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如就去戴維森吧

客廳里擺滿了雜物，餐桌上是各式各樣的外賣盒子，尤以麥當勞、肯德基的盒子為多，這點張瑜和原身一樣，他最喜歡吃炸雞漢堡。

小型廚房裏堆滿了沒洗的碗筷碟盤，表面滿是油污，卧室里四處散落着帶有污跡的衣服褲子，散發出一股發霉的味道。

這就是23歲成為ncaa主教練的代價啊。

當你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一件事上，就很難再顧及其他了。

張瑜巡視完整個公寓，心中感慨。

他看過一句話，深覺有理：當你把生活搞得一團糟的時候，你在工作上就成功了。

而張瑜雖然沒有潔癖，卻也忍受不了這種生活環境，心中規劃了一番，迅速開始了「公寓衛生清潔計劃」。

「該死的，終於弄完了……」

張瑜足足忙碌了三個小時，才把公寓初步打掃乾淨，剩下的細節處他準備留到以後再說。

被他清掃出來的垃圾足足裝了三大膠袋，他費勁力氣才提到樓下扔掉。

張瑜癱倒在沙發上，將冷氣的溫度調到最低，不停用毛巾拭去額頭上的汗水。

此時已是晚上10點，一輪彎月高高掛在遙遠的天邊，月光並不是很強烈，在點點繁星的光芒襯托下顯得格外柔和，良好的隔音玻璃將窗外過往學生的聲音掩蓋下去，只有隱隱約約的談笑聲傳入張瑜耳中。

張瑜怔怔地看着窗外，幾朵薄雲悄然飄了過來，遮蓋住半邊月亮，月光如紗似霧，一個自他穿越而來，就在心中沉沉浮浮的念頭，變得無比清晰起來。

我穿越至此，爸媽他們會不會特別傷心？

白天的時候，張瑜需要適應新的身份，要面對不同的人，神經高度緊張，無暇思考前世的事，現在心情鬆弛下來，第一時間想到了父母。

他愣了一會兒，忽然瘋狂地尋找手機，手指顫抖地在通訊錄中尋找到一個號碼，凝視了足足有一分鐘的時間，才一咬牙按了下去。

「嘟……」

「喂，小瑜啊，今日不是星期六哇，你咋打電話嘞？」一個明顯屬於中年婦女的聲音響起，透著掩蓋不住的驚喜。

聽着熟悉的山東方言，張瑜如釋重負，聲音很輕，但很堅定地說道：

「媽，我想你了。」

原身的記憶是正確的，張瑜此世的父母就是他前世的父母，只是年輕了十幾歲。

他的父母沒有改變，他的家沒有改變。

「你咋咧？前幾天不是才打嘍電話，你晌午準備吃啥？哦，俺忘咧，美國現在是後上（晚上），你吃滴啥呀？」

李英華有些奇怪，兒子怎麼忽然這麼說話？但能接到兒子的電話就讓這個樸素的中年婦女非常開心，立馬關心起了張瑜的生活。

「我吃了牛排……」

以往令人不耐煩的嘮叨此時在張瑜聽來如此悅耳，他甚至有一種流下熱淚的衝動，詳盡地回答起來。

半個小時后，張瑜才依依不捨地放下手機。

而在遙遠的中國，李英華看着手機上顯示的通話時間，對身旁張瑜的父親張海軍說道：

「老張，今日我咋覺著小瑜有點怪嘞，也不嫌我嘮叨咧。」

「嫌你嘮叨你不樂意，不嫌你還不樂意，真難伺候！」張海軍說道。

李英華心情正佳，笑呵呵的也不生氣，要是換作以往，張海軍免不了要被嘮叨一晚上。

張瑜掛斷電話之後，去衛生間洗漱，回到卧室，閉目躺在床上，卻睡意全無，腦海中不斷回蕩著邁卡什魯斯伯里的話——「至少要進入十六強」。

對於穿越前的張瑜來說，這是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現在嘛……

「你現在應該正處於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吧……」張瑜忽然睜開雙眼。

他翻身看向窗戶的方向，窗帘將窗戶擋得嚴嚴實實，但月光和星光卻帶着強大的穿透力照射進來，在地上投下一片黯淡卻恆久的光明。

……

第二天，張瑜早早來到欣克爾球館，鬥牛犬隊的球員也陸續趕到球館進行訓練。

史蒂文斯穿着一件美式襯衫走了進來，看到張瑜后驚訝說道：

「羅南，你昨天晚上難道又通宵看比賽錄像了？」

「沒有，只是有些興奮，睡不着而已。」張瑜有氣無力地說道。

他眼袋深重，滿目血絲，臉色蒼白，頭髮亂糟糟地彷彿是鳥窩，幾根亂髮桀驁不馴地挺立着。

「你確定是沒睡好，而不是沒睡着嗎？」

「我睡著了……好吧，我承認，我昨天只睡了3個小時。」張瑜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馬修格雷夫斯走了過來，面色嚴肅：

