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9章 公卿百官,私奴不少啊?

第0189章 公卿百官,私奴不少啊?

便是在這種似是隨意的氛圍中,天子劉邦終於為數年,來讓朝臣百官忐忑不安,讓整個朝堂政治格局,都始終無法安定下來的一個大難題,給出了最終的答案。

——太子,不換!

——劉盈,確定成為下一任,即漢室第二任天子!

剎那間,碩大的長樂宮長信殿,便被一股莫名的安心,以及些許感懷的情緒所佔據。

或許對於尋常人而言,太子儲君之位的歸屬,終究不過是會對漢室未來的發展方向,起到那麼一丁點影響。

即便是這點影響,也應該是當今劉邦駕崩,新君即立之後,才會慢慢顯現。

除了這點可以忽略不計,且暫時還不必考慮的影響,太子之位上坐着的無論是如今的劉盈,還是趙王劉如意,差距貌似並不是很大。

但實際上,儲位懸而不絕,或者說不夠穩當,並不單單會對未來的漢室帶來負面影響,而是在當下,在儲位懸而未決的每時每刻,都會讓整個漢室的政治格局,蒙上一層名為『位置』的陰影。

當年,自彭城敗退的劉邦,在得到舅哥呂澤的接應之後,為什麼不抓緊收攏潰卒、重整起鼓,而是第一時間立劉盈為王儲?

——因為對於彼時,剛從彭城慘敗而歸的漢軍將士而言,立儲,便是最能提振人心,重整軍心的方式!

因為儲君,意味着未來;

有了儲君,就意味着有了未來;

剛經歷彭城慘敗的漢王劉邦,居然還有心思立王儲,就更意味着:一場彭城戰敗,並沒有打到彼時的漢王劉邦!

劉邦還有信心重整旗鼓,還有信心從頭再來!

這,便是封建時代的儲君,能對軍心起到的安定作用。

那麼,對於朝野政治格局而言,儲君的歸屬,又會起到怎樣的作用呢?

實際上,從重要程度的先後順序來看,朝堂最關心的,並非是誰人做了太子,又誰人在向太子之位發起衝擊。

除非太子是個滿臉惡瘡、腳底流膿的大奸大惡之人,朝堂最希望看到的,都永遠是太子穩如泰山!

蓋因為封建時代,朝堂最先去考慮,同時也是最為看中的,永遠都不會是『如何做的更好』,而是『穩定』二字。

毫不誇張的說,對於封建政權而言,一個能維持穩定的政策,就必然不可能是絕對意義上的惡政!

反之,一個有可能破壞穩定,造成動蕩的政策,那也絕對不會是毫無爭議的善政。

而太子儲君,便是任何封建時代的中樞,都最追求『穩定』的事,且沒有之一。

太子是否出色、優秀,固然是關乎到王朝未來的重要命題。

但在討論太子的能力、潛力之前,朝堂永遠會對另一個問題,保持更高的關注度。

——穩定!

用最通俗易懂的話來說,就是:太子不行,可以培養;

培養不好,就慢慢培養;

實在培養不出來,也沒關係,朝堂兜著底,別太讓新君亂來,待熬過一朝『守成之君』,再去培養下一個太子就是。

但儲君的人選,必須儘早的確定下來,並且最好不要有變數。

因為一個穩如泰山的太子,一個板上釘釘的儲君,對封建政權的意義,絲毫不亞於定海神針。

而過去這幾年,搖搖欲墜的儲君,便是長安朝堂始終無法安定下來,始終暗流涌動的主要源頭。

——太子不受寵,又冒出來個趙王劉如意,那作為臣子,百官該效忠誰?

效忠太子,明顯與天子劉邦的心意相悖;

效忠趙王,那更是於情於理都不恰當!

更要命的是:天子劉邦,並非是正值壯年的天子!

在太子劉盈才剛年過十四,趙王劉如意更是剛滿九歲的當下,天子劉邦,已經年過六十!

再加上劉邦如今的身體狀況,毫不誇張的說:當下的長安朝堂,已經到了隨時迎接『意外』的到來,時刻準備政權更迭的地步了!

在這種微妙、敏感的時間節點,太子之位始終存疑,就必然會令整個朝堂感到不安。

——萬一下一秒,劉邦轟然倒下,那這碩大的社稷,該由誰繼承?

如果劉邦『倒得徹底』,那還好說——太子再怎麼不穩,也終歸是太子;由太子繼承皇位,任誰都挑不出錯。

可若是劉邦倒下之後,好巧不巧的來了一出『迴光返照』,並留下『廢太子、由趙王繼立』的遺詔,又該如何?

