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血債血償

第四百零一章:血債血償

「臣泣血啟奏,悉有蘇州造作監造沈傲,搜集前朝印璽,人贓俱獲……畏罪自殺……」

一份奏疏起草出來,金少文拿了奏疏,前去造作局與蔡攸、馮鹿相商馮鹿心裏撲通撲通急跳,駭然道:「沈傲當真死了?」

金少文瞥了他一眼,道:「這還有假的?實話說了,這個干係,我擔不起,諸位和聯名上奏,奏疏我已帶來了,請馮公公簽個名」

馮鹿如被馬蜂蟄了一下,道:「我是督造,簽什麼名?金大人說笑了」

金少文看向蔡攸,蔡攸悠悠然地道:「人既然已經死了,金大人還怕什麼?這個沈傲,充其量不過是陛下的一條走狗,他既是畏罪自殺,算不得什麼大事不若這樣,馮鹿,你好歹是沈傲的上官,他既死了,你上一份請罪奏疏也是應當的事,不但你要上,蘇州知府,還有推官都要上,法不責眾嘛,怕個什麼來?」

馮鹿頜首點頭:「蔡大人說得對,那雜家只好上疏自辯了,雜家倒是不怕陛下追究,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陛下要查,也查不出什麼來沒有實據,金大人這般的大員都不能追究,何況是雜家?雜家怕的是楊戩楊公公,這沈傲和他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若是他為沈傲復仇,雜家好歹也是宮裏的人,難保將來不會被楊公公穿個小鞋」

蔡攸道:「大不了讓童公公將你調入邊鎮,你不必怕,人死如燈滅,楊戩也犯不着為了一個沈傲得罪我和童公公,他和沈傲混在一起,無非是看沈傲得了那麼一點兒聖眷罷了,沈傲一死,活着的人不是還要繼續活下去嗎?他犯不着和我們作對」

聽了蔡攸的話,馮鹿略略放心一些:「好,那雜家也寫奏疏這蘇州府上下都要請罪」

十幾封奏疏連夜北上,此刻的趙佶已經出了京,登上了一艘大船順着運河朝蘇州而來,官家南巡,自有一番排場,沿途的碼頭盡皆,所有船隻不得下河,數十艘大小船隻拱衛著趙佶的坐船,沿途所過的州縣,都有官員沿途供奉每到一處,便有許多禮物和祝詞送上

這一路過來,趙佶看得鮮,不到半夜不肯回艙去,天天帶着楊戩在甲板上看着河岸,興奮無比

一路過去,船隊到了江寧,卻突然遇到了難題,趙佶的人還未到,江寧知府便上了一道奏疏,俱言趙佶擾民,說什麼陛下遵從太后懿旨出巡本沒有錯,錯就錯在奢靡無度,各地的供奉出了常規等等

趙佶看了奏疏,卻也不說話,將奏疏丟到一邊,也不下旨反駁,自得其樂,只是安囑到了江寧府不必停船,省得去見那知府

他心情格外的好,沿着水路既看到連綿大山,又看到寥廓平原,一入江南,便看到如蛛絲般的水網縱橫交錯,只可惜船上不能作畫,心裏打算著到了江蘇,再和沈傲一起討論作畫事宜

「只是不知沈傲那個傢伙在蘇州如何了,這個傢伙,但願不會鬧出什麼聳人聽聞的大事」趙佶心裏想着,站在甲板上,看到遠處一帆接駁船朝這邊駛來,隨即與前方的哨船碰到,哨船打出信號,楊戩對趙佶道:「陛下,有奏疏來了」

趙佶頜首點頭,大船漸漸下錨,穩穩地停在江面上,哨船朝這邊駛來,大船上的船工去拉了個人上來,此人乃是殿前司的禁軍,手中抱着一大堆奏疏,道:「陛下,蘇州府的奏疏」

趙佶哈哈一笑,道:「或許裏頭有沈傲的一份也不一定,搬到船艙去,朕現在就要看」

說是船艙,趙佶所住的,卻是三丈高的船樓上,裏頭一切御用的器具無所不包,樓檐下是一盞盞紅燈,待到了夜裏將燈兒點亮,是富麗堂皇整個樓船內室規模不景閣,三進三出,有卧房、小廳、書房,一方小鼎爐安置在小廳的正中,陳設在紅艷的毛毯之上,一縷縷菊花香氣飄渺而出,使小廳內瀰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趙佶坐定,率先拿起一本奏疏,臉上含笑地道:「先看看這金少文說什麼?」

趙佶的話音剛落,臉se已經驟變,眉宇擰起來,目光隨即獃滯

趙佶將金少文的奏疏重重摔下,又撿起第二本、第三本、第四本……

每一本奏疏所言的都是同一件事

沈傲死了,畏罪自殺

趙佶臉上yin雲密佈,此刻已是愣住了,他想陶陶大哭,可是哭不出來,想裝作鎮定地曬然一笑,可是那嘴角彷彿僵住了,牽扯不動

趙佶不動,楊戩嚇得也不敢動,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臉se,大氣不敢出

趙佶獃滯地又撿起最後一份奏疏,像是有些不甘心,覺得方才的人都蒙蔽了他,可是最後一份奏疏上那刺眼的畏罪自殺四字彷彿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再次狠狠地摔掉最後一份奏疏

