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1章 明明就有錢!
即便在後世學歷並不高,對歷史也沒什麼了解,劉盈也很難忘記『鄭國渠』這般,在青史上享有赫赫威名的史前水利工程!
說來,秦國當年興建鄭國渠,還頗有些黑色幽默的意味。
整整五十年前,也就是秦王政元年,秦國東出函谷,統一關東的意圖愈發強烈。
而對於堵在函谷關外,正面面對老秦銳士的韓國而言,秦國愈發強烈的東出之勢,自是意味着前所未有的危難。
彼時,剛從稷下學成歸來的公子非提議:在韓國內部進行改革,從而強大自身,以應對秦國愈發強烈的攻討意圖。
但很可惜,公子韓非的提議,卻並沒有被彼時的韓王然所接納,反倒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水工,成為了韓王然挫滅秦國狼子野心的『謀士』。
這個被韓王然引為『國士』的水工,便是韓人鄭國。
根據鄭國的計謀,韓國要想阻止秦國東出的步伐,就必須把秦國的注意力,從關東吸引回關內,即三秦之地。
於是,一個名為『拖你發育』的荒唐計謀,便被韓王然採納,用在了嬴政為王、呂不韋為相的秦國身上。
對於韓國的圖謀,時年不過十二歲的少年君王嬴政,或許沒看出來,但也終未能躲過呂不韋那老辣的政治視野。
鄭國渠好不好?
好!
好到根本挑不出錯!
一旦鄭國渠通水,並得以灌溉沿岸田畝,秦統一天下的腳步,便再也沒人能阻攔。
但好歸好,能被韓國以『疲秦、乏秦、傷秦』為目的運用,鄭國渠所需要的物資消耗,也同樣是令人望而生畏。
可即便如此,鄭國渠,還是修了!
自秦王政元年,直到秦王政九年,秦國幾乎全部的注意力注意力,以及九成以上的人力、物力、財力,都集中在在了那條背負嬴秦國運的鄭國渠之上。
皇宮內,秦王嬴政只食八分飽,後宮嬪妃裙不拖地!
秦都咸陽,幾乎再也不見往來不絕的關東商賈,舉目望去,儘是背着鋤頭,身着短打的赳赳秦人!
便是在這般眾志成城的團結之下,鄭國渠最終建成,灌溉沿岸四萬餘頃荒田。
在鄭國渠通水第二年秋,鄭國渠沿岸田畝,黍米平均產量達到了驚人的六石四兩!
而後,便是秦銳士雄赳赳,氣昂昂,幾乎是以平推的架勢一舉掃滅關東六國,秦奮六世之餘烈,終得以一統天下。
不得不說,即便到了如今的漢室,鄭國渠級的水利工程,也依舊是一個成功率無限接近於零的巨坑。
現如今,建成通水已近四十年的秦鄭國渠,也已經在歲月、戰火,以及天下紛亂不修十數載的侵蝕之下,失去了大半效能······
「秦王政十年,鄭國渠成,沿岸田畝鹵澤之地,不過一歲便為良田!」
「然自秦王政亡,二世即立至今,鄭國渠,便再無精通水工之匠人修護。」
語調略顯沉重的道出鄭國渠如今的狀況,陽城延的面色不由更沉了些。
「先是陛下奪秦咸陽,項羽分封十八路諸侯,三秦之地,竟為章邯、司馬欣等輩所具。」
「待陛下還定三秦,關東又紛亂不止,先是滅楚,后又是誅滅異姓諸侯;至今,鄭國渠失修,已經十數載······」
聽聞陽城延此言,蕭何也不由嘆息著點點頭。
「自漢元年,陛下擬以長安為都,至今,長安城亦未及築建。」
「及鄭國渠,臣雖有心修護,怎奈府庫空虛,縱支給大軍出征之耗費,亦有捉襟見肘······」
「故往數歲,鄭國渠,皆乃地方郡縣之官吏,以鄉勇稍行拓寬。」
「然渠之寬窄,直關水流之多寡;地方郡縣拓鄭國渠愈寬,鄭國渠之水,便愈緩而稀······」
聽聞此言,劉盈縱是胸有成竹,面色也不由稍鄭重起來。
「秦舉國之力,耗費十年才建成的鄭國渠,短短十幾年,便幾乎失去了作用······」
略有些驚詫的思慮著,劉盈稍定了定神,滿是鄭重的望向蕭何。
「即如此,依蕭相之間,此番整修水利事,該當如何為之?」
此時,劉盈也已經全然明白過來:老爹劉邦口中的『關中水利』,其實就是鄭國渠。
只需要搞定鄭國渠,甚至都不需要使其恢復先秦之時,讓沿岸田畝畝產六石余的程度,哪怕做到明年,渭北的糧產較之今年沒有繼續下降,就足夠了。
反之,若是鄭國渠沒搞定,那無論劉盈修好了多少條及膝小渠,疏通了多少道及腰小溪,也都於事無補。
這樣一來,劉盈在老爹劉邦回來之前,所需要完成的任務,也就很明確了。
——鄭國渠!
就算不能讓鄭國渠的狀況好轉,也必須要想辦法,阻止鄭國渠的狀況繼續惡化下去。
「唉,可惜,時間緊了些。」
「若是有兩到三年的時間,倒是可以先把水泥弄出來。」
「再如何,也好過如今,全是以土夯實的渠道?」
暗自腹誹著,將『水泥』一事悄然記在心中,劉盈再度抬起頭時,氣質中,已全然不見十三歲少年的稚嫩。
「還請蕭相直言。」
「鄭國渠整修之事,其阻者何?」
見劉盈如此鄭重其事,蕭何也不由坐正了些,只稍一思慮,便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錢!」
「府庫空虛,國庫、內帑皆無錢糧之餘!」
「無錢,便無以置備水工所需之物;無糧,則無以徵調卒、民往修。」
「再者,此番陛下出征,關中民三戶,便有一戶出男為卒,又一戶輸壯為民夫。」
「縱不論錢糧之缺,今關中無人,鄭國渠之整修事,恐當無從說起······」
聽着蕭何唉聲嘆氣的道出苦水,劉盈面色稍一滯,下意識回過身,望向端坐於身後的母親呂雉。
待呂雉滿是和藹的微一點頭,劉盈才正過身,望向蕭何的目光中,竟隱隱透露出些許疑惑。
「無錢?」
面色做作的發出一問,劉盈便將寫有『我不信』三個字的額頭,轉向了蕭何身側的陽城延。
「若孤所料無措,今之少府,當還有錢十數萬萬?」
「少府又何言府庫空虛,蕭相又談何『內帑無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