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泡沫

兩人聊了半天，張瑜忽然感到一陣尿急，連忙起身：

「教練，我去趟衛生間。」

他走出病房，輕輕帶上門，一轉身，看到馬克鮑姆站在窗邊，面向窗外，在和人通著電話。

「……李普曼先生，我沒有興趣做空CDO（擔保債務憑證），CDS（信用違約互換）如果和你說的一模一樣，它確實是收益高風險低，但那是建立在房產市場崩潰的前提上，而我並不這麼認為，相反，我認為房產市場會繼續繁榮下去，去年我的公司做多次貸證券，收益率非常驚人，好了，我還有事，感謝你的推薦。」

他雖然壓低了聲音，但走廊里非常安靜，他說的話還是被張瑜聽了個一清二楚。

馬克鮑姆掛斷電話，轉頭看到張瑜，對他笑了笑，推門進入病房中。

張瑜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馬克鮑姆挺直的背影，轉身前往衛生間。

等他回到病房的時候，馬克鮑姆正和利克里特相談甚歡。

張瑜心思急轉，漸漸浮現出一個想法。

他在旁邊耐心等候，等兩人的交談告一段落，才試探問道：

「鮑姆先生，抱歉，剛才我無意中聽到了你的通話，你是在做多房地產次級貸款證券嗎？」

「沒錯，我是在做多CDO，你對金融業還有了解？」馬克鮑姆目中閃過一絲不快，但還是平靜以對。

張瑜笑了起來，他竟然能遇到一個金融界的富豪，利克里特教練果然是他的貴人啊。

雖然他通過賭球狂攬4000萬美元，但這點錢扔在金融市場上也就聽個響。他

連進入次貸證券市場的門路都沒有，只能在旁邊眼巴巴看着一個個金融大鱷翻雲覆雨。

現在門路就擺在他面前，必須要抓住。

「我聽說一個對沖基金的經理，邁克爾巴里，創造了次級抵押貸款證券市場上的信用違約掉期產品CDS，在做空房地產次貸市場。」張瑜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

「是嗎？我倒是沒聽說這件事，但剛才確實有一個德意志銀行的交易員，極力向我推薦CDS，建議我做空次貸證券，那簡直是無稽之談，房地產市場怎麼可能會崩潰呢？」馬克鮑姆搖頭失笑。

躺在床上的利克里特驚訝地看向張瑜：

「羅南，你竟然對金融業還有了解？」

在他眼中，張瑜是一個全身心撲到籃球上的人。

「我其實對金融業一直很感興趣。」張瑜解釋道。

「那你可得和馬克好好聊聊，他可是金融市場上的大佬。」利克里特笑道，「但大學的時候，他只是我的替補。」

「托德！走，我們去鬥牛，哦，抱歉，我忘了你連走路都困難。」馬克鮑姆回擊。

「馬克，如果你實在想和我單挑，三個月後我去你家。」利克里特露出微笑。

「咳咳，那還是算了吧，我不想欺負你這種受過傷的……羅南，你對房地產市場怎麼看？」馬克鮑姆立刻轉移話題。

張瑜沉吟了一會兒，鄭重開口：

「我認為房地產市場已經變成了一個大泡沫，我建議你停止做多次貸證券。」

馬克鮑姆眉頭微皺，他很不喜歡別人對他指手畫腳，尤其是一個年輕人。

但這個年輕人救了他老朋友的命，利克里特對他也非常欣賞，馬克鮑姆只能委婉以對：

「我聽托德說過，你在執教上非常有才華，可能你在籃球上投入了絕大部分精力，對房地產市場沒有太深入的了解，在某些認知上出現了偏差，房地產市場不會崩盤，我建議你買幾套房子，升值速度應該會很快。」

他又轉而對利克里特說道：

「托德，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鮑姆先生，您如果周末有時間的話，可以一起吃個飯嗎？」張瑜一看馬克鮑姆態度很堅決，準備採取更緩和的方式。

「抱歉，我周末沒有時間。」馬克鮑姆心中更是不快，直接回絕。

張瑜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利克里特。

利克里特沒有讓張瑜失望，說道：

「馬克，你之前不還說這個周末難得的能夠休息嗎？」

馬克鮑姆神情變得有些尷尬，但很快就恢復如常：

「我剛才收到消息，公司有些事情要處理。」

在金融業務方面，他非常信任自己的判斷，很不喜歡這個跟他唱反調的年輕人。

張瑜來到馬克鮑姆身前，表情非常誠懇的說道：

「鮑姆先生，我知道你對金融市場有着獨到而深刻的認識，這也讓你成為了真正的富豪，但我並不是信口開河，我希望能夠佔用你周末的兩天時間，做一個小小的調查，這可能會改變你對房地產市場的看法。」

