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9章 你這逆子!是想燙死朕嗎!

第0199章 你這逆子!是想燙死朕嗎!

在春陀鬱悶的回到住所,盤算起備禮拜訪大長秋李信的事時,劉盈也乘坐着輦車,晃晃悠悠來到了長樂宮外。

略有些出乎劉盈意料的是:老爹劉邦,似乎並沒有預料到自己的到來,也沒有派出身邊的郎官、內史,於長樂宮外迎接劉盈。

沒有被老爹安排人迎接,劉盈也只好規規矩矩來到殿門處,道明來意,以待宮門禁卒入內通稟。

很快,劉盈便被再次出現在宮門處的禁卒,自西宮門引入了長樂宮。

但讓劉盈略感疑惑的是:當劉盈隨着引領自己的禁卒,來到長信殿外之後,卻並沒有第一時間,得到老爹劉邦的接見。

在老宦者令尬聊陪同下,於長信殿外靜候足足一刻,劉盈才終於等來一道侍中打扮的身影,自殿內小跑而出。

待看清劉盈的身影,卻見那侍中並沒有走上前,而是脊背筆挺的來到殿門門檻外三步的位置,旋即將頭高高一昂。

「陛下詔諭~」

「著:太子劉盈,入宮覲見~」

感受着這從未曾體驗過的『漢禮』,劉盈饒是心裏一陣彆扭,也終是只能乖乖跪下身,對殿內稍一叩首。

「兒臣,謹遵父皇詔諭······」

·

走入大殿,在御階外十步的位置停下腳步,劉盈便稍深吸一口氣,正要跪地叩首。

卻聞御階之上,傳來天子劉邦一聲有氣無力的輕喚。

「唔······」

「上前些······」

聞聲抬起頭,劉盈也不由將查探的目光,緩緩移向御階之上的老爹劉邦身上。

卻見劉邦只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樣,側身癱靠在御榻之上,手掌捂著額頭,在額角處一陣不住地按揉。

面帶遲疑的走上御階,不等劉盈靠近,便是一陣刺鼻的酒氣,朝着劉盈撲面而來。

「嘿······」

「這把年紀了,也不知道悠着點身子骨······」

見劉邦這幅模樣,劉盈又如何搞不清楚狀況?

——都不用說別的:半個時辰前,於太子宮鳳凰殿醒來后的劉盈,狀態便同此時的劉邦一模一樣!

只不過,相較於年方十五的劉盈,老天子花甲高齡,顯然很難抵抗酒精,對老邁軀體的傷害······

「要不,勸勸老傢伙?」

「一大把的年紀,還生著病·····」

正當劉盈思慮之間,就見御階側悄然出現一道身影,手中小心翼翼的端著一碗醒酒湯,緩緩走上御階。

見此,劉盈只稍一思慮,便悄然走上前去,結果宦官手中的湯碗。

回過身,見老爹還是一副『再也不喝了』的痛苦神情,劉盈也是忍俊不禁的一笑,旋即用木勺舀起些湯,徑直送到了老爹嘴邊。

感受到嘴邊傳來一陣溫熱,劉邦也是將手掌從額角稍抬開了些,待看清木勺,便下意識張開了嘴。

下一瞬間,碩大的長信殿,便響起一陣急促,又極盡憤怒的咆哮聲······

「混賬東西!!!」

被滾燙的醒酒湯燙的嘴皮一麻,劉邦只嗡而大怒,抬手就是一揮!

待湯碗在御榻周圍摔得稀碎,又看見劉盈不顧身上湯漬,神情惶恐的跪倒在榻前,劉邦才面色一滯。

「嗯······」

滿含惱怒的瞪了劉盈好一會兒,劉邦終還是皺眉側過身,朝那宦官一擺頭。

片刻之後,御榻周圍再次被複原如初,劉邦才強自按捺的胸中惱怒,小心觸碰著嘴唇,面帶惱意的躺回了榻上。

「起來說話!」

一聲余怒未消的輕斥,自是惹得跪地匍匐的劉盈,如彈簧般從地上彈起,卻根本不敢抬頭直視向劉邦惱怒的雙眸。

如此又過了好一會兒,劉邦心中的怒火,也終隨着嘴唇漸漸平緩下去的炙痛,而悄然散去。

只不過,對於方才的炙痛,老天子顯然還耿耿於懷於心。

「怎麼?」

「得朕賜以赤霄,又儲位無虞,便如此急心於使朕升天?!」

聽聞劉邦隱含惱意的道出這句誅心之語,劉盈本就慌張的面色只嗡而一緊!

