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2章 抄襲?這叫母子連心!

第0152章 抄襲?這叫母子連心!

聽聞劉盈斬釘截鐵的給出『糧者,國之重器也,不可謂賈人掌』的結論,饒是對天下之事頗有涉獵,呂雉也是不由稍變了臉色。

糧食究竟有多重要,其實根本不用劉盈贅述,當今天下漢民近二千萬,但凡不是腦子有坑,就不可能不明白糧食的重要性。

且先不論如今的漢室,是出於冷兵器時代的封建農耕文明,對糧食的戰略意義有多看重,光一點,就足以道明一切。

——但凡是個人,他就得吃五穀雜糧!

無論是以耕地為生的農民,還是以行商發家的商賈;

無論行走於行伍的軍卒將帥,亦或是執笏於廟堂的公卿百官。

整個漢室天下,不分高低、貴賤、貧富,每一個人,都有一個絕對意義上的共同點。

大家,都得吃飯。

甚至可以說,整個天下各行各業、身處各個階級、各個群體的人,其絕大多數的行為,也都是為了討口飯吃。

——農民種地,那自是不用多說,必然是想打莊稼吃飯;

——商人,雖說自己不種地,但賺來的錢,最終也是為了能吃上更好的飯;

——軍人,從家國大義上來說,是保家衛國,但從個人的角度上來講,也還是為了吃軍糧。

至於官員,那就更不用說了。

——現如今,上至食祿萬石的丞相蕭何,下到地方縣鄉的百石小吏,乃至於俸祿不到百石的『無秩』,做官的工資,都無一例外是發糧食!

撇開那些『為國為民』『指點江山』的場面話不談,毫不誇張的說:在這個時代,做官,他就是為了吃皇糧!

還有關東的宗親諸侯、列候貴戚,其崇高地位為自己帶來的最直觀的利益,也是各自封地的租稅。

說到底,依舊是糧食。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甚至可以說:在這個時代,絕大多數人的追求,最終都可以歸類為——糧食。

百姓、官員有了糧食,就可以吃飽肚子;

諸侯王有了糧食,沒出息的,可以酒池肉林,胡吃海塞,有點兒出息的,可以好好建設一下封地,為後代留下一塊豐厚的封土;

朝堂有了糧食,那更是可以甩開膀子,於內,可以興起水利、基建;於外,可以征討各方不臣。

結合此間種種,劉盈說的,確實沒錯。

糧食,確實稱得上一句『國之重器』,確實不能掌握在被鄙視為『末業』的商人手中。

但在想明白這一點之後,呂雉神情當中,卻並沒有多少欣喜之色,反倒是頃刻間,便有了些許愁雲遍佈的意味。

「盈兒所言,確無謬。」

「——糧者,確乃吾漢家之重器!」

稍帶嚴肅的道出一語,便見呂雉面帶無奈的側頭望向劉盈。

「吾兒可知,除糧,還有何物,可稱之為『國之重器』?」

輕聲發出一問,見劉盈做出一副低頭沉思的模樣,呂雉只自顧自苦笑一聲。

「鹽、鐵、銅、布!」

「鹽、布二者,於糧同,皆為天下萬民不可或缺之物。」

「及銅、鐵,則系軍國之重;銅更兼系錢制,關乎天下萬錢黎庶之生計!」

面色嚴肅的道出這番話,便將呂雉慈愛一笑,望向劉盈。

「盈兒以為,此四者,比之糧米如何?」

聽聞此問,劉盈只稍一思慮,便面色沉凝的一點頭。

「鹽、布、糧三者,皆系人之溫、飽,當同重!」

「及銅、鐵,雖不可食之飽腹、衣之遮體,然系軍國之事,其重,較鹽、布、糧三者更甚!」

聽聞劉盈這一番回答,呂雉只不無不可的一點頭,又問道:「聽吾兒方才之言,似欲絕商賈貨糧事,以少府專營米糧事。」

「既鹽、布、銅鐵四者,其重皆不下於糧,吾兒以為,此四者,可亦當由少府專營?」

「又吾兒以為:往昔,殷商、姬周,乃至春秋列國,因何不因糧、鹽、布、銅、鐵五者之重,而禁商賈貨之?」

聽聞老娘這接連數問,劉盈一時之間,也是陷入了短暫的沉思之中。

糧、鹽、布、銅、鐵等『國之重器』,用後世的話來說,其實就是戰略資源。

這其中,鐵,算是最近這幾十年,才出現的『新興事物』;在之前的春秋、戰國時期,唯一具有戰略意義的金屬,其實就是銅。

無論是劍、戟、戈、矛、箭羽等武器裝備的製作,還是錢幣的鑄造,都離不開銅。

至於鹽、布,那就更不用說了,放在任何時候,都是足以比擬黃金的硬通貨。

毫不誇張的說:就算有一天,銅錢乃至於黃金不值錢了,鹽、布,都不可能不值錢!

