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們想去瘋狂三月嗎
「羅南，醒醒，等會就要訓練了……」
張瑜睡得正沉，忽然感覺自己被人推了幾下。
他茫然睜開雙眼，意識還處於將醒未醒的混沌之中，感覺耳中聽到的聲音非常奇怪。
張瑜抬起頭，漸漸回過神來，渾身上下傳來一陣酸痛的感覺。
他驚訝地發現，自己沒有躺在床上，而是趴在一張桌子上。
在他身旁，是一個高鼻深目，面容硬朗的白人男子，正俯下身關切地看着他。
他終於知道剛才的聲音奇怪在哪了，那是一句英文！
「今天可是你上任主教練的第一天，就在辦公室里通宵看錄像，你就不怕有黑眼圈嗎？」白人男子見張瑜醒來，臉上露出笑容。
張瑜腦袋有些發懵，獃獃地看着眼前的白人男子，感覺他非常眼熟，但就是想不起來對方叫什麼名字。
我這是在哪兒？發生了什麼？
張瑜環顧四周，心裏越發疑惑。
在他面前，是一個巨大的實木辦公桌，上面擺放着一台老式的電腦，顯示器碩大厚重，屏幕上是定格的籃球比賽畫面。
房間左側是一個巨大的黑色書櫃，裏面除了書籍，還陳列著幾個獎盃。
右側則是一扇半落地窗，窗前有着兩把椅子和一張桌子。
我從沒來過這！
張瑜非常確定，這裏的一切佈局是那麼陌生。
而且這個白人也不是他的同事或者客戶，只是很眼熟，他應該從哪裏見過。
忽然，張瑜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
「你是布拉德史蒂文斯？」
白人男子露出疑惑之色，張瑜反應過來，他剛才說的是中文。
張瑜深吸一口氣，用英文重複了一遍：
「布拉德史蒂文斯？」
「除了我，誰還會特地來叫醒你？你怎麼了？別告訴我你失憶了，你還欠我一打百威呢。」白人男子露出調侃的笑容。
布拉德史蒂文斯把我叫醒……
難道我穿越了？
張瑜心中浮現出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他慢慢站起來，在史蒂文斯不解的目光下一步一步走到半落地窗前，雙手有些顫抖地撥開插銷，一把將窗戶給推開。
沒有了隔音玻璃的阻礙，室外的喧囂撲面而來。
窗外是一條小路，兩旁是高大的行道樹，初升的太陽懸掛在遙遠的東方，柔和的陽光透過密密的樹葉，灑下細碎的金色光斑。
在樹下，行走着許多年輕人。
一個亞裔男生和一個金髮白人女孩手挽手走在一起，笑容甜蜜。
一個身材健壯的黑人男生戴着耳機，面露陶醉之色，身體有節奏的律動着。
張瑜向遠處看去，還有很多背着雙肩包、手捧一大摞書籍的年輕人互相笑談，他們無一例外的說着英語。
這是典型的美國校園景象。
張瑜失魂落魄地走回桌前，正好看到電腦屏幕右下角顯示的時間是2006年5月25日。
史蒂文斯看了看窗外，說道：
「你看什麼呢？」
張瑜剛要開口，忽然感到一陣重重的暈眩感襲來。
他腳一軟，跌坐在椅子上，腦海中忽然湧現出一連串畫面。
那竟然是另一個「張瑜」的成長曆程！
他在中國長大，和張瑜來自同一個地方，擁有同樣的父母，甚至名字、相貌都和張瑜一模一樣，也非常喜歡籃球。
但和張瑜不同的是，「張瑜」比張瑜早出生12年，夢想成為一名籃球教練。
「張瑜」在高考時毅然報考了體育專業，在課餘時間刻苦研究籃球戰術，在大二的時候就修完了所有課程。
他憑藉出色的成績公費出國留學，來到美國印第安納州的巴特勒大學，攻讀體育教育和健康專業，並給自己取了個英文名字「羅南」。
在來到美國后，「張瑜」通過半年不懈的努力，用紮實的理論素養和真摯的熱情打動了巴特勒大學鬥牛犬隊主教練利克里特，成功進入鬥牛犬隊，擔任助理教練。
今年，「張瑜」23歲，已經修完了所有大學課程，成功畢業。
他想繼續跟隨利克里特積累執教經驗，等時機成熟再去執掌一支高中球隊，一步步做起，最終執教NBA球隊，這是他心底最大的願望。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半個月前，「張瑜」和利克里特一起外出的時候，一輛小型貨車失控，狠狠撞翻了利克里特駕駛的雪佛蘭！
那輛科邁羅在地上足足翻滾了三圈，嚴重受損，利克里特當即陷入昏迷。
但「張瑜」竟然只是奇迹般地受了點兒皮外傷，他費勁力氣將利克里特從車廂中拖了出來，僅僅走了五米，雪佛蘭就自燃起來。
經檢查，利克里特全身多處粉碎性骨折，過重的傷勢讓他無法繼續擔任鬥牛犬隊的主教練。
清醒過來的利克里特出於對「張瑜」的感激，以及對他專業素養的欣賞，向學校推薦了「張瑜」來繼任他的位置。