「我想我不需要這麼做，也能做出正確的判斷。」馬克鮑姆感覺到了張瑜的真誠，但他的自信還是讓他拒絕了張瑜的提議。

張瑜眉頭一皺，他沒想到馬克鮑姆這麼難纏，馬上改變了策略，看向利克里特：

「教練，鮑姆先生一直這麼自大嗎？」

利克里特輕笑道：

「當然，我一直認為他不像是印第安納人，反而更像德州的那些紅脖子，固執的讓人難以想像。」

「很遺憾，他錯過了拯救自己公司的唯一機會。」張瑜聳了聳肩，語氣中帶着嘲弄。

馬克鮑姆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小子，你在挑釁我嗎？別以為你救了托德就能在我面前放肆！」

「鮑姆先生，我沒有挑釁你，只是對於一個投資者失去了他最應該有的警醒而感到可悲。」張瑜不緊不慢的說道。

「我失去了警醒？小子，我每個星期看的數據報表和分析報告恐怕比你一年看的報紙還要厚，我從來沒有放鬆過警惕！」馬克鮑姆冷笑道。

「是嗎，那我請你去做一個調查，你為什麼百般推辭？」

「因為那完全就是在浪費時間，我分分鐘幾萬美元上下，沒有時間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還沒有做，你怎麼就知道沒用？你可以問一下教練，我做事從來不會無的放矢！」

利克里特適時插言：

「馬克，我了解羅南，他是個很穩重的人，我不知道他對金融市場的了解有多深，但他絕不會開這種玩笑，也許他真的看出了什麼不尋常的東西，你如果有時間的話，還是跟他走一趟吧。」

他的話讓張瑜和馬克鮑姆之間越來越緊繃的氣氛稍稍平靜了下來，兩人都沒有再說話，房間內的氣氛變得有些凝滯。

過了一會兒，馬克鮑姆才開口說道：

「那好，我給托德一個面子，星期六上午八點，我在巴特勒大學校門外等你！」

他的聲音硬邦邦的，顯然還生著氣。

聽到馬克鮑姆這麼說，張瑜暗中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他語帶歉意的說道：

「對不起，鮑姆先生，剛才是我的不對，言語有些過激。」

看到張瑜的態度真摯，馬克鮑姆的神情也緩和了下來，但他只是冷哼了一聲，就離開了病房。

利克里特看着老友離開，疑惑道：

「羅南，你真的對房地產市場有研究？」

「當然，鮑姆先生可是真正的富豪，我怎麼敢耍他。」張瑜說道。

「這件事對你來說很重要？讓你不惜激怒馬克都要約他出去。」利克里特是老狐狸，早就看出了張瑜的心思。

「沒錯，這件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謝謝你的幫忙，教練，」張瑜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又補充道，「但對於鮑姆先生來說也很關鍵。」

「那個傢伙雖然脾氣不好，但人還是不錯的，他如果沒去，你可以報我的名字，他欠我很多人情。」利克里特相信張瑜的為人，索性給他加了道保險。

「多謝教練！」張瑜大喜過望。

「臭小子，你帶領鬥牛犬隊獲得更好的成績，才是對我最好的回報。」

「沒問題，我一定會帶領球隊進入瘋狂三月的。」

「那怎麼夠，最少也要拿NCAA冠軍。」

「也不是不可以，再等兩年，我一定為巴特勒帶來一座冠軍獎盃。」

「你很狂啊，誰給你的信心？」

「斯蒂芬庫里。」

「那是誰？」

「球隊今年招募到的天才，一個真正的天才！」

……

兩天後，周六，張瑜早早起床，穿上那套傑尼亞西裝，將頭髮梳理的整整齊齊，他從利克里特那裏了解到，馬克鮑姆很討厭衣冠不整的人，甚至不會和這種人進行任何合作。

沒事，既是帥哥，又是富豪，有點霸道總裁的性格很正常。

張瑜在心中調侃了一句，又仔細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衣着，拿起桌上的一個文件包，走出公寓。

他來到學校門口，此時是7點40，他在樹下只站了一會，一輛黑色福特野馬轟鳴而來，緩緩停在張瑜身前。

駕駛座的車窗搖下，馬克鮑姆今天換了一身純黑色西裝，向張瑜一擺頭：

「上車！」

不愧是教練的老朋友，審美都如此一致。

張瑜心中暗暗吐槽。

你都是金融界的大佬了，開一輛賓利或者勞斯萊斯這種能彰顯尊貴身份的，它不香嗎？最關鍵的是坐上去舒服啊！

實在不行超跑也不錯，我這輩子和上輩子加起來都沒坐過超跑呢，你偏偏開一輛美式肌肉車過來……

張瑜對美國人的審美實在是理解不了。

他坐上副駕駛的位置，開口說道：

「鮑姆先生，我們今天要去的地方是一個位於印第安納郊區的中產社區lasalle，在羅斯福街上，需要先往南……」

「我去過那裏，」馬克鮑姆打斷道，「我們今天去那幹嘛？」

「我想鮑姆先生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親自買過房子了吧？」

「我兩個月前剛剛在洛杉磯的比弗利山莊買了一個莊園。」馬克鮑姆淡淡說道。

「……」張瑜被噎了一下，有些惱怒的說道，「我說的是普通人住的那種！」

「那倒沒買過。」馬克鮑姆露出微笑，看到張瑜吃癟他很開心。

「很好，那裏有一個新開發的住宅區，今天我們去買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