺激傷口,火辣辣疼痛加劇,剛包紮上的雪白繃帶轉眼又被鮮血浸透,這種滋味絕不好受。

龔小雅仰起香汗淋漓的臉龐,低聲道:「對不起。」

葉驚鴻咬着牙道:「數數,共幾道?我還真想知道。」

「十三」,龔小雅搓洗血紅的布巾,溫柔無限的為他擦拭沾滿塵土的臉龐和頭髮,低低詢問道:「還生氣嗎?」賠罪相足以軟化一頭髮了瘋的兇猛野獸。

「不敢」,葉驚鴻沒好口氣道:「莫商隱從中搗鬼,沒死算我命大。」

龔小雅委曲狀咬着下唇道:「我們一直跟你後面,寸步不離的。清瑩聽到孫游齊他們的話,所以一直等到最後關頭。絕境最能激活常人的無窮潛力,每一滴血都將使你在武學上長足進步,這是清瑩和我的共識……。」

「好聽力」,葉驚鴻打斷話語,不冷不熱道:「先天高手就是先天高手。」

龔小雅動情表白道:「不管你信不信,刀劍落在你身上,同時也划傷清瑩和我的心。」

「一口一個清瑩」,葉驚鴻充耳不聞,寧願把它全當鬼話,瞪眼道:「說吧,你們蜜糖似的交往多久了?」

龔小雅臉頰發暈道:「四年前武場上初識后,我和她發現彼此志趣相投,在許多事情上的看法有着驚人的契合。有時我和她甚至聊到只可能委身於同一個男人,因為我們擇偶條件苛刻得極端相似,能進入我們心中的男人絕對是世間唯一的……。」

「又來了」,葉驚鴻痛苦萬狀道:「實在無福消受,求你們高抬貴手,放過我吧。」

「對不起,人家讓你相處得很累」,龔小雅有些自怨自哀,毫不作偽。

葉驚鴻久久看着她面龐上的汗漬,心緩緩軟了,伸手給她擦去汗水道:「開玩笑呢,別當真。你用什麼好葯呢,傷口現在冰涼涼的,好舒服。」美的力量是難以抗拒的,對着聰明狡猾兼柔情似水的溫順紅顏,他發現真的狠不下心來。

龔小雅濃情密意狀伸手按著臉頰上的手道:「復肌散是眼下最好的外傷葯,多重的傷三天內也會癒合的。」

「嗯」,葉驚鴻享受狀閉上眼睛。

龔小雅聞風知雅意,輕輕扶他躺下道:「好好睡一覺,小雅寢室就在隔壁,有事喊人家。」

葉驚鴻模糊應着,使她再沒逗留下去的理由。

凝聽隔壁聲響,由於失血過多,他腦子暈暈沉沉,入耳的一切聲音嘈雜重疊,模糊難辯。

整晚,他的大腦始終處在迷糊的清醒中,許許多多影相以及擾心的人事盤繞糾纏,揮之不去,直到東方微蒙,意識終於下沉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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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覺緩緩蔓延上大腦,葉驚鴻運耳凝聽:四周靜謐如死,遠處隱約傳來的雞鳴聲讓意識到昏睡一天一夜。

睜開雙眼,室見一切清晰印入眼帘。

他不由愣住:往常黑暗中視物須經歷一個適應過程,如今免去了,無形中說明內功修為邁進另一層次。

聚神內視,驚奇發現氣海中的真氣驚人擴張,尤其那股不能運行的真氣顯著壯大,這股真氣依然靜靜沉伏並與外圍運行自如的真氣涇渭分明的和平共處著。

他曾問過箇中原因,結果劉清瑩那也是一問三不知,他心中唯有冀望這是龔小雅口中所謂「陰陽真氣短期排斥現象」,否則就欲哭無門了。

再一次真切感受到離譜的快速進步和極誘的潛在價值,這使他在痛恨劉清瑩的狼子野心加狠心之餘由衷萌生敬意。

肚皮「咕咕」造反,他明白了無緣無故醒來的原因。三兩下披上外衣時,隱隱作痛的傷口又使發覺外傷正以驚人速度癒合。

手腕、腳背出現針灸后留下的多處針孔,而且周身傷口被重新處理過,乾淨潔白的繃帶就是說明。

管不得被兩個壞女人費多大工夫弄昏后換藥,他伸腳下套進靴里,就這麼衣裳不整的摸向廚房。

受過樓道里多名精神抖擻的守衛的畢恭畢敬問候,葉驚鴻闖入蒸汽薰天的廚房。

崔玉鳳居然在監督大小事宜,她回頭微笑行禮道:「王子早安。」

葉驚鴻厚著臉皮踩近道:「崔姐能給我先弄些吃的嗎,不用講究,能填肚子就行。」

「您請,馬上就來」,崔玉鳳低頭囑咐一聲,恭敬相請,搬出一副對待主子的架式。

葉驚鴻怔了怔道:「您別,我不習慣。」

崔玉鳳深深笑了笑,將他領進燈火通明的小廳。

女侍跟隨腳步送上一盆熱水,葉驚鴻剛剛刷洗完畢,五盤熱騰騰的糕點加飯菜擺上潔凈的長方桌。

容不得客氣,事實上桌前也只有一張製作考究別緻的大椅,葉驚鴻坐入其中,巡視小廳內的雅緻擺設,將目光停在站立一旁的崔玉鳳身上,驚訝道:「誰專用的膳廳,夠氣派的。」

「您是三小姐和觀主外的第一位貴賓」,崔玉鳳拐著彎子答覆。

「榮幸,榮幸」,葉驚鴻苦笑道:「你這麼站着,我真不好吃。」

崔玉鳳保持可掬笑容道:「那玉鳳忙去了。」臨走不忘吩咐兩陪站的女侍「好生侍候」,讓人受寵若驚。

葉驚鴻抓起筷子,狼吞虎咽一陣,隨口詢問道:「昨天城裏有沒有大事發生?」

兩女侍相互看一眼,其中一名甜甜出聲道:「有哩。明月樓主人梁真擇公開趕走入住的十幾位澹然道女門徒,很轟動。澹然道迅速做出反應,不但在明月樓四周花重金買下好幾幢大宅,還大肆集會,人數上百呢。」

