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 第二十四章 離別
這天，江傳薪突然來訪張子凡家，手裏還拿着幾隻剛打的野味，說是自己馬上就要出發了，來和張子凡最後再聚一聚。
張子凡聽了說要去把陳依依也叫上，被江傳薪給攔了下來，說是大老爺們兒說話別把娘們兒叫上，張子凡不懂，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嫻熟地在院子裏生火，準備烤了幾隻野味來吃。
易長眉聞着香味走了出來，看到張子凡在燒烤，邊笑罵着「你小子怎麼能這麼不愛護小動物？氣煞老夫也！」邊坐了下來。
張子凡一陣無語，這老頭眼淚都要從嘴裏流出來了....
江傳薪真不愧是交際花，就連易長眉這種奇奇怪怪的老頭都能很輕鬆地聊起來。
一開始的話題還很正常，說什麼老人家身體看上去可健朗了之類的。
聊著聊著老頭就不經意間將他的興趣展露了出來，於是江傳薪投其所好，話題就開始怪了。
老的問，「你喜歡大一點的還是小一點的？」
小的答：「大小我倒是無所謂，但那雙腿一定要能夾死人的！」
老的伸出大拇指，讚歎道：「英雄所見略同！」
於是兩人就達成了共識......
張子凡望着天空，眼神里充滿了無奈。
肉一會兒就烤好了，張子凡又從屋裏拿了兩壺葉逍遙留下的酒出來，那兩人一人一壺，他自己不喝。
江傳薪喝了一大口，笑道：「張子凡，你也別一輩子窩在這個鬼地方，要出去長長見識。」
張子凡看了他一眼，道：「可以啊，別說以後，可能過不了多久我也要出去闖一闖了，說不定我還能來找你。」
易長眉哼了一聲，道：「還去找他呢，你認識路嗎？」
江傳薪吃着肉，口齒不清地道：「其實也不是很難找，你只要找到了大唐，在裏面隨便問問路就能找到。」
「大唐？」張子凡有些疑惑，這個小鎮位於北平國里很偏僻的位置，消息極不靈通，這裏的大多數人都只知道自己在北平國，然後北平國外邊還有個很強大的魏國。
至於大唐什麼的，聽都沒聽過。
江傳薪大笑着拍了拍張子凡的肩膀，道：「你個井底之蛙，這個世界大著呢，天下共分為四個板塊，我們北平國只是其中一個板塊的一小部分而已，放到地圖上就只有指甲蓋的大小，咱們小鎮啊大概就是一粒沙子那麼大而已。」
張子凡哦了一聲，他從小就只在鎮子裏長大，最遠也只去過百裏外的另一個鎮子，對江傳薪的說法並沒有多大感慨。
江傳薪邊吃着肉邊道：「四個板塊又叫四個大洲，咱們所在的就是西牛賀洲，然後還有南瞻部洲、北俱蘆洲和東勝神洲，我說的那個大唐就在東勝神洲，據說啊整個大洲都是他們大唐的國土，是天下最厲害的國家，所以其實你只要一直往東邊走就一定能找到大唐。」
張子凡撓了撓頭，問道：「最厲害的國家.....有那魏國厲害嗎？」
這回輪到易長眉噗嗤地笑出了聲，敲了敲張子凡的頭，道：「魏國確實是西牛賀洲里最強盛的，可要跟大唐相比，嘖嘖，那可差太遠了。」
酒足飯飽，江傳薪起身準備離開，說是行李都收拾好了，家裏人就等他回去出發呢。
張子凡重新問了一次要不要跟陳依依道別，江傳薪卻說來的時候已經道過別了。
於是兩人便一起走了出去，張子凡堅持要把他送到巷口。
江傳薪笑着說道：「我告訴你啊，聽我那個師傅說我可是大有前途的，以後什麼搬山倒海之類的不在話下，你要是混不下去了就來找我！」
張子凡點了點頭，由衷地為他高興，雖然他如今是七品境界，確確實實是個神仙了，可他的心境裏還是本能地以普通人的身份自處。
到了巷口，兩人揮手告別，張子凡笑着目送江傳薪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才悻悻然地離去。
「東土大唐嗎....」
他輕聲地呢喃著，在「白日夢」里看過那人的一生之後，他對行走江湖也產生了一些期待，戴着斗笠，背着長劍，腰間別個酒葫蘆，高興了就踩着劍飛上天，多帥哦！
況且現在自己惹到了翔霜仙宗的大人物，留在這裏會害了很多人...