眾口一詞

沈傲謀逆,收藏禁品,軟禁之後跳入天井畏罪自殺

趙佶失魂落魄地坐着,他來不及哭也來不及笑,沒有任何錶情,幽幽的眼眸空洞又悲戚,可是悲戚卻彷彿尋不到宣洩的口子

這是怎麼了?怎麼好端端的,就畏罪自殺了呢?

不會,不會的,沈傲絕不是個會自殺的人

趙佶突然冷笑,笑得可怖極了,猶如半夜嬰啼;他倚靠着座椅的后墊,整個人變得憤恨起來

朕的朋友畏罪自殺,那個書畫雙絕的才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楞子,那個與自己稱兄道弟,卻為自己立下功勞的傢伙,就這麼輕易地死了?

不信,朕不信

趙佶狠狠地咬着牙,頃刻之間像是蒼老了許多,眼眸中閃露出一絲混沌,就好像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起來,什麼豐亨豫大,什麼出巡,突然都變得無關緊要了

「搖落秋為氣,凄涼多怨情啼枯湘水竹,哭壞杞梁城楚歌饒恨曲,南風多死聲眼前一杯酒,誰論身後名……」趙佶一念出一首悼詞,才是看向一頭霧水的楊戩,無力地道:「沈傲死了」

「死了?」楊戩一下子沒有站穩,撲騰倒地,他駭然地看着趙佶,喉頭滾動,全身如麻痹一般,動彈不得

隨即大哭

楊戩這一哭,連帶着趙佶也流出淚來

怎麼就死了呢?幾天前還好端端的送了奏疏來啊

對沈傲,楊戩與他亦親亦友,他是個閹人,自他入宮起,就一直處在鈎心鬥角的中心,沒有朋友,有的只是巴結,每個人都是敵人,他們注視着你,只等你露出破綻,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撕下面具將你取而代之

沈傲不同,沈傲雖然做事有些讓人摸不清頭腦,他雖然會耍些小心機,會佔人宜,楊戩卻相信他是真誠的他也願意去享受那亦親亦友的溫情,可是現在,沈傲死了

楊戩咬了咬牙,趴伏在地,忍住心中的悲痛,止住淚水,朝趙佶叩頭道:「陛下,此事不簡單」

趙佶yin沉着臉道:「朕知道」

「整個蘇州府,沒有誰能脫得了干係,不管是金少文,還是造作局,還有蘇州府……」

「你說怎麼辦?」

楊戩明白,造作局和童貫、蔡攸脫不開關係,金少文是蔡京的人,就是那蘇州府知府來歷也絕不簡單

可是此刻,楊戩一點也不怕這些人,就是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面,他也決心為沈傲報仇雪恨

「悉數拿捕,徹查」

以往的楊戩,絕不會向趙佶提出自己的意見,至多只是對趙佶進行引導,可是今日,他鬼使神差地,憤恨地說出這幾個字,整個人的面目變得恐怖起來

趙佶止住悲傷,胸中似有無數的yin郁要發泄出來:「徹查,誰也別想逃掉」他想了想,又惡狠狠地加了一句:「血債血償」

楊戩道:「請陛下讓奴才親自去查,奴才親自為沈傲報仇」

「好,你去」

趙佶目光凜然,繼續道:「傳中旨,廣德軍入蘇州,城門,許進不許出,所有官吏家眷全部控制起來,晉王趙宗連同楊戩入蘇州,蘇州大小官吏悉數待罪,誰參與者不管是誰……」他深吸了口氣:「殺無赦,禍及家楊戩,你去,不要耽擱」

調廣德軍入蘇州,楊戩已經明白,趙佶這是要大開殺戒了,死的絕不可能只是一個金少文,不可能只是一個造作局督造,但凡參與此事的所有人,都是死罪

楊戩拜伏於地,狠狠地叩了個頭,道:「奴才明白,奴才一定給陛下一個交代,陛下節哀」

趙佶闔上眼,兩行清淚不自覺地順着眼縫流淌下來,沉聲道:「你前腳去先將人控制住,朕隨後就到,造作局的案子,朕要親自來審,沈傲死在這個案子上,朕一定為他完成夙願此外,這件事不許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安寧,知道嗎?」

楊戩悲憤地道:「奴才明白,奴才去了」

空蕩蕩的船艙內,只留下趙佶獃滯地坐着,這一坐,渾渾噩噩的,幾個內侍見他這副模樣,想進來提醒進膳,趙佶目光如刀,惡狠狠地看着來人:「滾」

內侍連滾帶爬地走了,再無人敢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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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妻如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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