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荒野小集

乾坤既辟，清濁肇分。

天地靈氣或融為江河，或結為山嶽，上配辰宿，下藏洞天。

或衍化為靈宮閟府，玉宇金台；或結氣凝雲，化為瑤池翠沼，注於四隅，此皆是神鳳飛虯所適，天驎澤馬所棲之處。

其間，又有一些化為日馭所經，星纏所屬；含藏風雨，蘊蓄雲雷，為天地之關樞，陰陽之機軸。

乾坤開闢后，天地生靈，混混沌沌，倏生倏滅。

直至一日，天地間有悟性靈根者，在曼妙乾坤之中，覓得一線生機，餐雲霞飲雨露，修真了道，以圖超脫天地法則，成就不死之身。

從此後，世間便有了各種各樣的修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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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虞王朝，是中土世界和邊野蠻荒邊上的一處大國，立國已有一千多年。

王朝邊上，有一片連綿幾十萬里的山脈，那便是邊野蠻荒。

蠻荒之地，林木參天，妖獸縱橫，瘴氣毒蟲遍野，蠻人部落林立，身入其中，稍不小心，就會落得個身化灰灰，屍骨無存的下場。

但即使如此，每年間還是有很多人蜂擁而至，皆因為蠻荒之中，有數不盡用來煉丹用的珍貴藥草和練器用的妖獸皮骨礦石，還有一些珍貴稀奇之物。

介於蠻荒和大虞王朝之間的邊野之地上，有一處小集，名為「荒野」。

荒野小集，本是附近百姓自發組成臨時用來換取衣食用品的所在，一般是在每月上旬的初三、初六、初九，中旬的十三、十六、十九和下旬的二十三、二十六、二十九這幾天。

後來，鄰近的一些蠻族知道后也經常拿東西過來換取東西，蠻族人帶來的一些草藥、礦石和妖獸等東西讓一些修真之士和商家收穫頗豐，聞訊而來的人越來越多，小集逐漸興旺起來。有人乾脆就在這邊搭起房子做起了買賣。有人看了，也效仿起來，慢慢的，這邊便成了固定的交易所在，變成了如今荒野集詭異的繁華模樣。

如今的荒野集兩旁商鋪林立，早已經不是從前隨地支個攤子的舊模樣，更準確的說，這應該不是小集而是一個小鎮或者一個小縣城的的規模，但這裏的人仍舊喜歡用荒野集來稱呼這處所在。

時將正午，天氣燥熱，集上的一些販夫走卒早早的找了處陰涼所在獃著，以躲過這午時的炎熱日光。

這時，集外慢慢走來一個擔柴的少年，少年身上穿着的粗布麻衣已經洗得發白，肩上擔着的柴比他的身子更高更大，把他深深掩埋在柴木之間。

少年名叫丁吉，幼年喪父，小小年紀就挑起了生活的重擔。幸好他生來力大，干起活來就像只小蠻牛似的，每日裏砍柴到集上來賣，倒也可以養活他和母親兩人。

丁吉戴着一頂草帽，但草帽顯然頂不住陽光的炙熱，一顆顆豆大的汗水不停的從他臉龐滾下，有些落入眼中，鹹鹹的，酸酸的，儘是人生的滋味。

看到快到地方，丁吉緊了緊肩上的扁擔，順手拿起扁擔上一條已經白的不能再白的破布，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水，緊走幾步，往集上的一間酒樓走去。

酒樓的正門不是他一個送柴的小子能進的，丁吉很有自知之明，擔着柴往酒樓後面的一個小門走去。

「阿吉來了，來，快過來喝水，大熱天的怎麼這時候送柴過來，拜託，你也晚一點送，等天公老子發過火后再來也不遲。」

一進門，丁吉就聽到酒樓小二李有才在那邊不停的嘮叨著。

每次送柴過來他都會嘮叨一陣，丁吉也已經習以為常，把柴擔到柴房裏，然後走過來拿過李有才手上的水壺，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

「真甜。」

丁吉喝完水，擦了一下嘴角的水漬，笑着說道。

「當然，這可是取自山上的泉水，還沒吃飯吧？我都給你準備好了，快去吃吧。」

李有才指著後面桌上早已經準備好的飯菜對丁吉說道。

丁吉看也沒看，搖了搖頭。

那可口的飯菜，味道一定很好，但他不想，也不敢。他是賣柴的，不是討飯的，他怕吃了這飯後，就會像集上的一些人一樣，變得市儈，對人阿諛奉承起來。如今他除了窮以外，就剩下骨氣了，他不想連這最後的一點東西都失去。再者說，酒樓老闆是他的主顧，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他吃了他家的飯，以後賣柴給他都不好意思向他拿錢了。

