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魔術傳統

4月27日，聖安東尼奧，ATT中心。

坐滿了觀眾席的18581名觀眾，不管是馬刺球迷，還是遠道而來的灰熊球迷，亦或是稀少的中立球迷，都緊緊盯着球場上的球員，不時快速地抬頭看一眼半空中的大屏幕，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緊張的氣息充斥在球館內每一寸空間之內。

場上，灰熊和馬刺正在進行一場肌肉碰撞肌肉、防守大戰防守的絞殺之戰，那緩慢到令人窒息的節奏和每球必爭的強硬對抗，讓人恍惚間似乎回到了2005年馬刺和活塞創造歷史最低收視記錄的總決賽。

灰熊的每一次進攻，都是從低位發起。

蘭多夫和馬克加索爾都有着非常全面的內線技術，還有着策應能力，灰熊以黑白雙煞為內線軸心，輔以外線邁克康利、OJ梅奧、肖恩巴蒂爾等一干幫手，進攻端節奏穩健，而又不失效率，防守端更是內外均衡，馬克加索爾為熊軀，邁克康利和肖恩巴蒂爾為熊爪，強硬而不失柔韌。

反觀馬刺，鄧肯獨力支撐內線的攻守，麥克戴斯老邁不堪,斯普利特不堪大用，雖然他還是那個穩如磐石的石佛,但灰熊隊卻擁有一黑一白兩頭巨熊,鄧肯有把握鎖死其中任何一個人,卻雙拳難敵四手。

當他送給蘭多夫2個大帽的時候，只能眼睜睜看着馬克加索爾在高位送出一記記樸實無華,卻又精準及時的傳球，看着那些傳球變成灰熊的一次次得分。

而在進攻端，鄧肯放權給帕克和吉諾比利,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幫助。

他們都不以三分見長，而灰熊恰恰擅長內線防守，賽季末期飽受傷病困擾的吉諾比利在G2火線復出之後，一直沒有從傷病中徹底恢復過來,隨後的三場比賽只得到14分、23分、17分，而且效率極低，得分完全靠出手權堆積，帕克也是神一場鬼兩場,迷失在了灰熊的防守之下。

但這場比賽中,情況卻出現了變化。

吉諾比利和帕克雙雙爆發，阿根廷妖刀在外線出手9次，飈中4記三分,全場18投10中，罰球10投9中，狂砍33分6籃板6助攻,徹底主宰了比賽。

帕克也在有吉諾比利吸引防守的情況下,得到了24分,加上在灰熊雙塔絞殺之下艱難得到13分的鄧肯，GDP組合合砍70分,率領馬刺以110:103艱難戰勝對手,把大比分扳成了2:3。

紅燈亮起后,無數禮花綵帶飄落，緊張了一整場的馬刺球迷歡呼雀躍,替補席上的馬刺球員也欣喜若狂地衝到場中,把吉諾比利圍在中間,大肆慶祝，發泄著死裏逃生的喜悅。

但卻不是所有人都這麼開心,波波維奇在贏球后只是微笑着拍了拍手,情緒卻沒有太大的起伏。

布登霍爾澤笑着對他說道：

「格雷格,馬努的狀態看起來恢復了，只要再拼下G6，回到主場，我們一定能贏下搶七！」

波波維奇笑了笑：

「希望如此吧……」

他拍了拍布登霍爾澤的肩膀，後者卻沒有看到他平靜的神情下，目中一閃而過的擔憂。

波波維奇看着慶祝的弟子們，喃喃自語道：

「加上這場，馬努這個系列賽的三分命中率也只有三成出頭，下一場他真的還能投出這樣的三分嗎……如果他沒法打出這樣的表現，馬刺的進攻又該何去何從呢……」

在席捲全場的歡呼聲中，沒人聽到波波維奇的話，也沒人去考慮以後的事情，球員們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球迷們重拾對GDP組合的信心，他們堅信自己的主隊是西部第一，一定能夠化險為夷，絕對不可能倒在第一輪。

