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五章:九鼎之重

第七百零五章:九鼎之重

八個內shi抬着兩個大箱子出現,這箱子倒是頗為沉重,外頭是尋常的紅漆,和這雕樑畫棟的宮殿相比寒磣了許多。可是這個時候,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這木箱上。

木箱雖然大,卻不沉,四個內shi抬一個,健步如飛,頃刻之間,便放到了殿中的位置。

沈傲已經站起來,撫mo著這密封的木箱,不禁笑道:「『陛下,太原的真相,就在這箱子中。」

趙估也不由地從黎椅上站起來,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木箱,心裏在猜側,這木箱所裝的到底是什麼。

兩班的文武大臣,心中也在猜側,只兩個箱子,就能得知太原的真相?許多人半信半疑,可是想到平西王一向以急智著稱,倒也並非沒有可能。

李邦彥臉se蒼白,硬著頭皮道:「『陛下親自御審,尚且不能得知太原的真相,平西王的兩口箱子,就把真相帶了來?」他冷笑一聲,道:「『殿下未免也太託大了。」

站在左邊上位置的太子趙恆嘴角也勾起一絲冷笑,想要說什麼,身後的吏部尚書程江卻拽了拽他的袖子,低聲道:「『殿下慎言。」

趙恆只好作罷,抿了抿嘴,最終還是將到了嘴邊的話吞回肚子中去。

趙估帶着好奇的目光,道:「『來人,打開箱子。」

內shi們二話不說,捋起袖子將厚重的箱子打開,這時候一股濃重的血腥氣瞬時瀰漫開來,聞之令人作嘔。裏頭還有一層黑se的氈布meng著,也不知是什麼,可是這一股怪味,已經令許多人不禁掩鼻了。

「『大膽!」李邦彥朗聲道:「『平西王,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將這污穢之物帶到御下,衝撞了聖駕,你有幾顆腦袋賠罪?」

李邦彥起了頭,鄭楚也如抓到了救命稻草高聲道:「『這裏頭莫非藏着屍嗎?」

這一聲大叫,立即引起滿殿的嘩然。從古至今,鑒殿之中一向是最聖潔的所在,如今平西王帶着這麼兩口滿是血腥的箱子進來莫說聞之令人作嘔且鑒殿充滿血腥,也有不祥之兆的意味。幾個方才彈劾沈傲的言官這時候也站出來,紛紛鼓噪。

沈傲冷冷地看着李邦彥正se道:「『李門下說這是污穢之物?」

被沈傲這麼反問,李邦彥這時候也不太確信起來,又打量箱子一眼,箱子裏頭蓋着一層氈布,實在看不到裏頭到底是什麼,可是散出來的血腥氣味實在太重,估計是儲藏太久,氣味又散不開這時候一揭開,就實在讓人吃不消了。他扇了扇鼻尖下的惡臭味,道:「『難道不是?」

沈傲朗聲道:「『可是在本王看來,這箱子裏卻是世上最寶貴的東西李門下指鹿為馬,不知到底是什麼居心?」

宴貴……

李邦彥冷笑道:「『老夫倒要看看,是什麼東西這般寶貴。」

趙估生怕又吵作一團再加上好奇心作祟,便道:「『將氈布掀開。」

內shi們捏著鼻子小心翼翼地揭開氈布,霎時間,所有人忘記了這惡臭,都踮着腳,直勾勾地看過去。

氈布之下,是一卷卷白紙,白紙上,是一個個帶血的指印,殷紅的血已經乾涸了,可是留在紙上的紅se印記卻清晰可見。

「『這是什麼?」有人忍不住問道。

沈傲抬眸,莊重無比地道:「『民心!聖人說,得民心者天下,可見民心便是國之根本。

微臣今日要彈劾門下令李邦彥,竟然敢將這大宋朝最寶貴的東西,顛倒黑白,斥以為污穢之枷……」方才都是言官們揮,可是這時候,沈傲動用三寸不爛之舌的時候到了,他臉上升起怒se,繼續道:「『在夏桀商紂的眼裏,民心才是污穢之物,可是在聖明之君,在聖人君子眼裏,李門下所指的污穢之物卻是世上最珍貴的珍寶,微臣說一句悖逆的話,便是陛下座下的金鑒椅,也未必有這箱中之物珍貴。陛下以為呢?」

這句話冠冕堂皇,不管是哪個君王遇到這個問題都只有點頭的份,否則豈不是和夏桀商紂還有這李邦彥為伍了?這個時候也絕對不能含糊,不能猶豫,這麼多雙眼睛弄著,趙估當然要表明自己的態度,沉聲道:「『不錯,在朕的眼裏,這箱中之物便是我大宋的九鼎,先祖太祖皇帝馬上而得天下,何也?民心使然而已,那時候宮室為修,冕服珠冠未戴,可是天下人都沐恩稱頌。可見這民心,莫說比朕坐下的鑒椅珍貴,在朕心中,可與社稷等若。」