皇后呂雉,怎麼可能平靜的接受這個結果?

若是不接受,長安,又會迎來怎樣的動蕩?

所以,從漢室鼎立,到劉邦明確表示『太子劉盈,是朕選定的繼承人』的今天,朝堂百官腦海中揮之不去的,便是這樣一個場景。

——劉邦執意易儲,皇后不肯坐以待斃,龍鳳兩爭;輕則朝野大震,重則天下大亂!

這,才是長安朝堂多年來,始終堅持勸說劉邦『打消易儲之念』,以保證朝局穩定的原因。

不是劉盈真的足夠出色,也不是因為劉如意不夠出色;

而是無論這兄弟二人,誰更配得上儲君之位,長安朝堂,乃至於當今漢室,都絕對承受不起一場由儲君人選作為開端的政治動蕩!

換而言之,便是太子的人選,並非是誰出色就該誰坐,而是誰坐上去,更能保證朝野穩定,便應當由誰去坐。

如今的結局,無疑便是最為完美的結局。

——天子劉邦打消易儲之念,明確指定太子劉盈為繼承人!

劉盈也證明了自己的能力,絕對不比坊間稱之為『早慧』的劉如意差!

劉盈儲位得穩,皇后呂雉,自然也不會引發動蕩;而趙王劉如意的母族外戚,則根本沒有引發動蕩的能力。

可以說這個結局,完成稱得上的皆大歡喜。

非要說有誰不高興,那也只有趙王劉如意,以及戚夫人母子二人了······

「社稷有后,朝野得穩。」

「呼~」

「總算是······」

一時間,殿內的百官朝臣,都無不長鬆了一口氣,旋即面帶喜悅的環顧四周,笑着朝左右的同僚拱手點頭,好似是在互相道喜。

而在御階下,聽聞劉盈滿是鄭重的道出那句『必不負父皇所託』,蕭何也是安心一笑,旋即從座位上起身。

「陛下聖明,太子賢仁;由太子繼行監國之政,臣,無異議······」

聽聞此言,劉邦也終是笑意盈盈的點了點頭,旋即拉着劉盈的手,自御階拾級而上。

至此,『太子繼續監國』,便在天子劉邦、丞相蕭何二人達成一致的前提下,成為既定事實。

但對此,殿內百官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有不同的意見。

因為劉盈這個『監國太子』,對於如今的漢室而言,不再是太子了。

——而是:准天子······

「朕臨出征之時,曾以關中水利整修事,相托於太子。」

殿內百官正思慮間,就聽御榻之上,傳來劉邦一聲高亢的詢問。

待眾人循聲抬起頭,就見劉邦面上掛着淡笑,目光柔和的望向身側,手持一卷粗竹簡的劉盈。

「不止此事,太子辦的如何啊?」

淡然發出一問,劉邦又朝劉盈手中的竹簡一昂首:「此,又何物?」

劉邦話音剛落,都不等劉盈開口應答,殿內百官面上神情,便齊齊帶上了些許興奮!

