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 第六章 老頭兒

少年郎 第六章 老頭兒

楊府

中年男人啪的一拍桌子,怒聲道:「楊昌!你看你乾的好事!」

楊昌躬身作揖,辯解道:「是那雜種辱我太甚,我不得已才....」他頓了頓,繼續道:「再說了,我是楊家長子,他當眾侮辱我就是侮辱楊家,我也是為了家族名聲才.....出此下策。」

中年人氣得一巴掌拍了過去,扇得楊昌直接跌到了地上。「你知不知道轉生教是什麼樣的存在啊?他們要的人你還敢去碰?你知不知道你這一舉動會給楊家帶來怎麼樣的後果?你還搞個比武?你以為你打贏他就很威風了?那只是個野種而已,你也不嫌髒了你的手?」

「你等轉生教這事過去之後,鎮子裏哪個女人不能是你的?你就是直接上她家把她擄走都沒問題。」

楊昌低下了頭,眼神陰晦。他也知道這些大局,但就是看不慣他和陳依依在那卿卿我我,更討厭陳依依對他那冷漠的態度。

「孩兒....知錯了。」

中年人冷哼一聲,道:「事已至此,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你只記得當天別把他打死就行,最好是把他打廢瞭然後雙手獻給轉生教的仙師。」

「孩兒...明白。」

楊昌嘴角微微上揚,我當然不會讓他死,我會讓他親眼看看我是怎麼奪走他最重要的東西的。

黑衣人們不停地搜尋着,但似乎是料定了張子凡還沒有走遠,都只在這附近晃悠。

張子凡也觀察了他們很久,這五個黑衣人行動非常默契,彷彿是劃分了領土一樣,都只在自己負責的範圍內搜索,絕不進入他人搜索的領域。

但他們也沒有交流啊,甚至連嗚咽的聲音都沒有,都跟啞巴似的。

肯定有什麼別的手段,比如心意相通之類的。

張子凡哀嘆了一聲,躺了下來,這麼說我要是被一隻逮到了,其他四隻也會很快趕過來。

逐個擊破的計劃泡湯了。

他躺着躺着,竟是枕着那捆木柴睡了過去。

朦朦朧朧之間彷彿聽到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唱着一首小詞。

「手捻香箋憶小蓮,

欲將遺恨倩誰傳。

歸來獨卧逍遙夜,

夢裏相逢酩酊天。」

聲音越來越大,好像是從遠到近,直到停在了張子凡正下方。

「花易落,月難圓,

只應花月似歡緣。

秦箏算有心情在,

試寫離聲入舊弦。」

有完沒完啊?

歌聲斷斷續續卻又十分響亮,關鍵是很!難!聽!

張子凡被吵醒了,樹下多了個醉酒的老頭兒。

老頭腳步浮浮,頭重腳輕,滿臉漲紅,靠在了張子凡的樹下,手裏還拿着個酒葫蘆。

一曲唱罷,老頭似乎還不盡興,又悶了一口酒,換了首曲子繼續唱,只是已經連咬字都不清晰了。

張子凡一陣頭大,不是我的老祖宗!!算我求你了!!快閉嘴吧!!這裏還有五個要命的鬼物呢!!

怕啥來啥,一個黑衣人似乎是聽到了聲響前來查看,發現老頭彷彿立刻就興奮了起來,通體黑氣大盛,二話不說就撲了上去。

老頭似乎沒有察覺到危險,依然喝着酒唱着歌,向前突然的一個踉蹌,剛好讓黑衣人撲了個空。

黑衣人似乎有些惱火,一個猛衝向前,往老頭臉上打了一拳。

老人像是只斷了線的風箏,在空中轉了幾個圈才狠狠摔倒了地上。

「嗚嗚....」老人嗚咽了兩聲,隨即竟是大哭了起來,在地上撒潑打滾,嘴裏嚷嚷道:「不是人啊不是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毆打老人!嗚嗚嗚.....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

「.........」

張子凡和黑衣鬼物同時無語。

鬼物可不管什麼世風下不下的,只管步步緊逼,正準備要了解這個老頭的時候,一個身影突然飛出,一拳將它打翻在地,定眼一看,竟是那個找了半天的臭小子。

張子凡打了他個措手不及,也不想繼續戀戰了,再打一會估計又要變成群毆,他就得交代在這了。

於是他背起老人,拔腿就跑。

「酒.....我的酒!」老人在他背上還不安生,指着落在後面的酒葫蘆大喊。

「酒你個大頭鬼!老子為了你砍了半天的柴都不要了,你還我我的寶劍!」

為什麼老子賺點錢都這麼艱難,難不成真要成親才能轉運?