沈傲滿是感佩地道:「『陛下聖明,此話必然流傳千古,令後世君王效仿。唐太宗曾說過,君圍舟、民為水。水可載舟、亦可覆舟。陛下今日的言談,與先朝太宗皇帝彰顯得宜,必然流放弄世。」

趙估面上生出紅光,如此一想,居然還真是這麼一回事,心裏大喜,卻不好1u出喜se,正se道:「朕不過有感而,愛卿言重了。」

沈傲道:「『正是有感而,才彌足珍貴。」

這一對君臣一唱一和,居然還上了癮,一個自我陶醉,一個頻送『秋bo,當着數百個文武顯貴的面,居然來回奏,忘乎所以。沈傲心裏暗笑,果然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趙估的xing子,最是好大喜功,但凡有一點能和前朝明君媲美的,都能鼓起他的勁頭。

現在已經解決了箱子的問題,正如趙估方才所說,這箱子與大宋的社稷等若,既然是與社稷等若,當然不能等閑視之,這不是箱子,裏頭裝的也不再是血跡斑斑的紙張,而是聖物,是大宋的至寶,比之尚方寶劍還要鋒利十倍百倍,是殺人的利器。

箱子在沈傲的手裏,沈傲的目光已經如刀鋒一般落在李邦彥身上,正se道:「『陛下說着箱中的聖物,與九鼎等若,鼎之輕重好壞,是人臣該議論的嗎?李門下,你方才說什麼來着?」

李邦彥一時啞口。

沈傲冷笑了一聲,看着李邦彥道:「『狗東西,還不快退開?攔在這聖物面前做什麼?」

李邦彥這時又急又怒,卻也不敢說什麼,抿了抿嘴,退到班中去。沈傲才正se道:「『微臣懇請陛下御覽太原城民心民意。」

趙估道:「『不必呈上來,朕自己去看。」他站起來,從金殿的台階下一步步過來,也不嫌腥臭,屈身彎腰在箱中拿出一沓沓厚厚的紙,這些紙大多數沒有文字,可是每片紙上都有數十個血紅的指印,指印的紙張足足有上萬之多,難怪要裝在箱子裏。趙估的目光最後在一張寫着密密麻麻文字的紙上停下,將這張紙抽出來,站在箱邊認真地看起來。

紙上的字其實不過五百,可是每一個字都是用血寫就,血書猩紅觸目,格外的耀眼。

「『太原代職都督梁建直陳上聽,曰:中和二年,建亥之日,天降危厄,太原瓦解。百姓惶惶如置身虎口,官倉無糧,百姓餓俘、凍死者無以勝數,此一害也。又有太原都督、太原知府等人,不思緩解災情,救民水火,反阻擋百姓於外,日夜笙歌……

太原鄭家米鋪米價日升,鄭家乃國戚,本該開倉賑濟,以緩解災變,使太原上下感念其恩,頌吾皇恩徽…………」

這一封血書,將太原城的事原原本本地寫了出來,既沒有浮誇,也沒有刻意貶低,血書最後寫道:「『臣梁建日幕途遠,人間何世!平西王引罪,大樹飄零。壯士不還,寒風蕭瑟。荊璧睨柱,受連城而見欺;載書橫階,捧珠盤而不定。鍾儀君子,入就南冠之囚;申包胥之頓地,碎之以;蔡威公之淚盡,加之以血。釣台移柳,非玉關之可望;華亭鶴唳,豈河橋之可聞!」

這句話最是精彩,意思是說:微臣梁建年歲已高,這是什麼人間世道啊!平西王鎖拿回京,大樹即見飄零。荊柯壯士不回,寒風倍感蕭瑟。平西王懷着藺相如持璧睨柱之志,卻不料為不守信義之徒所欺;又想像毛遂橫階逼迫楚國簽約合縱那樣,卻手捧珠盤而未能促其定盟。平西王只能象君子鍾儀那樣,做一個戴着南冠的楚囚;其悲痛慘烈,不藏於申包胥求泰出兵時的叩頭於地,頭破腦碎;也不減於蔡威公國亡時的痛哭淚盡,繼之以血。

趙估看了,心中忍不住叫好,雖說這句話多是廢話,不斷的引經據典,不斷的訴說平西王的冤屈,將沈傲比作荊柯、比作藺相如、比作毛遂一樣的壯士,為了太原的百姓,去和本不該去面對的敵人決鬥,得來的卻是天大的冤屈和悲憤。

趙估仔細又看了血書兩遍,才在血書的上角看到一行字:「『太原十萬人陳上書。」

十萬人……趙估不禁倒吸了。涼氣,他這才現,這足足一箱子的紙張里,那一個個染血的指印,便代表着一個人,這箱子裏,裝着的是十萬人的血,更是十萬人的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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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妻如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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