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劍長 第四十九章 可恨之妖必有可憐之處
張子凡率先飛到了地上，往藍色蟲蛹的地方走了過去：「這是何物？」
項前進也將目光移向了那邊，隱隱約約地看到蟲蛹之中，似乎有一個女子身影，思索了一陣，道：「不太清楚，但我估計是與這座溶洞融為一體的那隻妖精。」
張子凡點了點頭，道：「是殺了她就完事了嗎？」
環顧四周之後，項前進沒有太早做結論，又繞着藍色蟲蛹走了幾圈，略作沉吟之後，道：「按理說應該是如此，再說此處沒有別的出口，我們也只有這條路可以走。」
「確實如此。」張子凡點頭表示認同，「你且退開，我要出劍了。」
說完，張子凡以青梅十三劍起手，白色劍罡繞劍而動，如皎潔月光。
一劍遞出！
張子凡長劍連抖，瞬間刺入蟲蛹之中，也就是在這一剎那，張子凡的動作停滯了下來，眼前忽的一黑，轉眼后卻身處一處白色的空間，一幅幅畫面浮現在了眼前。
他看到一儒生一女子，攜手漫步湖邊，書生一身破爛衣裳，穿着較為華貴的少女卻沒有半點嫌棄，巧笑嫣然，小鳥依人。
書生雖窮，志卻不短，才學更是一流，他與女子許下山盟海誓，說自己定要金榜題名，然後再返回家鄉娶她。
女子眼中波光盈盈，小聲地應了一句，她是妖，她很害怕自己和郎君在一起會害了他，但心底還是很期待的。
書生實在是太窮了，連赴京趕考的盤纏都沒有，無可奈何之下，便只好向她開口，她是妖，一身華貴的衣裳都是法力幻化，身無分文的她又哪裏有錢給他？
可是他並不知情，只覺得她家境很好，卻連一點錢都不拿出來，於是大發雷霆，無可奈何之下，她只好冒着重傷的危險，將自己的本命物拿了出來低價賣給了散修，還險些被他們趁虛而入。
終於，書生湊夠了盤纏，雖然她只是低價賣出本命物，但畢竟是修士的物品，與凡人的不可相提並論，得到這一大筆錢時，書生是感恩戴德得痛哭流涕，又將自己的山盟海誓說了一通，而她只是微微地笑了笑。
書生這一去，就是十年，她也足足等待了十年。
她最終還是沒能按耐住心情，於是她也離開了此處，前往西寧國的京城。
她在一座高達府邸里找到了他，正當她要去打個招呼時，一個稚童跑了上去抱住了他的大腿，喊出了讓她崩潰的兩個字。
「爹爹！」
後來她在京城裏獨自遊盪著，失魂落魄，覺得他定是被什麼皇權勢力威脅了，她要去弄清楚一切，把自己的郎君救出水深火熱，然後，她聽到了真相。
當年，他高中狀元，當朝首輔對他甚是賞識，欲要好好培養，還要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
他答應了。
為了攀上首輔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重臣，也為了首輔之女的傾城美顏，他們很快便完了婚，到如今，已經兒女雙全，在京城裏也成為了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話。
但是她無法接受，她是妖，不知道人類有這麼多的謊言，當他許下諾言的時候，她是真的完完全全相信他的。
可事實則是，他沒有踐行他說過的一切。
一時間，委屈、不甘、難過充斥在她得心中，憤怒吞噬了她的理智，她又回到了那個華麗的府邸，那個原本衣衫襤褸的小郎酒，如今也已經穿着貴氣，穿金戴銀，一副大氣的景象。
他變了，從那個胸懷大志，滿腔熱血的少年，變成了一個城府深沉的大官。
她也變了，這時的她眼裏，再也沒有以前的情意綿綿，有的只是無邊無際的恨意！
她想毀掉他的一切，可是首輔府里哪裏會讓她隨便行兇？一時間，數位高手齊齊攻來，失去本命物的她不是對手，勉強逃出來時，已經奄奄一息，很快便要身死道消。
最後她來到了這個溶洞，發現這裏靈氣充足，便抱着試一試的心態，使用了多年前她曾看過的一部秘法，成功與這座溶洞融為了一體。
之後，便有了與素錫蟒聯手，殘殺書生，以及張子凡一行人的故事。
看完之後，張子凡睜開了眼睛，長劍已完全刺入蟲蛹之中，它也變得黯淡無光，再無生機。
他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看向蟲蛹之中的女子，她緊緊地閉着眼睛，眼角處似有晶瑩的淚珠劃過。
這就是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嗎？
張子凡在心中感慨，將劍給拔了出來，一時間地動山搖，天上碎石掉落不斷，饒是兩人是仙家修士也難以站穩。
忽然，一束光從天上照了下來，兩人抬頭望去，只見大洞的頂部開了一個小洞，正在逐漸的向外擴大，形成一個巨大的天窗。
項前進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地上的，石壁上的植物，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綠色一點點散去，變成沒有任何生機的灰色，垂在了地上。
經歷了這麼多，張子凡已經很累了，癱坐到了地上，仰望着突然出現的藍天，輕輕地笑了笑。
這裏的天地靈氣恢復了，終於不用死了。
項前進緩了一會後也回過神來，在蟲蛹那邊一番整鼓，道：「這隻妖精身上的東西還挺多的，嘶....六品妖丹....」
「喔....這個。」項前進站了起來，手裏拿着個像是掛墜一般的東西，水滴狀，晶瑩剔透。
「這玩意我要了，別的東西都歸你。」
還有這種好事？
張子凡一陣遲疑，突然一個聲音從心中傳來。
「那東西必須拿到。」
啊？
我靠，你不說話我都要把你忘了，剛剛這麼多危險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出來提點提點我？
張子凡在心中吐槽，但青衫劍客好像也聽到了他的話一般，回答道：「有些事，你必須親身經歷一遍。」
項前進見張子凡猶猶豫豫，便誠懇地道：「這次我們脫困，你的功勞最大，所以東西也應該你拿好的，我隨便撿點垃圾就行了。」
老滑頭....我信你個鬼！
張子凡在心中暗罵，臉上笑容卻甚是明媚，道：「行啊，你先幫我把東西都弄出來吧。」
「好嘞！」項前進滿意地笑了笑，將水滴掛墜放回了地面，又在蟲蛹里忙活了起來。
「項兄啊。」張子凡慢慢地向項前進那邊摸了過去，道：「我們可有互報過姓名？」
項前進一陣納悶兒，你都叫我項兄了，還問這話是什麼意思，便道：「說過，你叫張三嘛。」
「嗯....」張子凡點頭稱是，又誠懇道：「此番我們出生入死，也算是正式結交了，日後項兄若是要找我，可來翔霜仙宗。」
項前進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張子凡面帶笑意，悄悄地在地上撿起了一物，慢慢後退，退入了黑暗之中。
......
遠處的密林里，許蘭和趙玉兩人依然在四處尋找著張子凡，忽然抬頭望天，只見天邊有一人影，腳踩仙劍，御劍而飛，劍氣衝天，遠遊天地，好不逍遙。
趙玉滿臉羨慕之意，若是他也有此本事，小師弟又何至於如此？
許蘭則是怔怔地望着那邊，她心底隱隱覺著這個身影有些許眼熟，回過神時，微微一笑。
怎麼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