一路的飛奔,張子凡心情逐漸趨於絕望。

老人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流了鼻涕就擦在張子凡身上,開心了就拍拍張子凡的屁股,大喊「駕!馬兒快跑!駕!」

火大啊,簡直火冒三丈啊!張子凡差點就想把他扔在這當那鬼物的口糧算了。

然而他沒發現的是,這老頭可比那捆木柴要重多了,背着木柴的時候他都跑不過的鬼物,如今竟是被他遠遠甩在了後面,甚至連蹤影都不見了。

一溜煙地跑回了小鎮,張子凡氣喘吁吁地靠着牆,準備把老人放下來。

咦?什麼情況?

他先是鬆手,老人沒下來。

然後他顛了顛,還是下不來。

接着他跟個兔子似的一蹦一跳,老人就像粘在了他身上一樣,死活不下來。

????

「小馬兒,咱.....回家。」

回你大爺啊回!我又不認識你!

又試了幾遍之後,張子凡妥協了,只好將他背回了自己家。

月兒彎彎,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一更天了,小巷子裏偶爾有三兩隻老鼠跑過。

一進院子,老人就像觸發了什麼機關一樣,自己滑到了地上。

張子凡扶額道:「我告訴你我可沒錢養多一口人,明天早上你自個兒滾蛋。」

老人置若罔聞,在地上撒歡兒唱歌。

聽到了聲響的爺爺走出來看到這一幕,樂了,道:「小子可以啊,砍的樹夠特別,還會唱歌呢。哈哈哈,就是有點難聽。」

張子凡瞥了眼這另外一個不省油的燈,道:「看好他,可別讓他把我們家東西給偷了。」

「好勒!」爺爺笑着應道:「快去整點吃的,餓死了。」

張子凡有點無語,抱怨道:「你一天天的除了吃還會幹啥啊?」

折騰了這麼久,天都已經黑了,張子凡累得很,說完便進了屋子。熟練地生起火,再舀了一瓢水倒進鍋爐里,抓了一小把米丟進去。

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就包辦了家裏廚房的事務,甚至一開始爐台都比他高,他就搬了張凳子站在上面煮東西。

院子裏一個老頭蹲著,一個老頭躺着,躺着的也終於安靜了下來,不唱歌了。

蹲著的老頭淡淡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躺着的老頭笑道:「想你了,來看看。」

「呵呵,你也不怕我反胃吐你一身。」老頭一臉嫌棄,隨即又得意地道:「怎麼樣葉逍遙,我家徒孫還可以吧。」

葉逍遙翻了個身,懶洋洋道:「天資根骨也就那樣,但這小子悟性不錯,心性好像還行,有待考察。」

老頭切了一聲。

葉逍遙嘿嘿一笑,不知從哪裏摸出來一個酒壺,正是剛剛落在了林子裏的那個。

他笑眯眯地喝了一口酒。

這兩個邋裏邋遢的老人一個叫葉逍遙,一個叫易長眉,他們都在等著屋裏的少年給他們端出來一碗粥。

誰又能想到,如此沒有劍仙氣概的兩個人,卻恰恰是在各自的時代站在劍道最頂峰的千古大風流呢?

張子凡坐在凳子上看着爐火,心神遠遊萬里。

他的本能告訴他,楊昌非常危險,會做出的事情可能超乎想像,今天之所以答應他一月之約,也是想讓這個定時炸彈爆炸得稍微晚一些。

話說為什麼他能想出比武這麼蠢的事情啊?不俗嗎?

等等....好像是我提的....

張子凡笑了笑,裝了三碗粥端出去,兩個老人一人一碗。

葉逍遙接過這碗粥,笑道「小子,老夫今天喝了你一碗粥,便是欠了你一個人情。」

張子凡不屑地切了一聲,道:「你就是個吃白飯的,我要你一個人情有啥用啊,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再說了你欠我的何止一個人情?不是我你早死在鎮子外邊了。」

易長眉哈哈大笑了幾聲,也不說話,大口喝完基本都是水的粥便回屋裏去了。他吃東西總是這樣,喜歡狼吞虎咽,而張子凡則偏愛慢慢吃,順便想一下事情。

清冷的月輝躍然於夜幕上,散發着淡淡的黃暈,彷彿是一滴墨水滴到紙上一般,在飄渺的夜空洄。

「你為什麼想練劍?」葉逍遙突然問道。

張子凡心裏罵了自家爺爺一句死老頭真多嘴,有些迷茫地道:「我也不清楚,現在可能是為了打贏楊昌吧。」

葉逍遙搖了搖頭,道「這只是一個小的原因,你要找到根本。」

「比如說我之所以練劍,只為了一個字。」

「帥!」

張子凡汗顏,怎麼現在的老頭都喜歡吹自己練過劍?

你當我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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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上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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