待聽出老爹惱怒的語調中,竟稍帶上了些許戲謔和調侃,劉盈才稍鎮定了下來。

「父皇恕罪······」

趁著出聲告罪的功夫換了口氣,劉盈不安的心緒,也悄然重歸於平靜。

而後,便是劉盈面帶愧疚的上前些,語調中,卻反帶上了些許委屈,和自艾。

「自孩提之時,兒便常有久不見父皇當面;當父皇興兵伐秦,兒同父皇更一別數歲,終難得一見······」

「然自兒記事之時起,母后便常教誨兒:為人子,當事恭孝於父、母、親長當面。」

「後漢室立,父皇位登九五,喜三弟而惡兒,兒更曾相問於宮中婢女、內侍,以習侍君之術······」

說到這裏,劉盈便滿是愧疚的低下頭,本就微弱的音量,更是壓到了宛如蚊鳴的程度。

「然往數歲,兒皆未得父皇召見;所習之侍君術,亦從未曾施於父皇當面······」

「今日終得父皇召見,兒滿懷欣喜於心,一時不謹,方行差就錯······」

面不改色的將自己的失誤,解釋成『沒有經驗,又有點緊張』所導致,劉盈心中,卻是一陣汗顏······

——什麼『緊張』『興奮過頭』,劉盈根本就是前生今世加一起十好幾年,被人伺候慣了······

但正所謂:無巧不成書。

恰恰是劉盈因為真的心虛,而表現出來的愧疚、忐忑,在天子劉邦的眼裏,便更多了一分真實。

也是被劉盈這句話一提醒,劉邦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漢室鼎立,劉盈從漢王太子,成為漢室的儲君皇太子時起,天子劉邦,似乎便再也沒有單獨召見過劉盈了······

不片刻的功夫,劉邦面上隱含着的怒容,便被一抹即便已經在極力掩飾,卻依舊遮掩不去的愧疚所取代。

劉邦因燙到嘴唇而燃起的怒火,也隨着這一陣源於『父不慈』的愧疚,而盡數化作於無。

「嗯······」

「坐下說話。」

一聲清冷的招呼,劉邦又隨手指了指御榻旁,早已被鋪設好的筵席,便如記仇的孩童般,用手指輕輕觸碰著嘴唇,重新躺回了榻上。

見老爹這般反應,劉盈也終是在心中長鬆一口氣,對劉邦稍一拱手,旋即在筵席之上跪坐了下來。

劉盈清楚地知道:自己方才那句似是隨意的『自辨』之語,必然會讓劉邦心中,生出對自己的無盡愧意。

但劉盈也同樣明白:開國皇帝的尊嚴,不可能因為對兒子的愧欠,便被劉邦拋在腦後!

能擺出這幅『你燙了朕的嘴,但朕不跟你計較』的態度,或許,就已經是老天子的極限······

「皇后,是如何答允此事的?」

短暫的沉寂之後,劉邦一聲毫無徵兆的詢問聲,便傳入劉盈耳中。

聽聞此問,劉盈自也是立刻反應了過來,老爹口中的『此事』,指的究竟是什麼。

稍一思慮,劉盈便面色恭敬的抬起頭。

正要開口,見老爹仍平躺在御榻之上,只朝自己露出個頭頂,甚至仍不停地輕撫著下唇,劉盈終也是不由搖頭一笑。

「還說不記仇······」

暗自腹誹一聲,劉盈便低聲清了清嗓,旋即對視野中的頭頂一拱手。

「母后之脾性,父皇自是瞭然於胸。」

輕聲道出一語,劉盈的面容之上,也不由湧上些許嚴肅。

「淮南王英布逆反作亂,為害關東在即,又父皇抱恙而回京歇養,無以親征平叛。」

「兒身父皇親子,又為諸皇子之嫡長、社稷之儲君!」

「社稷有事,而父皇抱恙,於情於理,皆當兒臣代父皇出征,以平不臣之叛王!」

滿是決絕的道出此語,劉盈便悄然將話頭一轉,語調中,也帶上了些由衷的恭敬。

「及母后,自父皇得以位登九五,便久為朝堂贊以『顧全大局』『母儀天下』之美譽。」

「平日,於涉兒臣之事,母后或偶有偏執;然於朝政、國事,母后皆未曾有過失當之舉。」

「今兒臣欲代父皇出征,便當可全忠、孝之道,更可解社稷之患。」

「此等關乎社稷,又可使兒盡全忠孝之事,母后,自無因私廢公、執意相阻之理······」

將呂雉答應自己代老爹出征一事,盡數歸於呂雉『顧大局』『識大體』,劉盈便擺出一副雲淡風輕的面容,等候起了老爹劉邦的回復。

卻見劉邦聞言,撫摸著嘴唇的動作都不由一停,旋即『騰』的一下從御榻上彈起身,將滿是孤疑的目光,撒向劉盈那道雲淡風輕的面容之上。

在老爹那滿是震驚的目光中,劉盈更是隱隱看見『朕讀書少,你別騙我』一行字······

但即便如此,劉盈也依舊是那副若有其事的面容,望向劉邦的目光中,甚至稍帶上了些許疑惑。

——難道父皇以為,母后不是這樣的人嗎?

