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遙遠的目光

哐當！

嘩嘩嘩——

啪啦！

路易斯在睡夢中被不算太大，卻一直持續不斷的聲音吵醒，他艱難的翻了個身，睜開朦朧的雙眼，看了看枕邊的手錶，不滿的說道：

「斯蒂芬，你在幹什麼，現在才6點！」

正在穿衣服的庫里動作有所收斂，他正站在鏡子前，仔細整理身上的衣服。

「我們昨天幾點睡的來着？」路易斯的意識漸漸清醒過來，「好像是1點吧？你怎麼起這麼早？」

昨晚鬥牛犬隊贏下決賽后，球迷們在欣克爾球館外肆意狂歡，一直到半夜十二點才結束。

路易斯當然也是其中一員，他和庫里回到宿舍就已經是十二點半了，稍微一洗漱，直到凌晨1點才上床睡覺。

「你忘了嗎？今天上午要在校內舉行冠軍遊行，我在做準備。」庫裏邊解釋，邊打上領帶。

他剛才翻出了在入學儀式后再也沒穿過的西裝，整理的一絲不苟，為今天的冠軍遊行做準備。

路易斯一激靈，急忙從床上爬了起來，從地上找出昨天扔下去的襪子，手忙腳亂的往腳上套：

「等我一下，我馬上好！」

兩人穿好衣服，找到一袋麵包，草草填了填肚子，就出門往欣克爾球館趕去。

此時朝陽初升，淡紅色的霞光籠罩着整座學校，時值三月，天氣已經不是那麼寒冷，只有絲絲冰涼的氣息隨着呼吸沁人肺腑。

往日靜謐的巴特勒校園今天格外喧鬧，很多學生都已經出門走在路上。

他們之中有很多人昨天晚上還在欣克爾球館外瘋狂慶祝，散去后不知道幾點才入睡，但還是早早就起床參加冠軍遊行。

對於巴特勒這樣的小學校來說，校隊在各種賽事中往往都是陪跑的角色，今年的鬥牛犬隊卻以無可匹敵的姿態奪得了地平線聯盟冠軍，這極大激發了學生們的熱情。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今天是星期天，否則沒有幾個學生敢逃課來參加慶典。

一個賽季過去，庫里已經成為了巴特勒大學中絕對的風雲人物，走在路上的回頭率幾乎是百分之百。

他從高中開始就習慣了這種待遇，倒是路易斯煞有介事的揮手致意，好像人們是在看他一樣，讓庫里很是有些哭笑不得。

兩人來到欣克爾球館，一個高台已經連夜搭建起來，張瑜和史蒂文斯早就到了，正在一棵樹下談笑着，周圍是教練組的其他人和一些鬥牛犬隊球員。

庫里和路易斯分別，一路小跑着過去：

「頭兒，史蒂文斯教練，你們來的好早啊。」

張瑜回頭一看，發現是庫里，笑道：

「我們的英雄來了。」

庫里嘿嘿一笑，聳了聳肩，做出一個得意的表情，引得眾人一陣大笑，才和隊友們站到一起。

張瑜看到這似曾相識的一幕，恍惚間只覺得回到了前世，在看勇士隊的比賽。

一個賽季下來，庫里沒有了當初剛剛加進球隊時的生疏感，童心未泯的一面漸漸展露出來，成為球隊里最受歡迎的人。

太陽一步步升高，欣克爾球館外的人也越聚越多，鬥牛犬隊終於全員到齊。

邁卡什魯斯伯里也來到了現場，史蒂文斯見只有他帶着幾個籃球運營部協調員到來，挑了挑眉：

「董事會那些『老爺』一個也沒來嗎？」

邁卡什魯斯伯里急忙看了看四周，略顯緊張的擺了擺手：

「布拉德，這裏人多眼雜，你說話注意一下。」

史蒂文斯嗤笑道：

「球隊可是剛剛奪得了聯盟冠軍，他們卻連冠軍遊行都不來參加！」

「等球隊在錦標賽走的更遠，他們會對球隊表達支持的。」邁卡什魯斯伯里嘆了口氣。

「好了，布拉德，我們是冠軍，開心一點。」張瑜安慰道。

他知道，董事會的保守派還是不看好他能帶領球隊走多遠，或者說，是不願意看到一個黃種人奪冠后得意的樣子。

這就是印第安納，既是狂熱之土，也是守舊之城，雖然位於北方，但這裏的傳統白人勢力卻非常強大。

眾人又等了一會兒，見周圍已經圍滿了上千人，邁卡什魯斯伯里示意慶典開始。

張瑜率先登上高台，在他身後是教練組和隊員，最後是邁卡什魯斯伯里領銜的籃球運營部。

雖然名為「冠軍遊行」，但實際上只是個小小的慶祝活動，畢竟鬥牛犬隊只是獲得了聯盟冠軍。

在美國人心目中，瘋狂三月才是每年NCAA真正的開端，之前各個聯盟的常規賽、季後賽只是開胃菜，球迷們與其說是為獲得冠軍而高興，不如說是因為看到球隊進入了瘋狂三月而興奮。

