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七. 您也要殺妹證道？

金燦燦的陽光透過沙暴，勉強照進公寓房中。那由多將早飯做好后便脫下圍裙，前去敲哥哥的房門。

「哥哥，再不起來上學就要遲到了！」

那由多一連敲了十幾下門都沒有得到哥哥的回應，甚至沒有應和她一聲。

情急之下，她推開了房門，隨即卻愣住了。

頭髮凌亂的少年憔悴地坐在床上。他的臉色一片煞白，嘴唇發青，佈滿血絲的眼睛配着濃郁的黑眼圈，就像是在極度的驚嚇狀態下一夜未眠。

如果不是那由多聽見陳熵的眼皮在不斷跳動，她還以為哥哥要死掉了。

「哥哥！」那由多慌張地跑到哥哥的床前，用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哥哥，你怎麼發燒了？」

「我...我還好...」陳熵蠕動着嘴唇，勉強說出了這三個字，勉強露出蒼白的笑容。

「哥哥現在一點都不好啊！」那由多連忙離開房間，幫哥哥找退燒藥和體溫計。

目送妹妹離去，陳熵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終於明白那些離開深淵異界的人為什麼會神神叨叨，最終選擇自殺了。因為如果是他的話，恐怕一個月都撐不到，就會在極度癲狂中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醒了...」

「他一晚上沒睡好...」

「他好像看得到我們...」

「那把他吃了？」

「...」

陳熵又聽到有模糊的聲音在他四周響起。他看見有幾個飄渺的鬼影湊在卧室的窗外低語着，一雙雙血紅色的眼睛透過窗帘的縫隙，直勾勾地盯着他。

從昨夜躺在床上開始，陳熵就感覺自己的感官變得比平時更加敏銳，也開始看見一些奇怪的東西。

時不時有黑影在他的窗外穿梭徘徊，用宛若惡魔低語的沙啞聲音詢問他到底看得看不見自己。

他勉強將視線從窗外挪開，卻又在看向自己的衣櫃時打了個寒顫。

他彷彿看見有不少人影躲在衣櫃里，

房門外，還有床底下，似乎有無數顆慘白的眼珠正在悄悄地注視着他，令他無處藏身。

陳熵想要叫喊，卻感覺有什麼東西塞住了他的喉嚨。他想要閉上眼睛睡覺，詭異的聲響卻讓他久久不能平靜。

最終他忍無可忍，從床底下摸出了一瓶口服鎮定劑飲盡，這才勉強入眠，然後做了一夜的連環噩夢。

他打開自己的系統面板，查看當前狀況，情況果然如他所料：

【基礎屬性：力量2.5，體質2.5，靈巧2.5，智慧2.5，靈感2.5（8），魅力2.5】

【理智：4/70】

【異常狀態1：通靈臆症】

【介紹：你出現了明顯的臆症，似乎能看見並非來源於這個世界的存在，儘管你也不知它們是真實存在的，還是來源於你的臆想…解除方法？抱歉，嘗試讓時間撫平這一切吧。】

【異常狀態2：腐化記憶】

【介紹：#￥%…殺…&*所有…？】

是的，單從面板上來看，他現在就和瘋了的狀態幾乎沒什麼兩樣。

尤其是他的靈感2.5（8），這意味着他的自身靈感屬性是2.5，卻因為特殊buff而被臨時強化到了8。

不多時，那由多抱着小藥箱來到了陳熵的卧室，並將溫度計插進他的嘴裏。

「哥哥，我先給你量個體溫，等會兒給你沖感冒藥...」那由多顯得無比焦慮，在陳熵床前忙活着：

「如果哥哥很難受的話，我今天就不去學校了，留下來照顧你。」

「不...不用了，你去上學吧...我休息一下就好了。」陳熵勉強穩住氣息，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氣若遊絲。

其實陳熵巴不得有人陪着自己，但他卻又迫不及待地想要把那由多趕走。

因為他現在除了能夠看到莫名其妙的鬼怪外，還有第二個名為「腐化記憶」的癥狀。

陳熵不知道「腐化記憶」這個癥狀是哪裏來的，但他在看見那由多的時候，腦海中浮現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掐死她！把她殺了！

在看見那由多的一霎那，一個聲音便在他的耳邊如是訴說着，令他的思緒變得混沌不清。

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特別狂躁，想要馬上掐死那由多...或者說不只是那由多，只要是活人他都想掐死。