巴特勒大學董事會的第一反應自然是拒絕。
雖然鬥牛犬隊沒進過幾次NCAA錦標賽，歷史上也只有2位球員進入NBA擔任飲水機管理員，在全美都屬於非常透明的小球隊。
但巴特勒再透明也是NCAA一級聯盟球隊，四年前闖入過瘋狂三月，主教練的位置怎麼可能交給一個23歲的中國人？
只是利克里特身受重傷，他的推薦學校不好駁斥。
而且經過學校籃球運營部的深入調查，鬥牛犬隊球員對這個中國人都很有好感，對他擔任球隊主教練並不排斥。
就連董事會屬意接任主教練位置的助理教練布拉德史蒂文斯，都對「張瑜」表達了支持。
校董事會經過綜合考慮，最終和「張瑜」簽下一份一年三十萬美元的臨時主教練合同。
現在，這份合同的履行人變成了張瑜。
吸收了腦海中所有的畫面，張瑜漸漸回過神來。
他這才發現史蒂文斯正扶住他的肩膀，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羅南，看來那起事故還是給你留下後遺症了，需要我打急救電話嗎？你不能再這樣瘋狂地工作了，你不是克拉克肯特，也不是布魯斯韋恩！」
張瑜回想起原身對救護車的畏之如虎，連忙阻止：
「不要！我很好！」
在美國，叫救護車的費用對於普通人來說非常高昂。
雖然張瑜作為留學生有保險，但叫一次救護車最少也要花費300美元。
這還是因為印第安納不是發達地區，否則價格會更高。
在原身留下的記憶中，絕對不能輕易叫救護車。
「你已經是鬥牛犬隊主教練了，叫得起救護車了。」史蒂文斯見張瑜確實不像有事的樣子，放鬆下來，笑着調侃他。
「哈哈，你說的對……」張瑜乾笑兩聲，「布拉德，我可能是昨天看比賽錄像熬夜太晚，精力有些不濟，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那我先去球館了，如果有任何情況，及時打給我。」史蒂文斯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你別耽擱太長時間，今天是你第一天上任主教練。」
史蒂文斯走後，張瑜坐在椅子上，獃獃地看着窗外寧靜而又充滿活力的巴特勒大學校園。
「鎮定，鎮定……艹！我就是一個鍵盤俠，頂多在網上指點指點江山，怎麼當NCAA球隊的主教練？」張瑜狠狠揉了揉臉，抓狂地低吼了幾句。
他癱坐在椅子上，盯着天花板，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
忽然，一陣熟悉的眩暈感襲來，張瑜的腦海中再度湧現出一連串畫面。
但這次的暈眩感比剛才那次輕了許多。
畫面中是各種各種的籃球戰術書籍和成堆的筆記，以及原身擔任鬥牛犬隊助理教練后所看的比賽錄像、在場邊親歷的比賽。
張瑜就坐在那裏，神情獃滯，雙目沒有聚焦地看着前方。
他的注意力全都被腦海中的畫面吸引了。
半個小時之後，終於不再有新的畫面湧出，張瑜長舒了一口氣：
「這算是給穿越者的售後服務嗎？」
剛才浮現出的所有畫面都留在了張瑜腦中，像是他與生俱來的記憶一般深刻。
從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個看球十年多的資深真球迷，而是擁有紮實理論基礎的鬥牛犬隊助理教練。
怪不得利克里特會推薦原身來繼任他的位置。
不僅是因為他感念原身的救命之恩，原身刻苦的學習和深厚的專業積累也是不容忽視的。
他為了夢想付出了一切時間和精力，閱讀了幾十本籃球戰術書籍，研究了幾百場經典比賽錄像。
但原身從未單獨執教過一場籃球比賽，缺乏執教經驗，距離一個頂級籃球教練還有遙遠的距離。
這段路，需要張瑜來走。
他長嘆一聲，緩緩起身，來到書櫃前。
透亮的玻璃櫥窗中，是一個身高1米85左右，外貌有點帥氣，但不算特別出眾的年輕人，他給人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兩道飛揚的劍眉。
因為一夜勞累，年輕人面色有些蒼白，瞳孔中帶着血絲。
「我們本就同名，我又繼承了你的記憶，從今天起，我就是鬥牛犬隊的主教練了，我會帶着你的夢想和我的夢想，堅定地走下去。」
張瑜低聲自語，仔細撫平襯衫上的褶皺，拿起藤椅上的傑尼亞深灰色西裝，整整齊齊地穿上。
他打好領帶，神色鄭重地朝玻璃櫥窗的身影深深鞠了一躬，轉身大步走出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