張瑜來到演講台前站定，清了清嗓子，喉音透過麥克風傳遍欣克爾球館外的整片草坪，吸引了所有球迷的注意，現場漸漸安靜下來。

他特意等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

「大家應該都認識我吧？巴特勒有很多中國人，但能夠站在替補席前，朝你們的球星大喊大叫的，應該只有我一個。」

台下響起一片笑聲。

「不開玩笑了，」張瑜正色道，「昨天晚上我們擊敗了印州大，說實在的，我早看那幫傢伙不順眼了，他們有什麼好裝的？不就是出了一個拉里伯德嘛，在大鳥進入NBA之後，他們從來沒打進過NCAA決賽！」

他頓了一下，眉頭忽然皺起：

「咦，好像我們還沒進過決賽是嗎？」

台下的笑聲更大了，一些男生吹起了口哨，台上的球員和教練們也都露出了笑容。

「咳咳，這次真的說正事了！」張瑜故作嚴肅的咳嗽了兩聲。

他側過身，一一掃過身後的眾人，聲音低沉：

「不管我們的過去有多麼蒼白，但我們贏了印州大，我們在時隔四年之後，再一次踏上了瘋狂三月的舞台！我們有最好的教練組，最好的球員，最好的運營總監……當然，還有最年輕的主教練。」

「在賽季開始之前，有很多人不看好鬥牛犬，不看好的我的執教，不看好斯蒂芬，但現在，事實證明他們是錯的，我不想說太多，因為鬥牛犬的旅程才剛剛開始，請大家期待我們在瘋狂三月的表現。」他繼續說道。

「但是，請大家今天忘記瘋狂三月，因為……我們是冠軍！」

張瑜高高舉起演講台上的冠軍獎盃，身後的球員們都圍過來，將手搭了上去，發出響亮的喊聲：

「鬥牛犬，let『sgo！」

台下的氣氛驟然爆發，熱情的歡呼聲、尖利的口哨聲、雜亂的鼓掌聲一齊響了起來。

張瑜把獎盃舉了一會兒，轉身往台下走去，身後的眾人都跟上來，球迷們也歡呼著圍攏過來。

他們將會圍繞着校園遊行一圈，這個簡陋卻充滿激情的冠軍慶典就將宣告結束。

走在隊伍前面的張瑜把獎盃遞給庫里，甩了甩略有些酸痛的手腕，對史蒂文斯笑道：

「我喜歡這種感覺，你說如果球隊能在錦標賽上奪冠，那會是一副什麼樣的場景？」

「搭的枱子高一點，發言的人多一點，參加遊行的人多一點，僅此而已。」史蒂文斯淡淡的道。

「噢……只是這樣啊。」張瑜嘆了口氣。

史蒂文斯看到張瑜似乎真的很失望，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你還真信啊？如果巴特勒能夠奪冠，整個印第安納波利斯都將陷入狂歡，上一次有印第安納的大學奪冠還是二十年前，我們將會成為城市英雄！」

「我就說嘛，沒道理NBA冠軍能夠全城遊行，NCAA冠軍反而不能。」張瑜笑道。

「羅南，我相信你能帶領球隊奪得全國冠軍，就像是你招募斯蒂芬，打敗印州大一樣，你一直走在勝利的道路上。」史蒂文斯忽然正色道。

張瑜目光驚異的看向史蒂文斯，上下不停的打量他。

「怎麼了？我穿的哪裏不合適嗎？」史蒂文斯被他看的有些發毛，連忙檢查了下自己的衣服。

「沒事，我只是沒想到你竟然會誇我，你是被外星人附身了嗎？」

「滾！」

張瑜被史蒂文斯推了一下，臉上卻露出隱隱的笑意：

「這才只是開始，我們還有很遠的路要走，你可要幫我。」

「當然，我想履歷上添一筆『冠軍球隊助理教練』的經歷也不錯。」史蒂文斯說道。

他看着意氣風發的張瑜，腦海中浮現出一幕令他印象極為深刻的場景。

那是決賽前兩天的早上，史蒂文斯七點半來到辦公室上班。

他走上二樓，看到張瑜的辦公室門虛掩著。

「你來得挺早啊……」

史蒂文斯笑着自語，來到張瑜辦公室門前，卻發現張瑜仰面半躺在椅子上，嘴裏發出輕微的鼾聲。

他走近一看，屏幕上是印州大的比賽錄像，正在循環播放，而桌上放着一個只剩一半，已經涼了的漢堡。

張瑜的身體忽然動了一下，雙腿往椅子上縮了縮，史蒂文斯搖頭失笑，從旁邊拿過外套，給他蓋上，喃喃道：

「讓你再熬夜看錄像！我就應該把窗戶打開，讓你得流感，我看你還敢通宵嗎……」

他塞好衣角，最後看了渾然不覺的張瑜一眼，悄然無聲的退了出去，將房門關好。

「羅南，你會創造奇迹的……」史蒂文斯低聲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