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9章 混賬東西!

第0099章 混賬東西!

八月畢,九月至。

年末歲首的氣息,也在今年這稍顯蕭涼的氛圍中,悄然降臨在關中大地。

一個月前,還鬱鬱蔥蔥長滿作物的鄉間田野,此刻已是一望無際的荒涼。

就連田間的雜草、秸稈,也都已經被節儉的農民收取,以備做來年,上繳給國庫的芻稾稅1。

再加上秋收剛過,關中幾乎八成以上的青壯,都追隨天子劉邦出征關東,就更使得關中這片沃土,更少了一封熱鬧的氣息。

村頭鄉間,也大都是三兩位老者手持笤扇,相聚於樹下納涼、聊天;老者周圍,不時有光着屁股蛋的總角稚童,三五成群的閃過。

在如此安靜,祥和,又分外令人舒心的畫面中,一隊突然出現的外來人馬,顯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誒?」

「那是何物啊?」

老友一聲困惑的輕語,惹得張病己稍回過頭,就見鄉間的直道之上,出現了一隊令人陌生的人馬。

「一,二,三,四······」

眯起眼一數,張病己面上閑情不由悄然退散。

就張病己所見,這隊人馬,有足足十四人組成!

其中,有整整十個面上黥字、衣衫破舊,目光麻木,且被一串腳鐐串在一起的刑徒。

除此之外,還有兩位身着赤色短打,腰系短劍,卻並沒有着甲胄的兵卒。

至於剩下兩人,則衣冠稍齊整、趕緊些,正不緊不慢的跟在最後,似是在聊着什麼。

「刑徒,兵卒······」

喃喃自語着,張病己不由緩緩從樹下直起身,目光直勾勾定向那隊不速之客。

「前些時日,聽聞陛下出征前,曾令太子整修水利。」

「這些個刑徒,或是整修水利之勞役?」

「嗯·······」

「那兵卒二人,當押刑徒之役卒;及身後那二位,許是刀筆小吏······」

張病己正喃喃自語間,就聽身後,傳來一聲明顯已經刻意壓制,卻仍舊盡顯焦急的輕呼。

「直道!」

循聲望去,張病己這才注意到,在那十名刑徒另一側,竟有半人高、一臂寬,一人長,且方方正正,正緩緩先前『懸浮移動』的黑色石塊!

稍往下看去,就見那『一塊』巨石之下,鋪着一塊足半尺厚的木板。

木板之下,則是數十個小腿粗的滾木,帶着板上石塊緩緩向前挪動。

幾乎每挪動一步,就會有一名刑徒從木板后抱起一根滾木,而後遞給身前的刑徒。

便如此交手傳遞向前,那根原本在最後位置的滾木,便又被橫放在了木板前,再次被馱著石塊的木板壓過。

如此周而復始下,那塊明顯有數千斤中的巨大石塊,竟由那幾十根滾木,以及一片木板馱著,緩緩行駛在直道之上。

待石塊先前挪動些許,張病己也終於明白過來:方才自己的老友,為什麼會喊出『直道』二字······

「站住!!!」

一聲滿帶着滄桑氣息的怒喝,不等那隊陌生人馬反應過來,張病己便回過身,撈起先前倚靠在樹下的鳩杖,氣沖沖便上前走去。

聽到這一生厲喝,那兩名兵卒稍待不愉的側過身。

待看見張病己手中的鳩杖時,卻又不由猛然瞪大了眼睛!

不過前後三息,兩名兵卒稍一對視,便面帶沉色的齊齊一點頭。

跑!!!

果不其然,兩名兵卒才跳出去三五步,張病己那桿嶄新,又隱隱帶有些許莊嚴氣息的鳩杖,便呼嘯著朝兩名兵卒片刻之前,扶劍屹立的地方掄了過來!

「混賬東西!」

一聲滿帶着惱怒的喝罵,發現自己的『攻擊』被那兩名兵卒躲過,張病己倒也沒繼續追,而是在那塊石塊后扶杖蹲下身,滿是心疼的撫摸起腳下的直道。

不片刻,先前同張病已同坐於老樹下的幾位老者,也紛紛更了上來,蹲在張病已身邊,面上心疼之色更甚。

「這直道,可是半月前才剛夯實、修補!」

「可恨!」

「其心可誅!其心可誅啊!!!」

聽着幾位同鄉老友痛心疾首的喝罵,看着眼前,已被滾木壓的面目全非的直道,張病已目光之中,竟陡然出現些許殺伐之氣!