他們也沒有注意到作為失敗者的灰熊沒有半點氣餒，霍林斯那張和棕熊有幾分神似的臉上，沒有半點憤怒，他拍了拍每個隊員的肩膀，沉聲道：

「你們都做得很好，走吧，回到主場再幹掉他們！」

灰熊的球員們沒人失落，沒人沮喪，都堅毅地點了點頭，悄然離開了歡慶中的ATT球館。

……

「嘿，羅南，灰熊輸了,他們要回主場和馬刺打G6！」塞拉斯湊到張瑜近前,大聲道。

「好球……」張瑜喊了一聲，才把注意力從場上的比賽中抽離出來,笑着看向塞拉斯，在漫場的雜訊中,同樣大聲說道，「灰熊輸了？這是個好消息，我們能以逸待勞，多休息兩天了！」

說完之後，他的目光又轉移到場上。

此時，勇士和雷霆的G5進行到了第四節，比灰熊和馬刺的比賽晚開場半個小時，那邊的比賽結果出來后，塞拉斯就立刻告知了張瑜。

塞拉斯感慨道：

「是啊，我真沒想到，灰熊竟然真的能和馬刺打成這樣，羅南，你這次又看準了，我們第二輪應該要打灰熊了……去年黑七，今年黑八，黑馬這麼不值錢了嗎？」

「直接反擊，對——漂亮！」張瑜大聲喊了兩句，用力拍了拍手，然後才回答道，「這樣的結果其實一點也不意外……回防，好球！」

張瑜忽然頓住，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大笑起來。

勇士在場上已經佔據了絕對優勢，領先雷霆多達17分，而比賽只剩下最後6分鐘了，1:3落後的大比分和將近20分的分差，讓雷霆球員的士氣一瀉千里，攻防都失去了章法，大勢已去。

全場觀眾都站了起來，他們穿着球隊下發的金色T恤，連成一片，宛如涌動着的金色海洋，在DJ帶領下，齊聲高喊著「warrior」，聲浪回蕩在整個球館之中，有一種震人心魄的力量。

拉里萊利就在場邊第二排，在他的前後左右，坐着從戴爾一家人和阿耶莎，坐着從密歇根塞基諾趕來的瑪麗格林，坐着從休斯頓湯巴爾趕來的萊斯利一家人，坐着西裝革履的馬克鮑姆和他溫婉的妻子羅茜，坐着從印第安納趕過來的史蒂文斯一家人，坐着從帕羅奧圖驅車趕來的林書豪家人……

他們隨其他觀眾一起站了起來，相比普通球迷的喜悅和興奮，他們更多了一份激動之情，拉里萊利一直在鼓掌，滿面笑容，不停地低語着：

「好啊，好啊，我們要進第二輪了，我們終於重建成功了，我再也不是爛隊總經理了，再也不是了……」

萊斯利則是每當巴特勒持球的時候，就高舉雙手大喊一聲，然後用顫抖的手指著場上的巴特勒，對身邊不認識的觀眾自豪地高喊道：

「看到了嗎，那是我兄弟，哈哈，吉米巴特勒是我兄弟！！」

馬克鮑姆則只是翹著二郎腿，故作平靜地握著羅茜的手，說道：

「羅南幹得還不賴嘛，兩年就帶着勇士打進季後賽了，我的眼光果然沒有出錯。」

羅茜白了他一眼：

「是誰昨天說，當初應該投資勇士一個億的？」

馬克鮑姆乾笑道：

「我那不是開玩笑嘛……」

林書豪的父母都是博士，比較矜持，只是不停笑着鼓掌，彼此對視一眼，目中都是感慨之色，林繼明欣慰的說道：

「書豪出息了，我們以後可以放心了……」

瑪麗格林熱淚盈眶，默默注視着在場上拼力對抗的格林，雙手放在胸前，虔誠地讚美着上帝。

戴爾一家人從小就在場邊看父親打球，就沒有那麼激動了，只是大笑着和其他球迷一起歡呼慶祝，只有賽斯看着在場上得分之後，引起山呼海嘯般聲浪的哥哥，目中閃過羨慕之色，低聲道：