張子凡嘆了口氣，當天埋那兩個人的時候他就想好了，等下元節一過就想個辦法解決掉楊昌的威脅，然後就該出去走一走了。
本來還想把年給過了的，但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送走江傳薪之後張子凡沒有馬上返回，他獨自走在了江邊的小路上，四周瞧了一下，並無旁人。
於是他腳步輕輕一踮，身形輕盈飄出數步距離，落地之後，開心地笑了笑，接着繼續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不一會兒便到了老王的餛飩鋪，在離鋪子還有約摸百丈距離的時候他停下了此等仙人的行徑，用常人的步伐走到老王的餛飩鋪里。
餛飩鋪照常開着，裏面坐着一桌三個人，應該都是中午來這吃餛飩的，沒見到老王的媳婦，只有老王一個人在店裏忙后
一見到老王，張子凡便眉開眼笑道：「老王，給我上壺茶，老子現在有錢了，消費得起。」
果不其然又聽到了老王很標誌性的哼聲，張子凡滿意地坐了下來，那幾個收繳回來的納乾袋裏有數不清的銀錢，這回他是真的不愁吃穿了。
老王給張子凡端了一壺茶上來便自己忙去了，張子凡也不好意思打擾他，便自己坐着靜靜喝茶。
「你聽說了嗎？昨天楊家裏發生的事。」
「聽說了，那楊家可真不是個東西！」
「啥事啊？我咋沒聽說過？」
那一桌的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著，張子凡聽到楊家兩個字，便也豎起了耳朵偷聽。
「嘿，我今天聽住楊家附近李大娘說啊，昨天夜裏聽到那楊府里有人在慘叫，那叫聲可凄慘啦，聽得人汗毛倒立！」
「哼，要我說啊，就是楊家的那幾個畜生又在毆打下人，這種事他們可沒少干！」
「是了是了，我今天還特意過去看過，那楊府大門緊閉，連個出來掃地的都沒有，多半啊是被打傷了。」
一直在聽着的兩人對話的男人摸了摸下巴，道：「至於嗎？打得連個出來掃地的都沒有？」
「楊家嘛，不奇怪，何況現在那個楊昌還是個神仙了，誰敢反抗？」
「也是。」
張子凡喝着茶偷聽着，那桌人說話的聲音挺小，和張子凡離得也比較遠，但張子凡還是能聽得一清二楚。
原來楊昌兩天前就已經回到了鎮子，還帶着兩個同門修士，大概就是剛埋掉那兩個，但很奇怪的是楊昌竟然一直沒有來找他麻煩，連那個已經過了一個月的一月之約也沒有了下文。
這件事在鎮子裏早就傳開了，這幾天也成為了熱門話題，剛才進來的時候那桌的三人也一直在看自己這邊。
老王似乎是忙完了，便坐到了張子凡的這桌，道：「小子，我的柴刀呢？」
專註地想着問題的張子凡被老王拉了回來，訕笑道：「我都忘了這回事了，等等，我給你找找。」
說完張子凡便在幾個納乾袋之中翻找著，老王看着他拿着這麼個屁點兒大的袋子給他找柴刀，已經開始擔心起他的這壺茶錢了。
這些乾坤袋的主人都是翔霜仙宗的天之驕子，又怎麼會帶一把柴刀在身上？找了許久張子凡都沒有收穫，便只好道：「今天沒帶，改天再來拿給你！」
老王哼了一聲，這改天都改多少天了？改著改著就沒了這回事了。
張子凡沒有理會老王這一臉的不相信，岔開話題，把這幾天的事情挑撿一些告訴老王，多半都是些小事，諸如江傳薪已經離開鎮子了，楊昌那膽小鬼不敢來赴約這樣的事情，另外一些比較大的事張子凡不敢說出來，他怕會害了老王。
老王是個悶葫蘆，說到底這些事情和他也沒什麼關係，所以沒怎麼插嘴，只是靜靜地聽着。
最後張子凡說道：「下元節一過我可能也要離開鎮子了，聽說這個世界可大了，我得抓緊時間去看看。」
心不在焉的老王聽到這句話愣了一愣，問道：「不先過完年嗎？」
張子凡搖了搖頭。
老王又問：「你爺爺怎麼辦？」
張子凡哈哈笑道：「不是說了我現在有錢了嗎，留下一些給他，他不亂花的話餓不死，實在不行就到你這吃，帳先記着，我回來的時候給你結賬。」
老王又哼了一聲，道：「我還欠你一碗餛飩。」
張子凡先是怔了一怔，隨即笑道：「沒事，我和陳依依下元節的時候會來吃掉的。」
老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道：「別去太久，這裏有人一直在等你的，要是哪天人家等不及了，說不定就不等你了，到時你就自個兒後悔去吧。」
張子凡露出一絲微笑，眼神里卻是掩飾不住的悲傷。
他想起了那個夢，那個很厲害的劍客讓心上的女子等他，等著等著，那女子便成了一具枯骨。
自己這一去不僅是闖蕩江湖這麼簡單，還要面對翔霜仙宗的怒火，說句不好聽的，可能還沒走出幾步呢他就橫死在某個角落了，她真的能等到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