直起身,隱隱側看了遠處,那兩名時刻準備再次跑路的兵卒,張病已終是回過頭,望向那兩名『刀筆小吏』。

「過來!!!」

中氣十足的怒喝,頓時惹得那兩名衣衫齊整,似是官吏的二人面嗡然一愣。

片刻之後,也終還是忐忑不安的上前,對張病已深深一拱手。

「晚輩等,見過老大人······」

「哼!!!」

不等那兩位中年官吏禮罷,張病己便又是一聲冷哼,怒不可遏的用手中鳩杖砸了砸腳下。

「嗯?!!」

看着張病已發虛雪白,卻仍舊有勁兒將手中鳩杖砸的咚咚作響,那兩名官吏不由下意識一縮脖子。

確定張病己沒有揮杖打來的意圖,終是由其中一人稍上前,面帶忐忑的一共書。

「還望老大人擔待。」

「晚輩等此行,乃奉太子之令,運此石磚二十,以往鄭國渠。」

說着,那中年官吏不由面帶尷尬的低下頭,才又面帶討好的一拱手。

「及此處直道,晚輩不幾日便遣人來修。」

「老大人以為,如此可否?」

看着中年官吏滿帶恭順的面容,張病己胸中怒意稍艾,只又滿是心疼的看了看被滾木壓壞的直道,才略有些不忿的一聲悶哼。

「好!」

「老朽便在此恭候!」

毫不留情面的丟下一句狠話,張病己卻絲毫不見離去的架勢,反倒是挺胸走稍上前些。

「去!」

「皆蠅營狗苟,不從人事之芻狗!!」

將手中鳩杖輕輕一揮,將圍在石塊周圍的幾位刑徒打退,張病己這才發現,木板之上,並非是一整塊石頭,而是數十塊大小近乎相同,整齊碼放,明顯用於建築的石磚!

上前打量一番,又回過神,看了看直道上被壓出的深坑,張病己眉頭不由又鎖緊了些。

「這些石磚,從何而來?」

「又發往何處?」

沉聲一問,不等那中年官吏開口,張病己便自顧自一沉吟。

「前些時日,才聞太子仁善忠孝,於長安邑禮待老者······」

「今日,便是石磚過道······」

喃喃自語着,張病己目光陡然一厲,望向中年官吏的目光中,竟嗡而帶上了些許憤恨。

「汝方才言,爾等乃奉太子令,發此等石磚往鄭國渠?」

「哼!」

「陛下離京不過三五日,太子不思好生整修水利,莫非竟還要在渭北大興土木、修建宮室不成!!」

聽聞張病己此言,那中年官吏面色陡然一急!

片刻之後,不知是想起什麼般,才稍稍平靜了些許。

就見那中年官吏稍走上前,語調中,滿是晚輩對長輩的溫和,和謙恭。

「非如此,並非如此······」

「此等石磚,皆乃太子令晚輩等運往鄭國渠,以備做鋪設鄭國渠底、側,以固河道之用。」

說着,中年官吏不忘稍側過頭,朝那十名刑徒的方向努努嘴。

「不數日,太子更要親往鄭國渠,驅此等刑徒、官奴為力役,以清疏鄭國渠之阻塞······」

聽聞官吏此言,張病己不由面色一滯,片刻之後,才長長『哦~』了一聲。

「如此說來,太子此番,欲要修鄭國渠?」

見張病己面上怒意稍艾,那官吏自是如蒙大赦般趕忙一點頭。

「正是······」

聞言,張病己重是稍斂面上怒容,沉着臉回到石磚堆前,細細打量起那幾十塊石轉來。

「嗯······」

「長、寬皆約莫二尺,寬一寸······」

「若老朽所料無誤,此等石磚,當乃築城之所用?」

見張病己嘴上問著,手上卻仍不忘拍打着那堆石磚,官吏不由趕忙上前,躬身立在了張病己身後。

「回老大人的話,正是。」

「此等石磚,本皆乃少府所切采,以備做築建長安之用。」

「然此番,太子奉陛下詔諭,以主修鄭國渠,便令少府盡發少府石磚足二十萬塊,通通運往鄭國渠。」

「太子意:鄭國渠之塞,皆因上游之土失,順流而下,於下游積阻河道。」

「故以此石磚二十萬鋪於鄭國渠底,以固鄭國渠上游之河泥,免其為水卷至下游,復阻塞渠道······」

言罷,官吏不由悄然低下頭,躬身又是一拜。

卻見張病己聞言,面上終於出現那麼些許贊可之色,只仍舊綳著臉點了點頭。

「嗯。」

「這還像點樣子。」

「若果真是大興土木,老朽免不得要修書一封,親承於陛下當面!」

滿是自得的昂起頭,就見張病己又是將手中鳩杖重重砸了兩下。

「若書不通,老朽更當以此陛下親賜之几杖,代陛下棒喝不屑子孫!!!」

聽着張病己這一句句令人心驚膽戰,換了任何旁人說出其中任何一句,都可能引來殺身之禍的話語,官吏不由面帶惶恐的擦了擦額角冷汗。

待張病己回過身,沉着臉望向自己時,官吏的心,更是猛的一下,被提到了嗓子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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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第一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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