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存活的藝術

谷井大尉下令加速前進之後，日偽軍隊伍很快接近大青山山道。

隔着數百米的距離，望着山路兩側層巒疊嶂的大青山，人之渺小與之相較，總能形成鮮明的對比，步入其中，會隱約有一種青山將塌的壓迫。

越發接近之後，跟隨在谷井身邊的副官總有些心神不寧，「大尉，不遠處的大青山地勢險峻，是常見的軍家險地，若是有敵人藉助大青山的地勢伏擊，我們貿然進入，恐遭不測，我建議派先頭部隊和偵察兵先行，探明情況之後，主力部隊再後續跟上。」

谷井略作思索，回答道：「這次我帝國幾路援軍是提前出發的，為的正是配合山崎中佐的合圍戰術，八路軍方面絕不可能提前預料到我們的進軍。

若是各路援軍部隊都和我們一般，一路上但凡是遇到地勢險峻的地方，都停下腳步，小心翼翼的探查，以至於拖延了支援的時間，誰擔負這個責任？」

副官面色一滯，他就是負責提醒指揮官的，指揮官如果堅持，他也無話可說。

「愛國君，你說呢？」

谷井換了稱呼，大概是杜愛國先前的回答讓很滿意，畢竟愛的是大日本帝國嘛！

杜愛國稍稍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谷井叫的是自己，連忙回答道：「大尉閣下說得在理，這次我們是去支援山崎中佐閣下，路上可不能耽擱。另外我相信，以咱們大日本帝國的威勢，區區土八路也絕不敢在此伏擊。」

安撫過谷井，杜愛國又轉過頭來安撫副官說道：「石田君若是還放心不下，我可以率領我皇協軍部走在最前面，若是真有八路軍在此伏擊，也不至於讓皇軍部隊蒙受損失。」

「吆西！」谷井非常滿意地拍了拍杜愛國的肩膀，「愛國君，你的忠心大大的有，果然愛的是我大日本帝國，很好，就按照你說的做。」

「嗨！」杜愛國連忙應道。

一旁的副官也點了點頭，如此安排，的確是個好主意。

於是，杜愛國就按照命令指揮着自己的皇協軍部，走在隊伍的最前方，率先朝着大青山山道方向走去，日軍中隊則是在後方不遠不近地吊著。

行進途中，望着近在眼前的大青山，一座座山峰像是隨時要倒塌下來，將所有人砸成肉餅似的。

杜愛國身旁，偽軍三團的副團長望着近在眼前的大青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問道：「團長，你怎麼答應小鬼子讓咱們走在前面了？這萬一真有八路軍在這地方伏擊，那咱們可不就遭殃了？」

杜愛國道：「好好動動腦筋，你覺得人家八路軍會把咱們這些皇協軍放在眼裏？」

「告訴你，先不說按照分析，八路軍在這大青山伏擊的可能性極小，就算是真有伏擊，八路軍也絕不會把主要伏擊火力放在咱們皇協軍身上。」

「咱們的隊伍在人家八路軍眼裏，恐怕連二流部隊都算不上。」

「所以就算是伏擊，咱們身後的谷井中隊才是他們的伏擊目標，我要是八路軍，眼見着山道上皇協軍走過來了，我會直接忽視這些皇協軍，放他們過去，然後照着後面跟着的鬼子重點開打。」

「你說說，咱們這提前過來，一來能討好日本人，讓他們感受到咱們的忠心，二來可以與日軍拉開距離，八路軍若是真在此伏擊的話，咱們這邊也不至於和小鬼子一起遭殃，何樂而不為呢？」

副團長回過神來，佩服地豎起了大拇指：「團長高明！」

「只是，團長，你這麼一說，我倒是真覺得這大青山上會有八路軍埋伏，要不弟兄們派人上去看看？」

「看個屁！」杜愛國大罵道：「你小子有幾條命去看的，怎麼就這麼糊塗？」

「你也不想想，這山上如果沒有八路軍也就算了，可如果真有八路軍，咱們的偵察部隊過去再給察覺出來，到時候咱們提前暴露了人家八路軍的伏擊位置，就算人家想把重要進攻點放在鬼子身上，你說那個時候能不動手嗎？」