「斯蒂芬，我一定會追上你的腳步！」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時間緩緩流逝，張瑜在換上替補球員之後，也不用再時刻關注場上的情況，他坐下來，看向塞拉斯：

「剛才我說到哪裏了？」

「你說馬刺輸給灰熊不是意外！」塞拉斯在噪音中不得不提高聲音，大聲回答道。

「對，沒錯，就是這樣！」張瑜點了點頭，說道，「馬刺缺少射手，內線只有鄧肯獨木難支，傑弗森下滑嚴重，球隊處於轉型期，整體防守嚴重下滑，常規賽這些問題都不顯眼，但在季後賽，卻都變成了致命弱點，哦，對了，吉諾比利還受到傷病困擾，這對馬刺來說更是雪上加霜。」

塞拉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但還是有些不解的說道：

「你這麼一說，馬刺確實問題重重，但他們能取得常規賽第一的戰績，領先灰熊15個勝場，再怎麼弱，也要比灰熊強吧？」

張瑜輕笑道：

「如果你這句話在兩個月前說出來，可能是對的，那時候灰熊圍繞魯迪蓋伊打球，戰績是31勝26負，勝率剛剛過半。但在魯迪蓋伊受傷之後，扎克蘭多夫和馬克加索爾成為了灰熊的攻防軸心，灰熊的戰績變成了17勝8負，勝率直逼70%，魯迪蓋伊就是孟菲斯的尤因，現在的灰熊還真不一定比馬刺弱。」

「yeah！！！」

張瑜說完之後，球館內突然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他往場上一看，卻是易建聯接到林書豪傳球，衝進內線暴扣得手，引得全場球迷瘋狂慶祝。

「好了，明天再考慮怎麼打灰熊吧，今天我們只需要慶祝就夠了！」張瑜大笑鼓掌，振臂起身。

比賽的最後兩分鐘在滿場觀眾的鼓雜訊中似乎過得格外緩慢，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球館內慢慢響起了掌聲，由初時的雜亂變得整齊，然後席捲全場，在場的勇士球迷將他們的支持送給了場上還在拼搏的勇士替補球員，送給了已經下場的全部主力，送給了在場邊踱步的張瑜。

在還剩34秒的時候，林書豪忽然對哈登犯規，送他上罰球線，而他則是來到場邊，抓住張瑜的一隻手，高高舉起，朝觀眾用力揮手。

球迷們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約而同的高喊道：

「CoachZ——CoachZ！！」

張瑜被林書豪的突襲弄得有些懵逼，然後才反應過來，重重鎚了他的胸口一下，笑罵道：

「傑里米——你小子！」

林書豪哈哈一笑：

「教練，這是我們商量好的，如果我們能在主場贏球，最後要讓你接受全場球迷的歡呼，你值得這一切！」

場上和板凳席上的其他球員也都圍了過來，觀眾的呼聲更加高漲，主裁判也識趣地等了一會，才過來把人拉回去，但沒人把注意力放在罰球的哈登身上，「CoachZ」的喊聲響徹全場。

勇士球迷最喜愛的球員是庫里，但所有人都清楚，張瑜才是勇士的救世主。

無人注意的哈登默默命中兩記罰球，和坐在場下，面色失落的威少和杜蘭特不同，哈登的表情很平靜，似乎雷霆即將輸掉的不是季後賽生死戰，而只是一場普通的常規賽。

羅恩亞當斯注意到了這一點，他拉了拉身邊鼓掌的塞拉斯，說道：

「看，詹姆斯哈登還是和平常一樣冷靜，絲毫沒有因為要輸球而感到沮喪，雷霆其他人都做不到。」

塞拉斯仔細打量了哈登亮眼，點頭贊同道：

「沒錯，哈登好像根本沒有受到大比分落後的影響，關鍵時刻就需要冷靜，才能創造奇迹，哈登以後必成大器！」

剩下的幾十秒時間，勇士沒有再進攻，任由24秒到時也沒出手，觀眾的注意力也不在場上，張瑜成為了全場矚目的焦點，直到雷霆默默發出邊線球，所有時間走完，蜂鳴器長聲嗡鳴，紅燈亮起，球場半空飄落下紛紛揚揚的禮花綵帶，球館內才迸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Yeah！！！！！」

