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論武
大殿中。
羅源與虛玄道人盤膝相對而坐。
虛玄道人率先開口，平靜的眼中忍不住泛起一絲異色，「道友，我觀你一身氣血之旺盛，即便是西楚霸王再世也不過如此，不知你是否走的是橫煉的路子？」
事實上，虛玄道人從見到羅源的第一眼開始，就對羅源那一身旺盛的簡直不像話的氣血感到好奇。
要知道，國術雖然能夠錘鍊武者的氣血肉身，但依舊在一個常理之內，武者之所以強大，更多的是在於對勁力和精神意志的運用。
可羅源這一身氣血明顯已經犯規了，超出常理，即便是天生神力也不可能達到這種地步。唯一的一種解釋就是他走的是橫煉的路子，而且火候還不淺，不是大成，勝似大成！
這種猜測在虛玄道人的心中一閃而過，讓他有些匪夷所思。
眾所周知，國術講究的就是，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走的是精氣神合一的路子，精指的是肉身、氣血，氣指的是勁力，神指的是精神、意志。
而橫煉武者則大不相同，講究的是不練一口氣，純練筋骨皮！充分挖掘肉身寶藏，將肉身淬鍊的無比的強大。
傳聞中這種武者練到大成，可以練成銅皮鐵骨，厲害之極！
放到戰場上就是絕世猛將，堪稱無敵的絞肉機，恐怖到了極點！
五代十國時代，號稱將不過李的李存孝就是這樣的存在。
不過橫煉武者修鍊時，要承受常人難以想像的痛苦，而且隱患極多，很容易在體內留下暗傷，到老一身傷病，影響武者壽元，所以敢走這條路的人少之又少。
因此，現在的大多數武者走的都是內外合一的國術路子。
現在陡然見到一個可能是橫煉大成的武者，讓虛玄道人有些吃驚。
「橫煉？」
羅源眉頭一挑，瞬間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事實上，主世界也有這樣的存在，專修肉身，不修內勁。尋常武者是在煉體境是肉身與內勁同修，而橫煉武者則不然，他們是將內勁打散，化作養分滋養筋骨皮膜，使之愈發堅韌。
這種修鍊方法最大的優點就是，在煉體境之時由於專修肉身一道，進境飛速。
不過成也專一，敗也專一！
開竅境界講究的是肉身內勁的雙重蛻變，因此橫煉武者的武道之路基本就止步於煉體境，開竅無望！
相比之下，羅源修鍊的精氣合一的武道自是前途更加廣闊。
「不，我並非走的是橫練的路子！」羅源搖搖頭否定了虛玄道人的猜測。
「我走的也是內外合一的路子！」
「哦？」虛玄道人忍不住露出一絲驚奇，如果不是橫煉，那他真的不敢想像羅源這一身氣血是怎樣修鍊出來的。
羅源看出了虛玄道人的疑惑，繼續解釋道，「我所修鍊的武道與國術所有些許不同，但都講究的是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
「不同之處在於，將肉身的修鍊劃分的更加的細緻！內勁以積累數量為主，倒是沒那麼多的變化！肉身修鍊分為淬皮，易筋，鍛骨，煉臟，換血，洗髓六重境界，每一重境界精修身體的一處部位！」
「淬皮境界鼓動皮膜，煉勁入皮，使皮膜堅韌！」
「易筋境界伸拉大筋，煉勁入筋，使筋脈柔韌！」
「鍛骨境界增加骨骼密度，煉勁入骨，鍛骨如鋼！」
「煉臟境界......」
「......」
「六重境界大成之後，內勁遊走周身百脈，生生不息。練就銅皮，鋼筋，鐵骨，臟腑純凈，血如汞，髓如霜！勁力雄渾，肉身無暇，精氣雙雙臻至巔峰！」
嘶！
羅源話音剛落，虛玄道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古井無波的臉龐此刻已經佈滿驚駭。
「這種修鍊方法簡直聞所未聞！另闢蹊徑，真的是將肉身修鍊走到了極致啊！」虛玄道人忍不住感嘆道，饒是以他幾十年的見聞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修鍊方法。
「不過！」慢慢的，虛玄道人臉上露出一絲遺憾，他終究是一代國術宗師，敏銳地發現了一些問題。
「這種修鍊方法雖然也走的是精氣神三位一體，內外合一的路子，但應該是更加側重於精和氣，對神的修鍊要稍微弱些，內勁總量雖大，但也少了很多變化！」
「而國術精修肉身，神修拳意！內勁總量雖小，但變化無窮妙！」
「嗯！」
羅源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眼中滿是讚歎，果然能修鍊到丹道之境的武者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事實上，羅源也早就發現這個問題了，不過他很快就想明白這是為什麼了。
說到底，主世界是一個高武世界，煉體只不過是一個打基礎的境界。