「到時候鬼子還沒有遭殃，咱們怕是就得先玩兒完了。」

副團長恍然道：「團長，我明白了。」

「明白什麼了？」

「我們就這樣走過去，也不管這大青山上有沒有八路軍，就裝作沒看見，絕不派偵察兵提前探查。」

杜愛國卻是搖了搖頭，自通道：「你又錯了，咱們不到要派偵察兵，還得大張旗鼓地把偵察兵派出去，要讓後方的小鬼子看到，要讓他們放心地以為這大青山上絕沒有埋伏。」

「團長，你剛才不是還說……」

「說你笨，你還真是蠢上了，咱們率先出發，要是不派偵察兵去探察一番，後面小鬼子過來，要是出了事兒，肯定得怪罪在咱們頭上。」

「所以，眼前咱們派偵察兵探查不假，但都是做樣子給後面的鬼子看的，大張旗鼓地登上兩面山側，可只要是鬼子看不見的地方，隨便轉悠一圈兒下來就是了。」

副團長點了點頭，忙道：「是，團長，我這就去安排。」

「記住了，提前和兄弟們說好，躲開日軍的視線之後，隨便掃上兩眼就是了，別傻乎乎的仔細探查，時間夠了之後再返回來。」

「是！」

……

偽軍部隊迅速行動起來，幾隊偵察兵在後方日軍的視線之中，登上大青山兩側進行探查。

率領日軍中隊跟在後方的谷井點了點頭，一旁的副官也放下心來。

這個杜愛國辦事，的確讓人滿意。

大青山上。

層巒疊嶂，樹木蔥籠，即便是在這接近十一月的天氣里，依舊有不少四季常綠的植被作為掩體，所以即便是獨立團主力，也依舊可以藏得嚴嚴實實。

當然，前提是日偽軍沒有提前探查。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果日偽軍提前探查，發現了潛伏的隊伍，孔捷只能按照第二套作戰計劃，迅速展開作戰。

如果能避免暴露，直到日軍中隊徹底踏入伏擊圈，自然是最好的。

不遠處，一隊偽軍偵察兵晃晃悠悠地從大青山上山的山路上走了上來。

戰士們心裏無不是一緊，孔捷也皺起了眉頭。

這些二鬼子，好好的活着不好嗎？

一切正如杜愛國所分析，當望見偽軍部隊率先出發，接近大青山，孔捷第一時間下達命令，繼續按兵不動，直到日軍中隊踏入伏擊圈，重要火力點必須第一時間照顧小鬼子。

進行伏擊部署的時候，孔捷特意下令，不要在道路上埋設地雷，一來是因為兵力遠勝日偽軍，不必要這麼麻煩，二來也是提防著鬼子拿偽軍探路。

所以眼前這些偽軍如果不多事的話，孔捷會先放他們過去。

可眼前這些二鬼子，竟然如此不長眼地派了偵察部隊上來。

眼見着偽軍偵察兵越離越近，戰士們甚至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

正如孔捷眼前，幾十米外，四五個偽軍慢吞吞地走了上來，若是他們再走上一段距離，就可以跨過緩坡，發現潛伏在緩坡后的孔捷一行。

在前沿觀察哨位置暗中觀察的孔捷，都忍不住握緊了手中的駁殼槍。

結果還不待這股緊張的氛圍繼續下去。

孔捷就意外地發現，不遠處的五個偽軍居然直接一扭頭，挨着土坡就坐了下去。

其中一個道：「班長，有煙嗎？」

那班長道：「有。」

「來一個根唄！」

「那就來一根……不巧了，就剩下最後一根兒了，咱們哥幾個輪著抽兩口對付對付得了，一支煙的功夫，也差不多該回去報告了。」

「嘿嘿，班長，咱們就這麼應付小鬼子，不繼續探查探查？」

「探查？他嘛的，你小子有幾顆腦袋探查？我告訴你，你就慶幸咱們沒撞見八路軍吧！這要是真遇上了，就咱們這幾個人，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的。」

「班長，這八路軍真有這麼厲害？」

「廢話，你也就是新來的，不知道八路軍的厲害，日軍部隊里有個坂田聯隊，那夠厲害吧？告訴你，聯隊長坂田都被人給一炮轟死了，差點兒全軍覆沒，聽說聯隊旗差點都被八路軍給搶了。」

「這麼厲害？」

「比這還厲害的都有呢，前不久的曲縣知道吧，那可是鬼子重兵把守的軍事要地，結果怎麼樣，照樣讓人家八路軍給端了，所有的軍火庫搶的是一乾二淨，就一支騎兵，千里奔襲過去，誰也沒能反應過來。」

「乖乖，班長，這八路軍裏面真有這麼厲害的部隊？」

「那是，我記得好像是八路軍裏面一支叫獨立團的隊伍，小鬼子因為這支獨立團，都一直頭疼著呢！」

幾個偽軍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就這麼把後背露出來，留給孔捷一行。

一支香煙在五個偽軍手上來回傳遞著，每人抽上幾口，便徹底到了頭。

眼瞧著香煙抽完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偽軍班長率先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招呼道：「行了，兄弟們，該回去報告情況了，再不回去，小鬼子該起疑心了。」

說完，偽軍班長帶着自己的偵察班，轉身下了土坡。

暗中潛伏在孔捷身旁的二營長沈泉樂道：「團長，這二鬼子看樣子對咱們獨立團還挺崇拜的，搞得我一會兒都有點不好意思下手了。」

孔捷笑道：「這些偽軍倒是有點兒意思，傳令給三排長和四排長，日軍中隊一旦被擊潰，立馬對這批偽軍進行勸降，能兵不血刃，自然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是！」沈泉應道。

大青山山腳下，偽軍偵察部隊返回之後，杜愛國還扭頭朝着身後的谷井示意地點了點頭，然後率領皇協軍部隊繼續出發，很快便過了孔捷一行的伏擊圈。

身後的日軍中隊，眼見皇協軍派了偵察兵在兩側探察過，且一路相安無事地通過伏擊圈。

谷井和副官再無疑慮，當即下令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