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驚鴻」,龔小雅眼神澄凈道:「你說不可預知明天,小雅感受到它另一層意思,別再掩飾了,好嗎?」

葉驚鴻苦着臉道:「你早知道了,是嗎?」

龔小雅緩緩點頭道:「正如一個人談起痛苦,其實痛苦早已遠離他而去。你親口說出骯髒的過去,只能說明你已經正視它,以及你完整人格的形成過程。」

葉驚鴻苦笑道:「你沒有一點在意的樣子。」

龔小雅臉上終於恢復笑容道:「生命誕生之初總要經歷污穢血雨,沒有人可以例外。道家理論以陰陽為起點,好壞的必然轉變和不定性正是陰陽學說的延續,以此貫穿和包容人的一生。你少指望用這些嚇我。」

葉驚鴻窮追不捨道:「不是憐憫吧?」

「廢話」,龔小雅英姿勃發道:「這世上需要憐憫的人太多了。」

葉驚鴻嚴肅中帶點玩世不恭的道:「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得抹眼淚。」

龔小雅深情款款道:「心累是因為你壓抑情感,害怕一個人承擔兩個或更多的生命責任去面對變幻莫測的未來。清瑩和雅兒不需要人保護和承擔責任,反過來,有我們的陪伴,你在武圈裏將會如魚得水,一往無前。」

葉驚鴻皺眉道:「你在軟硬兼施。」

「算是吧」,龔小雅逗人的撅嘴道:「我們才吃虧呢。十六歲以來,不知多少出類拔萃的男人瘋狂追求,我們卻在短時間內同時瘋狂的迷戀上你。」

葉驚鴻茫然道:「我對你們做了什麼?」

龔小雅狠狠瞪眼道:「只有你自己心裏清楚。另外不妨告訴你,道家有處身一套切實有效的避孕方法,嚴韜明和我師父至今沒有子嗣就是證明。」

葉驚鴻呆住道:「你為什麼不早說?」

龔小雅調皮道:「像你這種手段驚人、狼心狗肺、存心不負責任的傢伙脖子上一旦少了根勒繩,准天下大亂。」

葉驚鴻臉上欣喜與失落交雜,沉浸在某種複雜的情緒中:小昭正因為懷有身孕,遭到惡霸百般ling辱直至毀容,最後鬱鬱而終。

身處雲波詭譎的武圈,他根本保證不了自身明天是否活着,唯恐拖累眼前這兩位名滿天下的好女人。加上脖子上這根揮之不去的繩子,以及身處流民堆中目睹生命所帶來的難以負荷的災難性誕生,在生活安逸、寧靜之前,他着實恐懼生命在不安定中存在和誕生。

於是龔小雅越深情靠近,他越痛苦遠離。因為他清楚面對她風情萬種的火熱熱情,自身自控能力有多脆弱。

龔小雅底下碰一腳道:「我說錯了。」

「沒有」,葉驚鴻收整情緒道:「你要是早點說,現在這南邊的半壁江山怎麼會完好無損。」

「不是還來得及」,龔小雅咬着下唇,妖惑眾生。

缺少了心理障礙,葉驚鴻頓感壓抑的情火熊熊燃燒,湊眼道:「你話裏有話。」

「少多心」,龔小雅仰身向後讓豐胸傳達火熱氣息,嫵媚之極的白眼。

葉驚鴻感到下腹一熱,忍不住湊上去道:「這可不像你。」生理終於有了反應,往昔疑慮一掃而空,這讓他無限欣喜。

「你……」,龔小雅話到嘴邊,雙唇給結結實實封住。

炫麗酡紅閃電蔓延開來,她雙手支撐後仰的上半身,輕輕合上雙眼,僵硬配合。

撬開鮮潤紅唇、勾起香舌,葉驚鴻纏mian個夠,觸目美人硬板板的姿式和加速起伏的豐胸,他不由滿足而感動的笑出聲。

龔小雅開啟如水美眸,嬌嗔道:「人家沒經驗嘛,有什麼好笑。」

葉驚鴻溫柔輕撫她滾燙麵頰,動情道:「有這一吻,我已經滿足了。」

龔小雅依入懷中,吐氣如蘭道:「現在就zhan有雅兒吧。」

葉驚鴻體驗着她的心境道:「雅兒為什麼失去信心?」

龔小雅憂心道:「缺了清瑩,我們的力量和勝算等於減弱一半。騰龍道與我們達成聯手協議,可他們終究以自身利益出發,不會顧及他人死活,而且借刀殺人的事他們已經干過一回。」

「那封信?」葉驚鴻臉色不由大變。

龔小雅沉重點頭道:「今晚無論彼此合不合作,我們都會牽制住澹然道,瞿黎都看似多此一舉的做法是逼迫清瑩置身事外。加上他的口氣和我對嚴韜明一貫的了解,信中內容沒有第二種可能。」