煉體境雖然也會修鍊精神，但精神的運用算不上精妙，因為沒必要！煉體境之後還有更高的境界，精神會自然而然的發生蛻變，各種玄妙神通應有盡有！
同理，內勁也是如此！
到了開竅境，內勁會蛻變為真氣，到時候各種內勁的變化，並不一定適用於真氣，所以煉體境界少有會鑽研這些內勁變化的！
而國術不同，到了見神不壞已經無路可走，所以無數的武者前赴後繼，在現有的基礎上，將精神與內勁的運用開發到極致，演化出重重玄妙。
實在是前路已盡，不得已而為之！
「若是兩道同修，那豈不是更加相得益彰！」虛玄道人又說出了一個猜測，事實上這是很有可能的。
一者肉身之道已達巔峰，神與氣強在量，另一者神與氣的質更勝一籌，若是兩者兼修，那就代表了精氣神三道同時達到了巔峰。
「妙啊！」虛玄道人察覺到了這種修鍊方法的玄妙，忍不住讚歎，「真不知是何等天資絕世之輩，竟然能另闢蹊徑，創出這等妙法！恐怕祖師再世也不過如此了吧！」
羅源微微一笑，覺得理所當然，他當然知道虛玄道人口中的祖師是誰，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張三丰，張真人！
但這種修鍊方法畢竟是主世界無數人傑開創出來的，經歷了歲月的考驗和沉澱，蘊含了無數人傑的智慧，難不成還比不上一個三豐真人嗎？
兩人又是一陣討論，講述著各自的見解，收穫頗豐！
虛玄道人輕捋鬍鬚，滿臉笑意，「道友是想將這兩種修鍊之法結合起來吧，既然如此，我就為道友講一講這國術吧！」
羅源聞言臉色一正，精神前所未有的專註。
虛玄道人沉吟片刻，緩緩開口，「國術武道有三層道理，三步功夫，三種練法。
三層道理是煉精化氣，鍊氣化神，煉神還虛。
三步功夫是易骨，易筋，洗髓，倒是與道友的修鍊之法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細緻方面倒還有所欠缺。
三種練法則是指明勁，暗勁和化勁。
鍛煉全身力量，達到千斤之限，使其集中，勁氣揮出，骨節連響，是為明勁。即煉精化氣，易骨之道也。講究練之總以規矩不可易，身體動轉要和順而不可乖戾，手足起落要整齊而不散亂，此為方者以正其中。
勁氣入體，控制周身毛孔開合，能在拳腳接觸時透出，擊入敵手的臟腑，是為暗勁。即鍊氣化神，易筋之道也。講究練之神氣要舒展而不可拘，運用要圓通活潑而不可滯，此為圓者以應其外。
勁氣通透，遊走全身，一羽不能加，蠅蟲不能落，是為化勁。即煉神還虛，洗髓之道也，此為三回九轉是一式......」
虛玄道人將國術武道的本質深刻剖析，以道家清神道音講出，原本晦澀難懂的武道至理，似乎簡單了很多。
而羅源在一旁認真的聽着，時而喜笑顏開，尤其是講到妙處之時，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時而滿臉苦惱，還是感覺有些地方似懂非懂。
羅源心中忍不住感慨，自己自以為得了些許秘籍，就對國術武道有了了解，實在是坐井觀天啊！
虛玄道人又繼續講著，「在明、暗、化三重境界之上還有丹道，外罡和見神不壞三重境界，既是練武也是修心，斜月三星是心，靈台方寸也是心，更是修道，是為煉虛合道之道。」
「修道，修心！修的就是道心！」
羅源反覆咀嚼著，只感覺回味無窮，似有更深奧的武學至理蘊含在裏面。
虛玄道人微微頷首，隨即面露苦澀，「不過我也只是初入丹道，，至於個中玄妙是一知半解罷了！
丹道抱元守一，渾身精血隨意凝聚，壽數能達到一百二三十歲而精氣不泄露。
外罡踏步斗罡，將暗勁時需要接觸才能發出的氣勁，隔着三寸凌空打出。」
接着，他又吐出一個驚人的大秘密，「華夏大地現存於世的丹道武者，大約只有不到十人，至於丹道之上的外罡和見神不壞，或許有，也或許沒有！」
「至於見神不壞，能看到身體最細微的地方，時刻保持圓滿狀態，無垢無漏，這是國術修行最高的境界，道家的「降白虎，斬赤龍」，佛門的明心見性，「見如來」就是這個境界。古代都世所罕見，現在更是舉世茫茫難以尋至，真正比擬陸地神仙！」
語畢，他似乎有些感慨，眼中滿是嚮往。到了他這種境界，值得追求的或許只剩下那神而明之的見神不壞之境了吧！
羅源聽完也忍不住感嘆道，「真不知那是一種怎樣的境界啊！」
此刻，兩人均感大有所獲，若是回去消化一番，還能明悟更多的道理。
「道友不若先留在武當，你我也好多多交流，武當的各種古籍可對道友開放，相信以道友之資，必能有所獲！」虛玄道人開口邀請羅源留下，難得碰到一個同道中人，還是走的另一條玄妙不輸於國術的修鍊之路的武者，他怎能不欣喜。
「好！」
羅源欣然答應，對傳承久遠的武當的藏書也是心嚮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