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 第二章 舊怨

少年郎 第二章 舊怨

張子凡徹底打掃完整間寺廟時已近黃昏,小和尚也早早做完了功課玩兒去了。

他閑着沒事便坐到了老和尚旁邊,準備「調戲調戲」這老禿驢。

張子凡打算給他出一個自己想了很久的難題,問道:「老和尚,佛經里說佛發宏遠要普度眾生,那為何那麼多佛教信徒還是會落得不好的下場,甚至橫死街頭呢。」

老和尚挑了挑眉,道:「這是個人自己的業障、逆緣,人們學佛表面上是虔誠,真正的功夫我們凡夫見不到。我們常常講,他自私自利有沒有放下?名聞利養有沒有放下?貪瞋痴慢有沒有放下?如果這些東西沒有放下,他修行功夫就不得力。」

張子凡笑了笑,「沒有自私自利,名聞利養,貪嗔痴慢,那還是人嗎?」

老僧不緊不慢道:「這就是人和佛的區別啊。」

「哈哈。」張子凡大笑了兩聲,「這不忽悠人嗎?」

老僧剛要怒斥他不得胡言,想了想還是算了,改口成另一句話道「最近鎮子裏來了不少外人,你最好別瞎跟陌生人打交道。」

「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咋會突然來外人?」

老僧答非所問道:「可別怪我沒告訴你,楊家那小子也回來了,而且修道有成,現在可是一個實打實的劍修了。」

張子凡的嬉皮笑臉少有的收了起來,目光變得陰沉。

楊家是鎮子裏最強橫的大戶人家,仗着家裏有人在京城當高官便飛揚跋扈,侵吞了不少百姓的利益。而他們的獨子楊昌則是張子凡在這世上唯一一個心裏恨得牙痒痒,如果自己有本事一定要殺之而後快的人。

數年前一家仙宗來小鎮里尋找修道的良才,當時只挑中了楊昌一個,在離去之前不知怎麼的又說要陳依依跟着一起。

別人都覺得這是天大的好事,但張子凡卻死死地護在陳依依身前,任憑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師如何威逼利誘,硬是不退後一步。

旁觀的群眾以為這孩子是怕失去了唯一的玩伴不願放她走,但其實不是,張子凡清楚平時那大孩子楊昌看陳依依的眼神里潛藏的渴望,又有多少次帶着人偷偷尾隨,甚至幾次大打出手,若不是那時大家年紀都還小,恐怕陳依依就要被那人直接抓了去。

他知道若是陳依依去了會陷入怎樣骯髒危險的境地,所以他不會讓出一步。

就在仙師氣惱地想一巴掌拍死這小子的時候,老和尚、爺爺和陳依依爸爸先後趕到了,或許是不想事情鬧大,他們便不了了之。

臨行前,楊昌湊到他耳邊用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說了那句讓他生出殺心的話。

「下次回來我就把你們全殺掉,然後把她搶走。」說完,他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眼神卻無比陰冷。

「他還敢回來啊。」張子凡淡淡道。

「呵。」老僧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人家現在是正兒八經的神仙了,還是劍修!他要殺你跟踩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張子凡努了努嘴。

老僧皺眉,沒有貧嘴就是危險的信號,這真不是開玩笑的。

老實說他在張子凡身上看不到修行的根骨,這輩子註定了凡人一個,雖然不知為何廟裏的佛教氣運會選擇了他,但可以肯定的是現在他身上一點修為都沒有。

楊昌作為修士確實是個雛兒,但再怎麼弱的修士要殺凡人都只是動動手指的事。

「別做危險的事。」

這句話說完兩人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暮色漸漸褪去,月光悄悄爬上了枝頭。

諾大的古寺,如今也只有四人而已。整座後山萬籟俱寂,但余鐘磬之音。

一個中年壯漢走了進來,老僧頓時滿眼放光。

「施主,燒香拜佛裏邊請。」

壯漢被躲在門側的老僧嚇了一跳,看清楚后才坐到茶几前。

「高僧,我是來解惑的。」

喲呵,有客人了!

「不知施主有何疑惑?」

「大師,放下屠刀真能立地成佛嗎?」

「你拿把屠刀來。」

拿來了。

「放下它。」

放下了。

「再拿一把來」

又拿來了

「試着砍斷這把刀。」

哐當一聲,大刀一分為二。

「你看吧,屠刀是放不下的,只能用另一個孽緣打破它。」

壯漢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在那思索了一陣。忽然聽到幾聲憋不住的笑聲。

一直在旁邊聽着的少年實在忍不住了,靠在牆邊捧腹大笑,道「這不瞎扯淡嗎?哈哈哈哈哈哈!」

「張!子!凡!」

小和尚被這驚雷般的聲響驚動,出門一看,只見月光之下有一老一少,少的被老的攆著滿山跑.....

楊府,一風度不凡的白衣青年負手而立。

「你確定那真是轉生教的人?」

他身後卑躬屈膝的僕人點了點頭,故意壓低聲音道「老爺看過他的令牌,確認無疑。」

青年眼睛眯成一條縫,道「那小子何德何能惹上這麼個大能....罷了,不過是多等一會,若他真被轉生教盯上了那可是天大的好事,都用不着我出手。」

「就先這樣吧。」

「是。」

僕人退下后,青年獨自坐在了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自言自語道:「我說過的話就一定會做到,而且這次你真的有點太倒霉了。」

接着,他的笑意愈發陰冷。

「以前就覺得你是最好的,見過了那麼多所謂的仙女之後,好像和你比都差了些東西。」

「本來只是想讓你陪着我,現在就不一樣了。」

大家都長大了嘛。

他的笑容變得猙獰。

在這鎮子裏,就沒有我楊昌想要又得不到的東西,從小便是如此!

何況現在,我和你們這些螻蟻不一樣了。

夜黑風高,月明星稀。

街上空空如也,只有一位打更人走在路上。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打更的是位大叔,他邊吆喝着邊敲了兩下手上的銅鑼。

夜晚的風總是更冷,這不奇怪。但為什麼感覺今天的風老往我脖子吹?

大叔百思不得其解,老前輩跟他語重心長地說過,人的肩膀和頭上有三把火,打更的時候要尤其注意,萬一被吹熄了是會有大麻煩的。

他可不敢回頭,因為一回頭肩上兩把火就滅了。

不就吹吹風嗎?有啥大不了的!大叔決定拿出自己的男子氣概來。

「天乾物燥,小心....噫!」又來一陣風,這一陣尤其陰濕!吹得他全身汗毛倒立。

他奶奶的,不管了!我倒是要看看你是個什麼東西,敢打老子的主意!

二更天是大多數百姓上床睡覺的時辰,某些人家偶爾會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音,但大多都會比較羞澀,過一會就小聲下去或者沒一會就戛然而止。

正是在如此靜謐的夜晚,街頭傳來的一聲慘叫,顯得尤為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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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上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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