果不其然,劉盈接下來的應答之語,也着實了朝臣百官的猜想。

「稟父皇。」

就見御階之上,劉盈面色恭敬的對劉邦一躬身,旋即將手中竹簡雙手托起。

「得父皇以關中水利事相托,兒絲毫不敢怠慢;父皇大軍開拔當日,兒臣便召蕭相、少府,以商修整水利事。」

說話間,劉盈手中的竹簡,也被劉邦含笑接過。

趁著劉邦將竹簡放上御案,旋即攤開覽閱的機會,劉盈也將修整鄭國渠一事,簡單做了番概述。

「后少府言兒臣曰:關中水利,自二世失修至今,已多失其『水利』之效。」

「又往數歲,關東連年戰事不休,水利整修事,更延綿至今而不得解。」

說着,劉盈便輕笑着側過身,朝西席最靠前的蕭何,以及蕭何身側的陽城延二人一拱手。

「終,兒得少府議:關中水利,當以鄭國渠為首重;若修整關中水利,當以鄭國渠為先。」

「故兒便召朝臣百官,擬於歲首修鄭國渠;至今,渠已盡修而復通,渠岸渭北民數十萬戶、田十數萬頃,今歲皆當得足水而灌之!」

言罷,劉盈便朝殿內百官稍一拱手:「此,皆賴百官用命,方得以成行!」

而後,劉盈又笑着回過身,對劉邦面前的竹簡輕輕一指。

「及此簡,乃兒欲修渠之時,苦力役之缺;又父皇出征之時,已自關中廣召兵丁、民夫,兒不敢復召力役以修渠。」

「后兒得建成侯之策,以少府錢問聘百官、功侯家中私奴。」

「此簡,便乃百官、功侯所出之私奴、力役之數。」

聽聞劉盈此言,饒是對此事早有知曉,劉邦也是配合的點了點頭。

就見劉盈繼續輕聲道:「兒欲與錢而求奴,然朝中諸公大義,皆言『此皆本分』,而盡出家中私奴,又不收兒之酬錢。」

「兒敬諸公大義,又心懷愧欠,便擬得此策,錄諸公所獻之奴,以獻父皇當面······」

隨着劉盈輕聲彙報出這卷竹簡的由來,劉邦的目光,也終是從竹簡上那一個個密密麻麻的數字上移開。

神情溫和的點了點頭,便見劉邦面色稍一滯,旋即略帶戲謔的抬頭望向劉盈。

「太子意,欲代出私奴以修渠之公卿百官,討賞於朕?」

聞言,劉盈自也是靦腆一笑,對劉邦稍一拱手。

「父皇慧眼如炬······」

見劉盈絲毫不帶折扣的履行諾言,殿內朝臣百官,也是面帶欣慰的點了點頭,旋即將期待的目光,移向劉邦那隱隱有些意味深長的面容之上。

實際上,能在今日的長信殿,擁有一席之地的朝臣,就算不是食邑數千戶的徹侯,也基本都是秩祿千石以上的高官。

天子劉邦也不可能因為一個『出私奴助太子修渠』的功勞,就給殿內眾人陞官進爵,亦或是增加徹侯食邑。

對於劉邦可能給出一柄御劍,或幾批布帛之類的賞賜,殿內眾人自也談不上欣喜若狂。

但再怎麼說,這也是一個在天子、太子眼前刷一波存在感,留下一個『嗯,這人能處,有事兒是真上』的印象,順帶撈一波名望的機會。

就算看不上劉邦賞賜的仨瓜兩棗,這麼一個機會,也絕對算不上雞肋。

對於殿內朝臣功侯神情之上的期待,端坐於御榻之上的劉邦,自是盡收眼底。

「嘿······」

卻見劉邦又低下頭,再看了看手中竹簡,才又抬頭望向殿內。

「即是太子親請,朕亦不當吝嗇。」

「——凡出家中私奴,以助太子修渠者,皆賜御劍一柄,金十金,布十匹!」

「另,爵關內侯下,秩千石及下者,皆備於相府;待日後,九卿有司出缺,先遷為千石之長吏!」

此言一出,殿內朝臣百官無不流露出欣喜的笑容,起身對劉邦齊齊一拜。

「臣等,謝陛下厚賜!」

謝禮過罷,重新坐回座位上的朝臣百官中,仍有一半以上的人,流露出按捺不住的喜悅。

——御劍一柄、金十金、布十匹,這都尚在其次!

對於大部分秩不過千石,又無高爵傍身的朝臣而言,真正值得期待的,是那句『九卿有司出缺,先遷為千石之長吏』!

千石之長吏!

什麼意思?

——要知道現如今,即便是那些千石,甚至兩千石級別的九卿副手,如少府丞、奉常丞等,都是絕對意義上的少吏,而非長吏!

千石級別的長吏,指的不外乎是九卿屬衙中,那些獨自掌控一部、一屬,直接向頭頂上的九卿負責的主官!

而九卿屬衙的千石長吏,幾乎等同於半隻腳榻上九卿候選!

熬幾年治理,外放關東做幾年郡守,再立下些許武勛,再回中樞,便是板上釘釘的九卿!

這樣的機會,對於朝中這些秩不過千石,甚至在千石的位置蹉跎了十幾年,很有可能一輩子都摸不到二千石門檻的官員而言,無疑是萬分珍貴!

——再不濟,九卿麾下千石長吏,外放也是一方郡守起步!

哪怕做不了中二千石的九卿,做個二千石級別的郡守,對於子孫後代,也無疑是相當豐厚的遺產。

正當殿內眾人,因這句『留備為九卿千石長吏』的承諾而暗自竊喜之時,御階之上,天子劉邦的面容之上,卻悄然湧現了玩味。

「唔~」

「朝中功侯、百官,竟得私奴如此之多······」

似是隨口道出一語,劉邦便抬起頭,將銳利的目光,望向殿內那一張張大驚失色的面龐之上。

而聽聞劉邦此言,殿內眾人在短暫的驚駭之後,不由齊齊將目光,鎖定在了劉盈那張人畜無害,甚至還有些茫然的面容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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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第一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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