老實人自有其老實的想法，也不知道酒樓老闆知道他的想法後會不會發笑。

「唉，真拿你沒辦法，喏，這是柴錢，這大太陽的休息一下再走吧！」

李有才把早已經準備好的柴錢付給他說道。

丁吉搖了搖頭，拿過錢，對他笑笑，走了出去。

李有才在後面看得只搖頭，心道：真是個倔強的小子。

即使每次丁吉都不吃飯，但每天他依然都會為他準備上一份可口的飯菜，奉上一壺水。可惜，每次來丁吉都仍然只喝水，不吃飯。

他所做的一切，丁吉都看在眼裏，心中深深感動。他不是個薄情寡恩、淡漠的人，雖然他不曾吃飯，但李有才為他所做的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裏，記在心底，這份恩情他已銘記於心。

來到外面，丁吉從懷中掏出早上出門時帶來的烙餅，吃了起來，烙餅中摻雜着山中的野菜、蘑菇，吃起來帶着一股自然的鮮甜，很是好吃。

他一邊吃一邊往集上一處臨時擺攤的地方走去。

攤位上擺着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東西，琳琅滿目，看得他眼花繚亂，但他還是樂此不彼。

他就喜歡看這些東西，若是遇上來買東西的修真者，他更是他興奮不已，特別那些御劍飛天的人。

集上時常有一些蠻族過來賣東西，很多都是修真者需要的物品，所以集上經常有修真者過來買東西，因此集上的人對修真者早已經習以為常。

都說每個男人的心中都有一個修真夢，哪一個男人不想御劍騰空，縱橫四野，笑傲雲天。丁吉也是男人，他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和那些飛來飛去的仙人一樣，隨心所欲，馳騁於天際之間，只可惜他沒那個福氣，只能逛逛小攤，過過眼癮。

他一邊走着，一邊逛著，慢慢來到一處賣書籍的小攤前。

書攤上擺滿了一堆破破爛爛的書，也有些是新的，有諸家經典，有詩詞曲賦，也有一些教人習武的世俗武學。

丁吉把最後一口烙餅吃了，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後在書攤前蹲了下來。

既然學不來飛來飛去的本事，倒不如買一本教習武藝的書學學，這是他的心思，只可惜就算是最普通的一本書，也不是他這窮小子買得起的，所以每次他都只能過過眼癮。

這賣書的販子常年在這邊賣書，丁吉時常在這邊閑逛，一來二去，兩人倒也認識。

「賣完柴了。」

「嗯。」

丁吉應了一聲，就在書攤前看了起來。

書攤賣的書很貴，最普通的都要一兩銀子。丁吉看邊上那些破破爛爛的，感覺就像從地上撿來的，沒想到還這麼貴，以至於他想買一本書都不行。

看了一圈后，索然無趣，就要離開，忽然看到邊角上有一本破爛得沒有封面，還帶着老鼠、蟑螂咬過痕迹的破書，他好像從來沒看過，拿過手中翻了一下，是一本教人武藝的書，心想這書破破爛爛的應該不值什麼錢才是，就嘗試着對擺攤的攤主問道；「這書怎麼賣？」

天氣燥熱，可小攤攤主還躺在一塊獸皮之上，枕着一沓書，翹著腿在那邊逍遙的晃着。

丁吉看了，心中不無惡意的想，這人怎麼也不怕長痱子。

攤主瞄了他手中的書一眼，說：「那書呀，你要的話，算你一百文好了。」

丁吉心頭大喜，沒想到自己終於能夠買到一本書了，生怕他反悔，連忙從懷中掏出錢來，數出一百文給他，然後快速的離去。

那攤主看着飛快離去的丁吉，拋了拋手中的銅錢，大發感慨的說：「沒想到一本破書也能賣錢，我真是太有才了。」

「書獃子，別凈做那些缺德的事，一本破書還要賣人家一百文，那破爛東西，送給人家擦屁股都閑臟。」

旁邊一個擺攤的小販看不過眼，開口說道。

「什麼破書，那可是好東西來着？」

書攤的攤主一聽，一下坐了起來，對着小販面紅耳赤的分辨道。

「什麼好東西？」

「是...是...是純陽童子功。」

「你這傢伙真不是好東西，那純陽童子功可是修不成就不能近女色的，你這不是讓人家絕後嗎？」

「這...這說不定他很快就練成來了。」

「這話估計你自己都不信吧？」

小販不屑的乜了書攤攤主一眼說。

「呃...」

賣書的攤主老臉不禁通紅起來。

不過買書的丁吉卻不知道這些，買了書後，感覺自己好像得了什麼了不得的寶貝，揣在懷中直往家中飛奔而去，還不時的回頭張望，就怕被別人給劫了。

直到快近家中時，看到後面沒人追來，他才鬆了口氣，停下飛快的腳步，慢慢的往家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