「羅南，我理解你成為主教練的心情，但你必須休息好，距離下個賽季還有半年的時間，難道你這半年每天都要工作到深夜嗎？」

「我昨天真的只是沒睡好……」張瑜本想解釋，但看着眾人不信的目光，索性放棄了。

他昨天晚上想了很多，後半夜索性起來，把很多前世的事情記錄下來，以免以後忘記。

前世，這些東西只是張瑜在網上和別人對線的「武器」，但現在，它們卻是決定張瑜主教練之路能走多遠的重要「知識儲備」。

「羅南，你去休息一下吧，訓練的事情有我們。」馬修格雷夫斯提議道。

「沒錯，反正你也只是在旁邊看着。」史蒂文斯補了一句。

「……」

張瑜無言以對，史蒂文斯的話是扎心了一點，但說得倒也沒錯。

他控制不住地又打了個哈欠：

「哈……那我先回去了……」

「叮……」

這時，馬修格雷夫斯的手機鈴聲響起，他舉手示意了一下，往旁邊走了兩步，拿起手機：

「你好，邁克……你去看了利克里特教練，他一定很高興……你考慮的怎麼樣了……什麼？你接受了俄亥俄州大的招募？！……好吧，祝你好運，邁克。」

最後，馬修格雷夫斯掛斷電話，面色有些難看地走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是球員招募遇到問題了么？」張瑜感覺睡意一下子消散了大半，率先問道。

「北勞倫斯高中的天才高中生邁克康利，拒絕了我們，選擇加盟俄亥俄州大。」馬修無奈道。

「邁克康利？那可是入選了麥當勞全美最佳高中生陣容的天才，本來就不太可能來巴特勒吧？」史蒂文斯有些不解。

馬修解釋道：

「利克里特教練在邁克康利高一的時候就很看好他，這幾年經常去看北勞倫斯高中的比賽，和他聯繫緊密，他之前一直沒有決定去哪所學校，就是在猶豫要不要來巴特勒。」

「他為什麼選擇了俄亥俄州大？」史蒂文斯追問道。

「利克里特教練受傷之後，邁克康利就在猶豫，」馬修看向張瑜，有些遲疑地說道，「他在得知鬥牛犬隊的新任主教練是羅南之後……就做出了決定。」

他的話沒有說全，但眾人都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是什麼。

邁克康利不信任一個23歲的中國主教練，張瑜的存在，扼殺了他加盟鬥牛犬隊的最後一絲可能性。

而教練組即使知道像邁克康利這樣的天才本就很難招募成功，但他拒絕鬥牛犬隊的理由還是讓他們忍不住產生一絲無由的遐想：如果鬥牛犬隊的主教練還是利克里特，邁克康利是不是就會選擇鬥牛犬隊了？

張瑜雖然不知道他們心裏想的是什麼，但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明白自己將要面臨主教練生涯中的第一個難題——如何打造出一個強大的陣容。

原身這幾天瘋狂看比賽錄像，就是在為這件事發愁，他將印第安納幾乎所有高中的比賽錄像都看了一遍，想要從中挑選出值得招募的天才高中生。

但原身在籃球戰術上的天賦有多麼出眾，判斷球員天賦的眼光就有多糟糕，在這點上，他和偉大的籃球之神邁克爾喬丹是一個級別的選手，至今也毫無所獲。

但這對張瑜來說卻不是個問題，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未來誰會成為超級巨星。

他嘴角噙著淡淡的微笑，氣定神閑地站在那裏，左手放在胸前，右手支在下巴上摩挲著，目光悠遠地看着欣克爾球館遠處的觀眾席，彷彿不是邁克康利拒絕加盟鬥牛犬隊，而是他主動否決了對於邁克康利的招募。

「馬修，進行新的招募吧。」史蒂文斯開口了，「邁克康利這樣的天才是不會選擇鬥牛犬隊的。」

「現在已經是招募季後期了，印第安納很多天才高中生早就選擇好了學校，很難招募到優秀的球員。」馬修面露為難之色。

「馬修，你應該把眼光放得更遠，在印第安納之外，有着無數的籃球天才。」張瑜收回目光，淡淡地說道。

「我當然知道這一點，但那些天才可能連鬥牛犬隊的名字都不知道。」馬修格雷夫斯嘆氣。

在印第安納之外，巴特勒大學沒有絲毫名氣可言，他碰過太多次壁，後來索性只關注印第安納本地的籃球天才。

「我恰巧知道一個天才，他應該還沒有做出選擇。」張瑜說道。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失去了聚焦，彷彿陷入了回憶之中，又彷彿是在期待着什麼，聲音中帶着一種隱約的激動。

馬修面色一振：

「他在哪所學校？」

「夏洛特基督徒高中。」張瑜回道。

馬修多年來一直負責球隊的招募工作，他回想了一下，面色轉為失望：

「據我所知，夏洛特基督徒高中今年沒有天才球員畢業。」

「如果他名滿全美，就輪不到我們了，」張瑜聲音非常堅決，彷彿早就有所思考，「讓人訂兩張機票，咱們明天就去夏洛特。」

馬修有些愕然，說道：

「我們不用親自去，讓他來印第安納試訓就可以。」

張瑜緩緩搖頭：

「這個球員不一樣，他是一個真正的天才，我們要展現出足夠的誠意。」

但馬修仍舊堅持：

「羅南，無論你多麼看好他，都不能親自去找他，你是主教練，你代表着鬥牛犬隊。」

張瑜遲疑了一下，終於改口：

「好吧，那就聯繫夏洛特基督徒高中，邀請斯蒂芬庫里來參加試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