「驚鴻,這麼多年,雅兒第一次感到心靈的沉醉和身理的迫切。要是真正疼惜雅兒,就讓她也zhan有你吧,就現在。」

葉驚鴻緊緊相擁,堅定道:「正如萬興那晚所說,武人七分天下誰不怕誰,其實誰也怕誰。我現在的身份很微妙,他們不敢亂來的,何況他們又垂涎存在我身上的謎團。殺人容易,可活捉一個人比登天還難。當天空重現曙光,驚鴻一定送上最燦爛的笑臉和最火熱的激情。相信我,普天之下,沒有人可以真正打倒葉驚鴻。」

「雅兒信」,龔小雅將臉貼上他頸部,伸手相擁,甜蜜無限。

「時間差不多了」,許久后,她仰起頭,柔情似水道:「去吧,提前一些去,表示咱們禮貌和敬意。」

葉驚鴻點點頭,臨走時回頭詢問道:「這幾天好像沒見着小詩?」

龔小雅送達甜甜聲音道:「清瑩把她、崔玉鳳等武學弱的人送到安全地方去了,哪能不防著點。」

葉驚鴻前腳剛走,劉清瑩悄無聲息的進入,破口就問道:「沒人知道小昭懷有身孕的。」

龔小雅后怕狀伸舌,模樣可愛而誘人道:「詐他呢,他老防賊似的防人,我是不得已而為之,幸好運氣不壞。」

「真厲害」,劉清瑩結舌道:「女諸葛就是女諸葛,這種事你都敢詐。」葉驚鴻一向懷着越被了解越容易受控制利用的忌憚心理,一旦詐偏,後患無窮。

龔小雅暈著臉道:「少一語雙關。」

劉清瑩語聲曖mei道:「看不出我們守身如玉的雅姐對付男人這麼有招。」

龔小雅傲氣抬頭,白眼相向道:「瞧你那嫉妒樣,幸好沒發生什麼,不然准提前看到你的影子。」

「才不呢」,劉清瑩臉色一下子嚴肅下來道:「時間有限,我得趕緊去見一個人。」聲音仍在房內繚繞,人已投入月色之中。

龔小雅急匆匆道:「你今晚上……?」

劉清瑩無影無蹤,自然也就沒了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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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竹小軒其實是三幢連成一體的高樓,佔地數傾,龐大建築籠罩五光十色的燈火之中,遠遠望去通體晶瑩剔透,迷離得有如海市蜃樓。

走道、流水、假山、林木、花卉交相渾映,形成似分割又宛如一體的園林景觀。

尤其走道九曲十八彎,交錯分佈,其間人來人往,毫無擁擠現象。讓人由衷佩服設計者對空間運用的獨特把握。

有過驚鴻一瞥的曹文魏快速走近迎接,均勻舒展着清奇臉頰上的皺紋,微笑道:「尊主等候多時了,請。」

葉驚鴻尾隨身後上樓,禮貌道:「曹老那晚解圍之情,驚鴻還沒有機會說聲謝謝呢。」

「不用客氣」,曹文魏溫和道:「門人走漏消息,老朽將歉意補上而已。」平輩論稱,隨和可親。

葉驚鴻詢問道:「道尊來久了么?」

「接近一刻鐘」,曹文魏突停腳步,伸手遙指頂樓一間洞開着的房間,示意獨自上去。

葉驚鴻點頭以示敬意,踏上頂樓時不禁回頭,曹文魏已背過身去,紋風不動的守在梯口。

銘感曹文魏、嚴韜明這對昔日宿敵今昔的情感,葉驚鴻暗嘆著人世變遷,毫不猶豫的大步踏進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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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尊』嚴韜明斜對廳門,悠閑坐着。酒香瀰漫室內、撲面而來。