葉驚鴻詫異回頭道:「梁真擇到底是什麼人?竟然說到做到,連澹然道面子他都敢不給。」

另一女侍搖頭道:「他平日裏深居簡出,很少拋頭露面,怪神秘的。大家只知道凌風雲是他九千金梁韻純的乾爹。」

葉驚鴻淡淡說聲「謝謝」,回頭繼續慰勞肚皮。他早注意到她們具有武學根底,應該是崔玉鳳手底下的親信,因而對她們直呼梁真擇、凌風雲大名並不奇怪。

打着飽嗝,葉驚鴻百無聊賴,索性一頭扎回床上,繼續睡個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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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咿呀」,房門被輕輕推開,龔小雅愣在門口道:「大白天不聲不響的,想嚇人吶。」

裸著上身坐在床上的葉驚鴻瞪眼道:「你們膽子這麼小,真沒看出來。」

劉清瑩尾隨進入,笑態盈人道:「氣還沒消呢。」

「你說呢」,葉驚鴻白眼相向,惡形惡狀。

「天哪,怎麼好的這麼快」,龔小雅挨近解開他身上的綳條,有些誇張的震驚出聲。

劉清瑩樂得避開聲討,觸目粉紅淤痕,驚愕道:「小雅給用了什麼好葯?」

龔小雅搖著頭讚歎道:「他體質優越得近於神奇,我估計明天午後傷口才有希望癒合到這程度。」

葉驚鴻巡視着上身傷疤,抬頭后依然不冷不熱道:「極誘功不可沒,真該感謝劉觀主的厚賜。」

龔小雅一把將他推dao在床,氣呼呼道:「吃點虧老耿耿於懷,記恨於心,還是不是個大男人?」

葉驚鴻理直氣壯道:「憑什麼男人就該理所當然的吃虧,除了你們兩家,我不信普天下還有這樣的王法。」

龔小雅頓時啞口無言,劉清瑩精乖採取迂緩策略道:「我們這麼放下面子,不顧身份和蜚言的侍候,算將功折罪了吧。」

龔小雅默契拍合道:「前晚我們當眾扶你回來,可是冒着把自身終生幸福逼進死胡同的風險。不領情倒算了,還把人掐得差點背過氣去。」

葉驚鴻皺眉道:「我看你們是存心。」

「就存心」,劉清瑩耍起小女人脾氣。

葉驚鴻深吸了口氣,邪邪凝望着道:「好久沒碰女人了,想得慌。我要你們今晚一塊陪我過夜。」

龔小雅、劉清瑩容顏泛動赤潮,大眼瞪小眼:答應不是,不答應又不是。

葉驚鴻忽然真誠道:「我腦子裏始終盤繞一個問題,你們這麼煞費苦心的抓牢我,到底想幹什麼?」

龔小雅臉色慘變,一副身心遭受劇烈傷害的樣子道:「敢情你懷疑我們虛情假意,有必要麼,太傷人了。」

劉清瑩相比之下緩和許多,卻一樣的氣憤道:「既然你不相信我說過的話,那就不需要重複。但可以告訴你,小雅和我比這世上所有的人更珍惜自身情感和身體,除了你,我們從沒讓任何男人走進我們的心靈。」

「這點我倒深信不疑」,葉驚鴻長長吁氣,起身披上衣服道:「我先去洗澡,回來后,請你們正面回答,或許那是我們之間的最後機會。」

劉清瑩氣結狀沖他背後嚷道:「沒必要了。但夢月在你昏睡玉棺的前後哭了好幾次,領不領她的情,你自己去當面說清楚,這是我最後請你做的。」

想起胸無沉府的可人兒夢月,葉驚鴻頓感心一下子熱騰起來,輕輕點着頭,大步轉出門口。

等他走遠,龔小雅頹廢道:「接下來怎麼辦?」

劉清瑩湊近坐下,低聲道:「事情不算太糟,說出來恰是最糟的。他現在停止在懷疑階段,並沒想到那一層去。」

龔小雅側頭道:「你到底疏漏了些什麼?」

劉清瑩茫然搖頭道:「他太精明,以至一句我們說出口連自身也沒在意的話已足夠。現在這已經不重要了,關鍵是如何去拉松甚至讓他忘記腦子裏這根繃緊的弦。」

龔小雅發愁道:「我是沒轍了。」

「有的」,劉清瑩眼神詭異而曖mei。

龔小雅對上目光,瑰麗赤潮瞬間由臉頰延伸到玉頸,嗔罵道:「要死啦,這種事少扯上我,要做你自個來。」

劉清瑩勾肩搭背,繞動三寸不爛之舌道:「他對我的感情相對要深,這事不僅幫我,更是幫你自己。為大家好嘛。」

龔小雅狠狠推開她,沒命似的逃出去道:「難怪驚鴻罵你陰險,真是壞透了,你坐那等他回來,我等著聽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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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手遮天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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