「我們贏了，我們贏了，我們進第二輪了！」

「Warrior——Warrior——」

「噢噢噢——」

一瞬間，甲骨文中心仿若噴發瞬間的火山，變成了噪音的地獄，勇士板凳席上的球員簇擁著張瑜來到場上，他們和雷霆球員草草握手致意之後，湊在一處，用自己的方式慶祝著晉級。

庫里和格林連續擊掌，格林仰天發出一聲長長的怒吼，轉身和克萊重重撞了一下胸。

巴特勒來到萊斯利一家人身前，和萊斯利緊緊擁抱在一起，大吼道：

「我做到了，萊斯利，我們贏下了一輪系列賽！」

錢德勒和托尼阿倫擁抱了一下，兩個老將經歷了太多，沒有其他人那麼激動，只是笑看着他們興奮的年輕隊友。

林書豪和隊友挨個擊掌之後，來到家人面前，抱住父親和母親。

大Z和基里連科兩個來自歐洲的球員湊在了一起，基里連科略顯驚訝地說道：

「他們看起來好開心啊，這種氣氛我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了……」

大Z微笑道：

「留下來把，安德烈，這就是我為什麼拒絕了熱火的合同，底薪留在這裏的原因。你不是一直想要追求快樂籃球嗎？勇士打得就是快樂籃球！」

基里連科猶豫了下，搖了搖頭，輕嘆道：

「再說吧……」

易建聯則是抱住張瑜，嘴裏都激動地蹦出了粵語，大聲道：

「多謝你，瑜哥，冇你，我根本冇可能打季後賽，更加唔好講第二輪了，我都冇辦法留喺NBA！」

張瑜反手拍了拍易建聯，笑道：

「阿聯，別激動，這才是開始，打進第二輪算什麼，後面還有西決，還有總決賽，我們可是要奪冠的！」

易建聯連連點頭：

「瑜哥，你講乜我都信，你講乜都啱！」

……

一陣混亂之後，眾人終於稍稍恢復了平靜，在張瑜的指示下，排成一隊，朝四方球迷鞠躬致意，感謝球迷對球隊的支持，此舉又引起了球迷們的熱烈回應，掌聲歡呼聲四起。

朝四方鞠躬之後，張瑜拿過勇士新聞公關遞過來的話筒，現場的鏡頭也對準了他，球館內漸漸安靜下來，坐在場邊的球迷站起來看着張瑜，坐在山頂的球迷則是盯着半空中的屏幕，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張瑜的發言。

張瑜環顧四周，將話筒放在嘴邊，緩緩說道：

「今天，我們贏了，我們打進了第二輪，這是19年來勇士第一次突破首輪！」

嘩啦啦——

他話音剛落，掌聲響起，張瑜頓了一下，待掌聲平息后，繼續說道：

「我還記得，去年輸給太陽的時候，我在這裏說過——明年，我們會贏。今天，我兌現了諾言，勇士兌現了諾言！」

嘩啦啦——

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期間還夾雜着尖銳的口哨聲，張瑜停下，待其平息后，再度舉起話筒：

「這要感謝所有支持勇士的球迷，不只是坐在球場中的你們，還有全美、華夏、全世界的勇士球迷，謝謝你們！」

嘩啦啦——

掌聲越來越熱烈，球館內的氣氛也越來越高漲，張瑜最後大聲說道：

「但是，這只是一個開始，我們還很年輕，這是新勇士在一起打球的第二年，剛才我和易聊天的時候說過——季後賽第二輪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還有西部決賽，還有總決賽，還有總冠軍！請繼續支持我們，支持勇士，我向你們保證，你們的熱愛絕對不會被辜負！」

嘩啦啦——

張瑜說完后，甲骨文中心的掌聲似乎要把頂棚掀翻，人們把手拍紅了也不停歇，場邊一個白髮老者的眼眶中已經蓄滿了淚水，他有些吃力地舉起雙手，用嘶啞的聲音喊道：

「Strengthi`sgo，warrio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