葉驚鴻恭謹持禮道:「驚鴻來遲了,您海涵。」

嚴韜明緩緩抬頭,不著邊跡的微笑詢問道:「為什麼在門口愣了一下?」卻不點破自身早到的事實。

葉驚鴻緩過神,一臉坦誠相道:「後生準備了滿腹應對策略,可面對您的這一刻竟然不知道怎樣開口。」

嚴韜明滿意狀點頭,伸手指向對面椅子道:「坐。」

葉驚鴻拉椅坐下,深深吸了灑香,動容道:「什麼酒,這麼香?」

嚴韜明毫無架子的為他斟灑道:「梁真擇獨家釀製的『溫香醇』,嘗嘗看。」

葉驚鴻舉起白玉杯子,仰頭一飲而盡,酒化溫泉,絲絲縷縷蔓延著暖遍全身,余香恍忽繚繞五臟六腹。

他沉醉相畢露道:「沒想到世上能有這樣子的好灑,灑香繞舌,歷久不減,恐怕可以留韻三日。」

嚴韜明自飲一杯,讚嘆不已道:「韻味比初次嘗時悠長幾分,梁真擇釀酒技藝是精月益,迷酒人生的真是時候。」

葉驚鴻由衷點頭,措詞誇張:「這酒確實比毒藥可怕,僅僅一杯,我已經尋思著把整個明月樓搬回家。」

嚴韜明聞言失笑,看着他將淺黃色的玉液注入杯中道:「又碰上一個酒道中人。千兩黃金加上軟硬兼施,酒方終於擺在眼前。可許多年過去,我終究沒敢動手去釀造,所以只好找借口常來這解解饞。」

葉驚鴻驚愕道:「什麼原因?」

嚴韜明苦笑道:「釀製工序其實挺簡單,將沉釀多年的一等好酒放入玉堆,配上一些細小而重要的護理工藝,大約半年,等酒吸取清澄玉氣便大功告成。」

「不是吧」,葉驚鴻瞪大眼珠子道:「您老他也敢耍。」

嚴韜明深深嘆氣道:「戲沒戲弄,驗證后才有結果。我粗略估算過,釀成一壇五斤重的『溫香醇』,需要同等於三十顆母指大珍珠的好玉。有沒注意到看台前那扇顆顆質地均勻、圓潤無瑕的珠簾,天下也只梁真擇具備這麼大的手筆。」

葉驚鴻貪婪吮吸著玉液,順着語氣道:「驚鴻還注意到園子裏一些鮮艷的稀罕花卉。這樣的時節,鮮花難以在室外保持兩天不凋謝。想必有一大幫人專事種植、培養、護理,這樣子才能保證園子裏的嬌貴鮮花常換常新。」

心中升起一個念頭:嚴韜明極具博愛胸懷,那麼避免血腥擴展的舉動就在情理之中了,這無形中驗證了劉清瑩手中那封信的內容。

嚴韜明興緻盎然發問道:「你認為這是好是壞?」

葉驚鴻有些漫不經心道:「太多事無所謂好壞,我不知您是如何看待?約後生在這見面,想必這小小音竹小軒在您心中同樣佔據位置。」

嚴韜明高深道:「倒反客為主了。如果這個問題的回答很大程度上決定你今晚的命運呢?」

葉驚鴻臉上濟出苦水道:「您老真霸道。好吧,我乖乖回答就是。滁州城因明月樓和音竹小軒遠近馳名,吸引到如您般的人物正證明並非勞民傷財。可能因這兩個好去處而吸引來各地慕名者,商賈隨之蜂擁而至,從而帶動滁州城的百業繁榮。」

嚴韜明滿意道:「好小子。」

葉驚鴻坦然笑了笑,轉頭試探道:「你老給劉清瑩的信中寫了什麼?」

嚴韜明不動聲色道:「您好像格外在意。」

葉驚鴻重重點頭道:「能不在意嗎。您老要是玩陰的,支開她,那我今晚擺明了是螳臂擋車,自尋死路。」

嚴韜明避重就輕,心意難測的有力注視道:「一個敢拿孫游齊開刀、對莫商隱甚至舒耀雪置若罔聞的人,一個能用假相輕而易舉把我嚴韜明最得意的弟子蒙在鼓裏的人,會這麼去依敕身外人?」

葉驚鴻失聲道:「這不是您老提前來的全部原因吧?」嚴韜明言外之意直指自個太膽大妄為,鋒芒畢露。

嚴韜明有趣看他激烈反應,緩緩道:「還有近期從揚州傳回的某些消息。」

葉驚鴻長鬆了口氣,細嚼話語,又漫不經心道:「從謝泰那兒?」

令人意外,嚴韜明答得乾淨利索道:「他是我第三位弟子。」

葉驚鴻咬牙切齒道:「僅僅為了證實一個人的可疑身份。」

嚴韜明一副羨慕相道:「你小子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在你這年紀,想找一位肯算計我的絕世佳人也找不着。」

葉驚鴻斜瞥道:「恕驚鴻冒昧,您老準備讓極誘永沉海底還是實現曾經夢想?」

嚴韜明深沉道:「有什麼區別?」

「怎麼沒有」,葉驚鴻暴跳道:「對事或對人,區別大了。您老一句話的事,免得害我夜裏睡不着覺。」

嚴韜明欣賞着他的表情,又高深莫測道:「二十歲時,師父問『什麼東西能在天上自由的飛,又能在水中酣暢的游』,我回答是心,結果被狠狠的處罰,你知道為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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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手遮天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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