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記憶洪流

人的記憶很靠不住，如同一塊易被消磁的破磁碟，過去的事，就像是畫在沙地上的畫，隨着時間的流逝，逐漸模糊，記不清晰。這其實是人的自我保護功能，試想你記住了過去的每一個細節，永誌不忘，那麼一生中最令你悲傷、疼痛、哀怒的畫面不斷折磨着你，你總也走不出去。

可沐清楓想找回它們，總要知道……自己是個什麼人，是個什麼東西。

在白色燈光映照，沐清楓小心翼翼的將德麗莎抱到床上，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那麼，晚安。」摸了摸女孩的頭，沐清楓走向陽台，腳下黑色人形痕迹悄然消散，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看着城市燈火通明，有些低落的心情稍稍緩解。

沐清楓猶豫了一下，從懷裏掏出一串項鏈，銀色細線穿着三片晶瑩剔透楓葉狀的玉石，在月光照耀下折射著琉璃般的光輝。

他不記得灰蛇口中的尊主，也不記得自己琴中仙的稱號，他的記憶只有從第二次崩壞到現在，其餘全部零零碎碎，帶着枷鎖。

這串項鏈是沐清楓通過拼湊起來的零散記憶找到的，應該是他曾經很重要的東西，卻被以前的他封印了起來。

略微沉吟了一會兒，沐清楓咬破手指，血浸進項鏈深處，形成細線。

白芒閃過，映入眼帘的是另一個地方。

腳下是冰封的大海，頭頂是橫貫夜空的星河，一切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你終究還是來了，過去真的有那麼重要麼】

純白的人影浮現在沐清楓面前，顏色加深逐漸清晰。

雪白的碎發，赤紅的戲服，手中握著黑色長槍，相貌竟然和沐清楓一模一樣。

「你猜的沒錯，這裏封存着你三分之一的記憶，你真的想找回它們？」白楓將長槍插進冰層，輕倚著，「不後悔?」

「也是，沒有記憶怎麼會後悔？」他彈了一下長槍，嗡鳴聲響起，自顧自的笑着。

「你是我?」沐清楓按了按額頭，似乎想起了什麼，但又是一片空白。

「什麼都沒搞明白就闖進來了啊，真是……」白楓拔出長槍，斜指沐清楓，「想知道一切就擊敗我，但願之後你不會後悔。」

這樣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我」啊，你真的準備好了么?

「這樣嗎……」沐清楓還想要說些什麼，可槍芒已至，打斷了他的話。

「想知道一切就拿出實力來，不然，我還是很有興趣代替本體的……哈哈」

現在的生活不好嗎，非要回到從前，白楓臉上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槍身繚繞着一層血氣，我會盡全力阻止你，但是……

沐清楓身體微斜，左手浮現瑩白色角質層握住了槍身，旋即欺身而上，猩紅的血從指縫滲了出來，即便有保護，也依舊受傷了。

白楓眸子裏閃過一絲瞭然，一個人最了解他的除了宿敵，就只有他本身。

以傷換傷么，以前本體可不會這麼做，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靈魂那麼虛弱，甚至比不上自己這縷分神，好在本源沒有受損，被鎖住了么，怪不得。

白楓鬆開長槍，驟然後退，長槍瞬間炸開，冰屑亂飛。

一記手刀襲向白楓腦後，被他架住，沐清楓站在他身後，掌心滴著血，小臂上衣衫破碎血痕遍佈。

槍炸裂的太過突然，沐清楓吃了不小的虧。

血滴甩到白楓身上，

燃起了火，向他全身席捲而去，周圍空間有些扭曲。

白楓身體虛幻了一下，從火中跳了出來，迎接他的是無數血色絲線。

弦殺術，囚！

銀色光芒一閃而逝，似乎倒映了整個世界，白楓和沐清楓兩人位置交換，絲線的目標換成了沐清楓自己。

鏡轉，空移！

白楓回身，伸出手指，晦澀的吟唱聲起，海水擊穿冰層，揚起巨浪，隨之而來的還有直徑數十米的青色風柱。

風界，斷空！驚浪，弒！

海浪凝冰，化作無數冰槍傾瀉而下，風柱瓦解，化作億萬道罡風交錯縱橫。

一層紫光爆發，形成守護，沐清楓從冰槍與罡風中竄了出來，攜帶着雷鳴。

此刻的沐清楓已經是遍體鱗傷，可他竟然笑了。

白楓沒有再進攻，此刻的他身影有些虛幻，畢竟只是分神，沒有本源，兩次超規格爆發耗盡了幾乎所有能量，可沐清楓只是重傷。

畢竟是本體，對於分神有不少壓制性，至少他不能回復能量了，因為從沐清楓進入這個空間開始，一切就不在歸白楓掌控了。

一切都結束了……

白楓化作星光融入沐清楓身體，潮水般的記憶湧來淹沒了他的意識。

記憶洪流中，一抹幽光閃耀……

「師父，師兄，不要走……不要留我一個人……」陽台上，沐清楓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額頭豆大的汗珠滑落。

「不是，我不是怪物……不是叛徒……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