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挖眼

民國初年，寧鎮。

「不要，不要挖我的眼睛，放開我！」桃花恐懼的尖叫着，雙手被麻繩捆綁住，奮力想從幾個粗手大腳的婆子手中掙脫。

其中一個婆子冷笑一聲，一個巴掌重重打在桃花粉潤的臉頰上，「鬼叫什麼，你父母已經把你賣給了我們大小姐，別說你的眼睛，就是你的命也是我們小姐的。」

桃花嘴角登時被大力打出了紅血絲，腥甜的味道在嘴裏化開，手腕被那有怪力的婆子捏的快斷了。

她別無他法，厲聲的呵斥：「我……我可是龍王妻子，難道……你們都忘了嗎？！」

寧鎮上人盡皆知，桃花天生有一雙靈眼。

可以看到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便有不少人看中她這雙靈眼，想要挖下來裝在自己身上。

還有，她，是龍王的妻子。

那婆子一聽，輕蔑笑出聲，「龍王？你在龍王廟裏三年，誰看到龍王出現？說的好聽是嫁予龍王的妻子，說難聽的不過是棄婦，到頭來龍王可曾出現理過你？」

一旁圍觀的其他下人，也皆是露出譏諷的表情，

「雖然這小蹄子嫁到龍王廟后，鎮上的洪水便停了，可誰知道是不是龍王顯靈，反正我們也都沒見過。」

「嘖嘖，定是龍王對這賤丫頭不滿意，把她拋棄了。讓一個棄婦住在龍王廟這麼久，真是白瞎了三年大傢伙的貢品。」

……

聽着這些人的冷嘲熱諷，桃花心臟一陣陣抽搐。

在桃花嫁給龍王的三年裏，覬覦她靈眼的人忌憚傳說中的龍王，不敢輕易動她。

可是三年來。

龍王從來也沒出現過，更別提是碰過桃花。

到了現在，自然也沒有人繼續擔憂挖了桃花的眼睛，會給自己惹什麼麻煩……

一輛黑色的斯蒂龐克停在了莊子門前，秦悅蓉從車上走下。

粉色的折枝海棠旗袍貼身，襯的腰線極細，她視線在桃花滿是淚痕的小臉上掃了掃，「這雙靈眼真是不錯，我要看着她挖下來。」

「你就是要買我眼睛的秦悅蓉？？」桃花盯着眼前這個跟自己年歲相仿，卻殘忍的可怕的人，震驚的大叫。

她聽說省城秦家，是精通占卜堪輿的玄門世家。

基本上子孫個個都會傳承家族血脈有靈眼，秦悅蓉卻是從生下來就沒有靈眼。

所以買了她的，要給自己安上去。

秦悅蓉頷首，低低的輕笑出聲，「給我掌嘴，一個賤丫頭，也配喊我的名諱。」

話音剛落，兩個秦家在寧鎮莊子上的兩個粗使婆子，便走了上來，左右同時給了桃花一巴掌。

隨後桃花被拉着進莊子的內堂。

她被兩個常年做粗活的，力氣很大的婆子死死摁在床上。

身體完全動彈不得，眼睜睜看着一個勺子似的純銀打造的器具，自己的眼窩靠近，「不……不要……我的眼睛……把我的眼睛還給我……」

利器剜過，她的眼窩空無一物。

不管她怎麼叫喊，都已經是徒勞無功。

血淚，從她的眼中汩汩流淌而下。

一旁秦悅蓉端著茶盞閑閑喝茶，嘴角勾起，「還龍王的妻子，嘖嘖，就你這個世代都是泥腿子的賤丫頭也配么？你的眼睛給我，我不嫌髒的用了，乃是你一個鄉下賤種的榮耀。」

「秦悅蓉，我記住你了，我一定會拿回我自己的眼睛的。」桃花雙手無助的摸著自己的雙眼，豁出去的尖叫。

秦悅蓉像是在看一隻可憐蟲，滿是憐憫和高傲的道：「還想要回眼睛？你以為我會給你這個機會？吳媽，把她扔到地牢裏，不要給吃不要給她喝，給我活活餓死她！」

「是，大小姐。」吳媽答應着，立馬給一旁兩個婆子使眼色。

婆子聞言將渾身顫抖，眼眶裏血淚不止的桃花拖走。

桃花的世界裏，一片的漆黑。

她只覺得眼睛好疼好疼，伸手摸去什麼都摸不到了。

就剩空空眼眶子。

心臟一陣陣的緊縮，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在逆行。

她不僅僅怨恨秦悅蓉為了一己私慾，殘忍挖走了她的眼睛。

真正讓桃花寒心的是她的父母，他們嫌棄她是個女孩。

為了家裏多一點點的口糧，毫不留情的以一袋米的價格把她賣了。

把她的眼睛，把她的命賣給秦悅蓉。

天下還有比這更可悲的事嗎？

被扔進地牢裏的桃花，渾身戰慄的身處在黑暗裏。

像是陰暗角落裏，即將病死的老鼠，她自暴自棄的苦笑一聲，「原來我的命，只是值僅僅一袋米。」

整整十九年，她活了十九年。

從來沒有人愛過她，關心過她。

說到底她不過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孤家寡人，如果就這麼死了，倒也了無牽掛。

只是可惜了這雙眼睛，白白便宜一個惡毒的女人。

想到這裏，她又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雙眼，神情木訥的喃喃道：「只要能拿回眼睛，哪怕是付出命的代價……我自己的眼睛，爛在泥里，也不想留在惡人的眼眶子裏。」

「想拿回眼睛，我可以幫你。」一個無比乾淨還十分慵懶的，男人的聲音傳入了桃花的耳中。

明明桃花失去眼睛的世界，是完全漆黑一片的。

似能吞噬一切的深淵般，將她困死在這片死寂中。

可是，在這個男聲出現后。

她的世界像是突然被點亮了一般。

成了彩色的。

她，一個沒有了眼球瞎子，居然能看到這個人。

這人一身月白的長衫，清瘦的身體長身孑立在對面的囚籠中。

他脖子上套了一隻粗粗的鐵鎖鏈，月白色長衫上染了點污漬和血漬。

卻絲毫不掩，他彷彿落了滿身華光的矜貴。

男人低垂著頭，僅僅露出的半張面容，似淬了玉般的冷白晶瑩，已是令人驚為天人。

這人，是桃花短暫一生中，見過最好看的人兒。

他抬起頭，閑閑一笑的時候。

那美的驚人的眸子裏，像是飄出了片片桃花瓣。

桃花張著嘴，「你、你、你、你……」

「你什麼你？莫不是個結巴？」那好看的男人泯然一笑，簡直顛倒眾生，「好神奇，你沒了眼睛，還能看到我，看來是個有緣人？」

桃花心緒好容易平靜，壓着胸口道：「你是那條龍！！我以前在夢裏見過你，如果你能幫我，我的命你拿去就是，我！只要我的眼睛！」

「拿回你的眼睛，不需要你的命來換，我要那玩意做什麼？」

男人眼角眉梢浸透著玩味的笑意，「我要你陪我睡，給我生個孩子。」

桃花：「……」

你確定是你認真的嗎？？

這男的……

莫不是在耍她？？

男人眉梢一挑，「不願意就算了，我從來不勉強旁人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