至於糧食,性質於鹽、布類似,但畢竟可以通過耕作,相對輕鬆地獲取,相較於需要滷製的鹽、需要紡織的布,稀缺性相對沒那麼高。

想到這裏,劉盈便稍一措辭,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銅、鐵二者,皆取于山礦,乃天成而不可人制之物。」

「鹽、布二者,雖可人制,然其工序甚繁,較之於糧米,更難取之。」

「及此五者,因何從未曾專營······」

「或乃殷商、姬周皆未念及此,而春秋列國皆土窄而弱,無力為之?」

見劉盈略帶不確定的道出自己的猜測,呂雉只輕笑着一點頭,又微微一搖頭。

「然,亦不然。」

「春秋列國不專營此五者,確乃國小力若,無以為之。」

「然殷商、姬周,卻非無人念及專營。」

「而乃此二者,縱富擁神州,亦無力為專營之事······」

稍帶感嘆的道出這句話,便將呂雉悠然長嘆一口氣。

「夕者,管仲憑漁鹽之利,佐桓公九合諸侯,不失為史家之絕唱。」

「然縱管仲之賢,亦只憑漁、鹽而牟利,再以所得之利強國富民,而不敢行『專鹽』事。」

「吾兒以為,此乃為何?」

「可是管仲不知,若使天下之鹽盡出於齊,可使齊強勝列國之合?」

「亦或桓公九匡諸侯,其威無以迫列國,許齊鹽專營?」

聽到這裏,劉盈終於是茫然的搖了搖頭,對呂雉微一拱手。

「兒愚鈍,還望母后解惑······」

見劉盈擺出一副豎耳恭聽的架勢,呂雉終是深吸一口氣,為這個稍有些涉嫌帝王之術的話題,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其一者:人。」

「若往昔,管仲欲專鹽,欲使齊鹽可足天下之用,當使齊人盡為鹵鹽之匠,方可行。」

「然若如此,齊人盡不事農耕、軍陣,只知鹵鹽而輸售列國,齊人以何為食?」

「又何來精悍之銳士,護齊之社稷?」

「無糧米為食、銳士相互,列國安能不嫉羨專鹽之利,而興兵掠奪之?」

說着,便見呂雉慈愛的摸了摸劉盈的腦袋。

「於吾漢家,亦同理。」

「若欲專鹽,便當得鹵鹽之匠數以十萬,頃少府之力,方可足天下所用;然少府,總不能只知鹵鹽,而不制軍械、箭羽?」

說到這裏,呂雉又是一嘆氣,將目光望向殿外。

「其二者:利。」

「正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無論鹽、布,亦或糧米、銅鐵,但專營,其利,皆巨之又巨!」

「如此巨利,若由朝堂專營,安能不為人所嫉羨,行私食,乃至毀阻事?」

「便言糧米之專營,但糧價大跌,關中民自當奔走以慶,糧商米賈,亦只得忍氣吞聲。」

「然食封國租稅之功侯貴勛,安能坐視米價暴跌?」

說着,便見呂雉略帶陰戾的一頷首:「縱今,功侯貴戚皆識大體、顧大局,然亦不乏尸位素餐,敗訴其內之紈絝!」

「吾兒行糧米專營事,此輩,恐當日夜緋言於陛下身側,言吾兒不當立!」

說着說着,呂雉便似是想起什麼事,亦或是什麼人一般,竟隱隱有些咬牙切齒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待劉盈面色都有些尷尬起來,才將呂雉若無其事一嘆氣,繼續道:「再者,專營之利愈巨,其始所需之錢糧,亦愈巨。」