恐懼與殺意相互衝突著，幾乎要將他的意識分裂開來。

陳熵不知道這是不是「腐化記憶」的作用，但他還是想勸妹妹趕緊離開：「那由多，你去上學吧…我一個人沒問題。」

「可是哥哥燒得好嚴重，我還是留下來照顧哥哥吧！」那由多眼神堅決。

陳熵想了想，便態度堅決道：「我好歹也是有生活自理能力的，別把我當廢人了。而且我今天不去學校，總歸需要有人幫我帶今天的作業和筆記吧？」

那由多的心思很細膩，明顯察覺到哥哥是在趕自己走，便只能小聲吩咐道：

「那麼...哥哥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我午休的時候再來看你...」

一陣安頓后，那由多憂心忡忡地離開家門。

聽見玄關大門打開又關閉的聲音，陳熵總算鬆了一口氣，殘留在腦海中的殺意也消退了幾分。怪物虛影們再次出現在他的四周，用可怕的聲音對他呢喃低語。

他沒有去喝那由多泡的感冒藥，因為他知道自己沒有生病，只是精神出了一點小問題。

陳熵捂住疼痛欲裂的腦袋，又從床底下掏出一瓶從黑市搞來的鎮定劑飲盡。

——不行，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說實話，陳熵從昨夜開始就自己前往深淵異界進行探索的莽撞行為產生了後悔。他必須承認自己有點膨脹了，自以為擁有了系統和幾個強勁同伴便能夠為所欲為。

陳熵對「深淵」不夠了解，也沒有料到自己的兩個不死人好友竟然無法隨他一起進入深淵，這才導致平時依賴隊友的他會突然翻車。

不過總而言之，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

其一是裝作無事發生，以後再也不去那種鬼地方探索了。他依舊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平梵谷中生，在找樂子和搞垮遊戲秩序中度過充實的人生。

其二則是將一切都追根刨底，弄清楚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並且搞清楚「深淵女神」的真身與呼喚自己的原因。

但無論選擇那條路，他都得先把自己的精神狀況治好。

陳熵記得夜樞城內有一位非常厲害的精神治療師。雖然找到他需要花費一些功夫，但想要治好自己目前的病狀，找他是最優的選擇。

「叮咚——」

就在這時，陳熵的手機里接到了一條新的信息。

他打開一看，是黑卡莉絲髮給他的。

自從上次大擂台賽后，他已經好久沒和黑卡莉絲正經聯繫過了。就連他拜託黑卡莉絲幫自己查異世界和天鵝絨煉金工坊的事，也都沒有得到任何下文。

「小陳，我聽斬首人說你遇到麻煩了～」

陳熵打字回答道：「確實有點麻煩。」

「真是巧了，我其實也有點事情想找你。我安裝在你身上的定位器顯示你昨天突然消失了，正想問問你是怎麼回事呢～」

「啊？你在我身上裝了定位器？」

「是啊，就上次大擂台賽結束的時候偷偷給你裝的。你有意見？」

「不是，你為啥要給我裝這玩意？」

「保護你啊～不行嗎？」

看到這條短訊，陳熵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現在沒時間跟你開玩笑，我真的遇到麻煩了。」

「那我說不定可以幫你解決麻煩～我給你發個地址，你過來找我。」

「過來找你？」陳熵當場一愣。

儘管自己身為遊戲策劃，但他卻完全不知道黑卡莉絲的真身和住址。

突然被這位神秘的女黑客約到家裏，陳熵竟莫名感到了一絲緊張的期待感。

「叮咚——」

五秒鐘后，黑卡莉絲給他發了一個定位過來。

陳熵一看，黑卡莉絲的定位在「天堂區」，大概需要他橫穿半個夜樞城才能到。

「這麼遠...」陳熵隨口吐槽了一句，抬頭卻發現有個穿着浴袍的血色人影站在他眼前，正在用破碎的眼睛盯着他。

「喂...你看得見我吧？早上好啊...」

——媽的，幻覺又來了。

陳熵感覺心臟彷彿又被人捏了一下，只得若無其事轉過頭去，假裝沒看到那隻鬼怪。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這麼下去了。與其躺在家裏等死，不如去找黑卡莉絲問問情況。

儘管黑卡莉絲總是給人一種不靠譜的印象，但她其實從來沒有幫陳熵搞砸過事情。

陳熵隨手撈起一件床頭櫃的大衣，又往兜里塞了幾瓶鎮定劑，起身離開了家門。17081/94680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