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劍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少年不再少年
「有的。」張子凡回答道，順便將自己的住處，和昨天入府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傅子真一撫長須，笑道：「嗯，不錯，喻琳也住那附近，我一會兒還要去見見老朋友，就不帶你們了，你們便先回去吧。」
喻琳笑得很開心，「好呀好呀，張師弟，我們一起回去吧，這一路來，我憋了老久了都沒人陪我說話，師傅個悶葫蘆，老是用仙術屏蔽我.....」
張子凡的臉色驟然僵住。
......
於是一路回去，喻琳便念了一路的經，到了院子門口，她依然沒有說完，然後再喻琳的強烈要求下，張子凡便在門口再陪她聊了整整一個半時辰。
太陽都已經下山了，她都沒有說完！！！！
張子凡的內心是崩潰的，他保持一個表情，已經保持了整整一個半時辰了。
太離譜了。
終於，日落西山之後，喻琳依依不捨地與張子凡告別，並表示自己很久沒這麼開心了，明天再來找他玩。
張子凡差點沒連夜跑路.....
......
入夜了，張子凡拖着疲憊的身體，走進自己的院子裏，一股香味撲面而來。
徐小北坐在正中的涼亭中，生了一團篝火，手上正在忙活個不停。
「幹什麼呢？」張子凡走了上去，疑惑道：「孔家不是負責我們的食宿嗎？他們沒送吃的來？」
「啊，只是我想自己弄而已。」
徐小北撓了撓頭，道：「我覺得我做得更好吃。」
為什麼要如此害羞地說些不要臉的話......張子凡點了點頭，嘆息著坐在他的旁邊，滿臉疲憊。
「張兄怎麼了？為何如此疲憊？」
張子凡擺了擺手，問道：「如何，今日在藏經閣可有什麼收穫？」
徐小北被輕鬆地轉移了換題，拚命點頭道：「有有有！孔家真是厲害，很多外面千金難求的劍譜裏面都有，還讓我借出來了。」
「借出來了？什麼劍譜？」
在包裹中一頓翻找，徐小北翻出來一本看上去較為老舊的劍譜。
「天道一劍？呵，這名字倒是挺霸氣。」
但一般這種名字的劍法，都不會太好用.....張子凡翻了幾頁，微微蹙眉。
這幾頁記錄的是一名劍客如何背起劍行走江湖，如何在江湖中受盡磨難，又是如何悟出這一劍的故事。
「這寫的怎麼全是這劍譜作者的自傳？劍法呢？」
「哦，在最後呢。」徐小北已經做好了一串香噴噴的烤兔肉，將它遞給張子凡，道：
「這劍譜只有一劍，都在最後的三頁呢。」
你怎麼到哪都能逮到兔子....張子凡接過兔子肉，小小啃一口，還是那麼外酥里嫩。
不得不說，這小子烤兔肉的水準一絕！
張子凡支支吾吾地道：「就一劍啊，那可能不是什麼好劍譜呢，但你一個初學者，應該也夠用。」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
徐小北微笑着，篝火溫暖的光芒照射在他的臉上，熠熠生輝。
「有人跟我說過，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着急不來，佩劍走了一年的江湖，其實我都還沒有機會學劍，我很急，任誰都會急啊，但我知道這事是急不來的，船到橋頭自然直，這不，我就等到機會了。」
徐小北看着篝火，少年的表情，充滿了希望，「終於可以學劍了啊，我不能着急，劍，也要一劍一劍學的。」
「哈哈哈，你小子歪理還真挺多。」張子凡大笑着拍了拍徐小北的肩膀，啃一口兔肉，喝一口酒，問道：「小子喝酒嗎？」
徐小北搖頭道：「酒那麼苦，有什麼好喝的？」
「是啊，酒是苦的。」張子凡面露恍然之色，沉默了好久，徐小北看他怔怔出神的樣子，沒有說話。
許久之後，張子凡猛地灌了口酒，展顏一笑：「以前有人跟我說過，喝不懂酒是好事兒，當少年愛上喝酒的時候，少年就不是少年了。」
「少年就不是少年了.....」徐小北面露難色，正在儘力消化這句話，以前他就很喜歡聽別人講道理，雖然他總是聽不懂，但會努力地嘗試理解，真想不明白的時候，再去問別人。
「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哈哈哈哈。」張子凡爽朗地大笑了幾聲，道：「有些事情，解釋不清楚，唯有你經歷了，才會真的懂。」
徐小北認真地點了點頭，並沒有覺得張子凡是在敷衍自己。
晚風輕輕地吹着，吹來沁人的涼意，涼亭里明明有椅子，但兩人偏偏就不坐，而是肩並著肩，席地而坐。
不難看出來，徐小北現在的心情很好。
張子凡一邊嘴裏忙活着吃東西，一邊隨意地問道：「你為什麼會想練劍？」
這個問題，讓徐小北沉吟了許久，才支支吾吾道：「因為，因為我一個朋友，說我如果當了劍仙，會特別帥.....」
說完之後，徐小北紅著臉垂下了頭，以前經常有人問他這個問題，他每次說出這個答案的時候，都會引來一陣嘲笑。
劍仙啊，那是什麼概念？他只在小說話本中見過，說真正的劍仙，一劍氣長九萬里，御劍遠遊雲霄間。
而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八品而已，甚至連氣機，都還控制得不太熟練啊。
但是這一次，過了很久，張子凡那邊都還沒傳來聲音。
徐小北緩緩地抬起頭，看向張子凡，他不禁張了張嘴巴。
這個同樣尚未及冠的少年，這個對他而言像是哥哥一般的少年，這個和他同齡，修為卻比他高得多的少年，這個前途一片光明，應該無比自信的少年。
此刻卻露出了一個極為複雜的表情，徐小北說不出那是什麼樣的感覺，但他只覺得僅僅是看着他這副樣子，便有一股苦澀，在心頭湧出來。
是悲傷嗎？
他不僅想起了，京城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曾經說過，喜歡是甜的。
徐小北從來都沒懷疑過她說的話，但這一次，他動搖了，他覺得，喜歡竟然還是苦的。
晚風吹啊吹，吹過兩人的臉頰，帶走一滴小小的水珠，消散於天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