看着劉盈幾乎明寫在臉上的疑問,劉邦只面色百轉的沉吟了好半晌,才終是面色怪異的躺回了榻上。

若非劉盈這麼一說,呂雉在劉邦心中的形象,幾乎就是人世間一切惡的結合體!

但劉盈這麼一說,劉邦再細一琢磨,好像也還真是這麼回事兒。

——只要不是牽扯到劉盈的事,那在呂雉手上,基本都能得到妥當的處置。

只不過,同先前『別想讓我跟兒子道歉』的態度一樣,劉邦也絕對不願意親口承認:皇后呂雉,是一個顧大體、識大局的賢內助。

劉邦更不會承認:呂雉的所有歇斯底里,歸根結底,也不過是有人,想要傷害她的寶貝兒子劉盈······

隨着劉邦再次平躺回御榻之上,才剛湧現出些許熱乎氣兒的大殿之內,便再度陷入一陣漫長的沉寂。

而從劉邦所表現出來的『策問』態度中,劉盈也不經意間感受到:對於自己,老爹似乎並不是很想直面面對······

「也是。」

「任是誰,跟親兒子來這麼一出『我虐我兒千百遍』,但凡還要點臉,也都是不敢面對······」

如是想着,劉盈望向劉邦腦頂的目光,便愈髮帶上了些坦然。

只不知為何,劉盈入殿都過去半刻的功夫,天子劉邦,卻還是沒將話題引入正題。

「昨夜晚間,皇后似於宣室設宴,以同呂氏子侄、部舊共慶?」

「嗯~」

「太子出征平叛一事,皇后,也當已於宴上道明。」

又是冷不丁一聲低語,劉邦卻並未再次從榻上起身,而是稍側過頭,將目光撒向殿內某個不知名的角落。

「聞之此事,竟無人於宴上進言,以阻此事?」

聽聞此問,劉盈稍一沉吟,便搖頭一笑。

「父皇,慧眼如炬······」

「昨日晚宴,確有呂氏子侄、部舊二三人,以『平叛勝敗於太子之利弊』言說,以勸母后勿允此事。」

就見劉邦聞言,只輕輕『哦?』了一聲,便翻過身,趴在御榻之上,昂頭看向劉盈。

「太子以為如何?」

「代朕出征,以平英布之亂一事,合此『二三人』所言否?」

聽老爹問起昨日晚宴,劉盈還只當老爹是對呂氏外戚心懷戒備,想要從自己口中打探些什麼。

老爹想知道,劉盈自也不好完全隱瞞,便也以『二三人』的馬甲,將呂釋之的那番言論擺上枱面,以試探劉邦的態度。

見劉邦根本不關心那『二三人』的身份,反道問起自己的看法,劉盈才終於反應過來:老爹,應當是想試探自己的態度。

到這時,劉盈才稍放下戒備,將昨日發生在宣誓殿內的事,簡單對劉邦做了個概述。

「昨日,此『二三人』於宣室言:英布此賊窮凶極惡,又極具戰爭之才,唯父皇御駕親征,方可速平之。」

「又兒儲位無虞,更未曾知兵事;若代父皇出征平叛,縱僥倖勝之,亦於兒之儲位無有鄙夷。」

「更若兒為英布所敗,輕則兒威嚴掃地,儲位再生他疑;重,兒更有為兵刃所傷,而使社稷動搖,天下大亂······」

聽聞劉盈詳細道出『平叛勝敗於太子之利弊』的內容,劉邦的面容之上,只稍湧上些許興緻盎然的神情。

「哦······」

「如此說來,倒亦談不上無理······」

似是認同般點頭低語一番,便見劉邦又一抬眼皮,望向劉盈的目光中,也悄然帶上了的審視。

聽聞劉盈詳細道出『平叛勝敗於太子之利弊』的內容,劉邦的面容之上,只稍湧上些許興緻盎然的神情。

「哦······」

「如此說來,倒亦談不上無理······」

似是認同般點頭低語一番,便見劉邦又一抬眼皮,望向劉盈的目光中,也悄然帶上了的審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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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第一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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