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點靈

林皎覺得腦子裏有一根長勺子，正有人拿着勺柄在不斷攪拌，使得她根本無法正常思考。

怎麼可能呢？

怎麼可能呢？

北極熊怎麼可能變成人呢？

但是北極熊真的變成人了！

也就是說，自己以後也能變成人？

自己能夠再世為人？

在場的其他熊並不知道林皎的頭腦風暴，見她一動不動，熊外婆直接走到她面前，食指點在她的額頭。

林皎心中一驚，下意識想要躲開，一縷白光卻從對方的食指中飛出，沒入了她的額頭。

然而沒等她有其他反應，那白光又被回到了熊外婆的食指中。

「……什麼問題也沒有？」她一臉疑惑道：「雪靈一點反應都沒有。」

熊媽獃獃道：「可阿大一曬太陽皮膚就變紅。」

林皎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阿大是……自己這輩子的名字？不對，剛剛熊外婆稱呼熊媽阿六，或許這只是個排行？

對啦，眼前這個剛剛從一隻巨無霸北極熊變成人的女性是熊媽的媽媽，也就是她的外婆？

多不可思議啊。

還有呢，熊外婆變成人後皮膚黑黝黝的，比非洲人還非洲人……是了，北極熊的皮膚本來就是黑的，只是因為皮毛的遮掩看不出來罷了。

她突然有些慶幸自己這輩子是白化病，不用擔心以後變成人會是個黑皮。

要知道她上輩子之所以名皎，就是因為天生長得白，本來是要叫林白的，但她爹就她一根獨苗苗，又是老來得女，疼得跟什麼似的，什麼都想給她最好的，覺得林白這名字對女孩子來說不夠文雅，便拎了半個豬頭去請教上過私塾的村長，給她改了這麼一個名字。

那會鄉下女孩子多是如「招娣」、「大妞」、「大妹」、「丫頭」、「豬妹」這類的名字，林皎的名字就跟黑夜裏的電燈泡一樣，別提多顯目了。

按村裏老人的說法：男娃起名都沒這麼講究。

加上林皎長得好，走哪都會被人多瞧兩眼。

——後來，也是因為這樣的好容貌，為她引來了厄運，也引來了幸運。

現實的變故來得太猛，林皎的腦子跟失控一般，思維發散到連自己都控制不住了，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和蠢弟弟已經被抱到了一片冰潭前面。

——抱它們的不是別人，正是熊外婆。

這是要做什麼？

林皎正疑惑著，就發現自己和蠢弟弟被丟了出去，它下意識四腳撲騰，卻是逃不過噗通落進冰潭的下場。

她倒沒當回事，北極熊耐寒得很，哪怕她先天殘缺也不例外。

然而掉進水裏，林皎卻是愣住了。

這水是熱的。

不是那種會讓北極熊不適的熱，而是由外而內，彷彿觸及心靈一般的溫暖。

很快，她發現這並不是她的錯覺。有什麼東西正透過四肢百骸流淌進她的身體，匯聚在大腦，終點卻是……舌喉！？

林皎努力想要睜開眼睛，但意識卻不受控制地沉睡下去，肢體彷彿回到了母腹中一般，變得軟弱無力，卻又安心無比。

她卻是不知道，不同於她漂浮在冰潭上陷入沉睡，蠢弟弟三兩下就從冰潭中爬了出來，甩了甩身上的水，跑到了熊媽身邊。

熊外婆和熊媽對視一眼，紛紛有些意外。

「我以為阿二會成功的，他比阿大更健康。」熊媽喃喃道。

熊外婆也道：「我本來還擔心你家阿大這樣的情況，

到成年也不能點靈成功，只能淪為凡獸，沒想到……」

林皎剛睜開眼睛，蠢弟弟就嗷嗷叫了起來。她游上岸，一邊甩水，一邊疑惑地看向它。

「熊媽呢……」

林皎不由呆住，伸出前掌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她剛剛好像說話了？

蠢弟弟也湊過來蹭她的嘴巴，彷彿在問：你咋也能發出這種叫聲了？

熊外婆和熊媽就是這個時候來的。

「醒了？那咱們就走吧。」熊媽開口道。

林皎懵懵地跟着她們走了，她本以為接下來兩位長輩會給她來個科普，令人沒想到的是，熊外婆回到原地一躺，又變回了那隻巨無霸北極熊，然後閉上眼睛睡著了。

而熊媽，則帶着他們姐弟二熊走了。

走了！？

林皎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熊媽，「咱就這麼走了？」

「你還有事？」熊媽納悶。

「不是……」林皎一臉訕訕，「咱去哪？」都會說話了，總不能還當一隻野生的北極熊混日子吧？

熊媽不解道：「當然是去浮冰上捕獵啊。」

「那這裏……」林皎忍不住回頭往熊外婆的方向看去。

「明年再來。」熊媽道：「過上一年，阿二或許就能點靈成功了。」

「點靈？」林皎抓住機會問道：「點靈是什麼？就是會說話嗎？」

「不止是會說話。」熊媽道：「點靈成功的熊，壽命要比其他熊多一倍，也能長得比其他熊大。」

林皎歪了歪腦袋，「能像外婆一樣變成人嗎？」

「不能。」熊媽道：「能化人的熊很少。」

「是多少？」林皎忍不住刨根問底。

熊媽想了想道：「現在是16隻。」

「外婆能活多久？」林皎問道。

「很久很久。」熊媽：「我死了她都會活着。」

「那要怎樣才能變成人？」林皎自然還是有點理想的，當人總比當北極熊強，尤其……

既然北極熊能變成人，那其他動物應該也能變成人吧？將來自己若要找個伴侶，北極熊這個族群的雄性可不是什麼好選擇。

倒是鴯鶓、帝企鵝、海馬這些族群的雄性可以考慮看看。

「不知道。」熊媽理淡淡道：「你外婆說了，能變的話自然而然就變了。」

林皎瞪大眼睛，不是吧，這麼隨便的？

她有些頭疼，這樣的話自己根本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努力啊。

熊媽卻是有些被她問煩了，「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多問題？」

林皎有些懵，「……這些難道不都是我應該知道的嗎？」

「不知道也沒有關係。」熊媽卻道。

林皎納悶，「那媽媽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對着一隻北極熊喊媽，她倒是一點彆扭也沒有。

熊媽看了她一眼，「因為你外婆跟你一樣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