「便言此番,吾兒欲絕天下貨糧之賈,而令少府專營米糧事。」

「——若確得行,關中糧價,確當不復鼎沸;少府亦可憑此,累貲萬貫,而富國強兵。」

「然吾兒可知:若欲專營關中之糧,需得糧倉幾處、吏佐幾何,又護倉之兵卒、監察之御史幾多?」

「今之府、庫,可能承興建糧倉之錢糧、力役,日後,可能承倉吏、兵卒之俸祿、軍糧?」

又是接連發出數問,呂雉才終於面帶遲疑的搖了搖頭,輕輕拍了拍劉盈的手背。

「此間事,盈兒,確有些孟浪了······」

「待日後,當時刻謹記:謀定,而後動;未定則勿動。」

「若謀未定而先動,且不論成敗,終當因人之緋言,而功敗垂成。」

「嗯?」

看着老娘望向自己的目光中,那一抹若隱若現的期翼,劉盈只輕笑着一點頭,卻並沒有着急開口應答。

措辭良久,才見劉盈帶着自信的微笑,起身對呂雉稍一拱手。

「兒得叔孫太傅教言:國之大事,唯戎與祀。」

「又《尚書·洪範》曰:洪範八政,一曰:食,二曰:貨。」

「既如此,兒或可試言:民之大事,唯食與貨?」

聞劉盈此言,呂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旋即佯怒的一繃臉。

「吾言『管仲』舉教,吾兒以《洪範》為對?」

「既如此,吾便一聞:叔孫太傅,教吾兒者何物。」

便見劉盈聞言,稍帶撒嬌的嘿嘿一笑,便將自己的看法和打算,盡數擺在了老娘呂雉面前。

「民之大事,唯食與貨,而糧者,乃民貨而為食之物,實民之本。」

「今,父皇順天應命,王天下民數以千萬,自當以民之生計為重;而糧為民本,便當為吾漢家之重。」

「如此,糧之貨、售,糧價之漲、跌,便絕不可盡掌於商賈之手!」

面帶決然的再次說出這句『商人絕對不能完全主導糧價』,劉盈便悄然將話頭一轉。

「及今,關中糧價行將鼎沸,兒欲禁商賈屯糧,亦乃非常之時,無奈而行之非常之舉。」

「兒亦無意盡絕天下糧商米賈,而獨少府之糧貨於市。」

「只今,關東連年戰禍,朝堂府庫空虛,關中之糧商米賈,一不事農而繳稅,二不入戶而納賦。」

「更有長陵田氏等奸惡之商,蓄數以百之家奴,而勿出奴算往入少府。」

說到這裏,劉盈稍有些緊張的咽了口唾沫,望向呂雉的目光,也是稍有些躲閃了起來。

「兒以為,為今之計,當暫以少府,於糧米行專營事。」

「待日後,關東之亂平,父皇久居長安之時,再擬一《稅律》以布之。」

「另糧市之內,少府亦常年售糧;及餘糧商米賈售米之價,皆比少府之平價。」

「如此,糧商便無以囤貨居奇而哄抬糧價;又得《稅律》取商賈之利而用於國事,方可使此輩,稍於國有用······」

聽聞劉盈稍帶忐忑的道出這番話,呂雉先是下意識點了點頭。

待反應過來劉盈話里的內容,便見呂雉猛地一轉頭,望向劉盈的目光中,陡然帶上了一抹異樣的色彩!

「吾兒果真以為,當行商稅於糧商米賈?」

見呂雉如此反應,劉盈只強自平靜下情緒,面帶微笑的抬起頭。

「非但糧商米賈,凡天下行商之人,皆當捐稅入府庫。」

「若不然,農耕于田,食不果腹而繳農稅,商得賈利,家貲萬貫而於國無用,父皇所言『賈人不得衣絲、乘車』之詔令,豈不成一紙空談?」

見劉盈面色誠懇的表示:不單是糧商,但凡是個商人,就都應該繳稅,呂雉的面容之上,終於湧上一抹由衷的喜悅。

「吾兒所言,甚得治國之要!」

毫不掩飾的道出一聲誇讚,便見呂雉大咧咧一揮袖,順勢從軟榻上起身。

「糧米專營一事,吾,代陛下允了!」

「吾兒但可大展宏圖,縱有困阻,亦得母后以為依仗!」

聽聞此言,劉盈終是暗地裏送了空氣,笑嘻嘻的對老娘一拱手。

「兒,謝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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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第一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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