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雁翎鋸苗(1)

【7】雁翎鋸苗(1)

尚燕虎起了殺心,他感覺路上兩次遇敵,一次丟了氣勢,一次又被無事一旁,賒旗鎮到周口鎮並不遠,若這一路安全到達周口,不必袁鏡儀如何,但是他沉穩冷靜,就把自己比了下去。袁鏡儀看退讓,但以靜制動,自己挑釁他都不接,反而顯得自己不夠氣魄,而今只好藉著剿殺匪賊打出威名了。

尚燕虎也果然有這個本事,即便殺不盡匪徒也能全身而退,他就是這麼打算的,因而也就帶了六個人。長虹、玉政知道他素來記仇,本來也不想參合進來,但這一路已經合鏢一處,眼見他悄聲返回,未免累及鏢隊,也只要隨後追他。

原本玉政以為,但凡賣他些面子,也就把他勸回來了。但長虹以為,除非先把他綁住,不然他不會聽取任何勸解。而尚燕虎最煩被人監視,一展手勢,六人兩兩照應拉開陣型,漸及漸遠分散開來。長虹對玉政道:「貼桿首(追帶頭的)。」二人緊緊咬住尚燕虎不放。

尚燕虎得意地對幫手道:「依計行事,這是他瑞昌號逼我。」

而後就在前面不緊不慢地跑着,長虹、玉政緊跟其後,但六人前後左右來回交替,隱隱約約地只能看出個身影,長虹二人得辨別着尚燕虎追,如此奔出了六七里地,卻還是被尚燕虎甩在了後頭。

追着追着,二人就感覺不太對勁。他們只想到尚燕虎是回去襲擊劫匪,但這路線卻不是朝着當時的方位。「去殺劫匪」,是方才尚燕虎的隨從透露出來的,說是讓大隊知道他們的去向,免得着急。可尚燕虎到底要做什麼,這二人卻懷疑起來。

之前眾人見尚燕虎與匪首耳語,只當他是故弄玄虛,自抬身價,沒想到他留了這麼一招後手。

尚燕虎跟匪首說得是,「出湊子貼陽埝不到一尺線子,黑貨外高碼子,避風走線踹橫樑子趕流水窯,溜帶子蹲啃。」

這手叫「搗鬍子」,就是透露給土匪一個消息,誘惑他們入套。尚燕虎告訴他們,路南相隔不到十里地還有一隊人,是帶着鴉片的過路馬幫,避著關卡走線,必定會走這一條道,自然也會在橋頭那家客棧休息,順着河道打埋伏最是合適。

尚燕虎瞬間設想好了這個圈套,且斷定那鬍子肯定會打這個伏擊,一是走黑貨的無論黑貨還是白貨(白銀)都不會少,而且走黑貨的本身也是賊,這一撥又是過路的,掃清了(不留活口)神不知鬼不覺。二是這消息是戴問雄的人透露的,必定不會有錯,做下這一票買賣,跟戴問雄也就有了來往。

尚燕虎這手相當狠,因為要做就必須乾淨利落,一旦讓他們進了店,再下手自己也就暴露了。而尚燕虎給他們指定的地點,又是算著自己的行程來了,趕回去時,鬍子還在等待之中,正好殺一個措手不及。而且長虹、玉政尾隨其後,且把他們引入埋伏,如果鬍子醒了(明白過來),火急火燎地殺出來,正好撞上長虹、玉政。能合力剿滅匪徒最好,長虹、玉政被滅了也最好,如果殺不了,甚至被認出來,鬍子自然也是尋「戴」字鏢、「瑞昌鏢」算賬。即便摸到項城去報仇,也自有張銳芳頂着。

商家競爭恪守着一條規矩,就是不用**,**害人害己後患無窮,唯恐避之不及。鏢局與**打交道,那也是為了幫商家避開**。戴問雄何等英勇,但他也怕後患無窮。尚燕虎這一手,算是利用**搬同行,用得太不地道了。

趁著夜色,匪徒的火槍就沒多大作用了,尚燕虎可謂佔盡天時地利。果然,跟着跟着,長虹、玉政就把人跟丟了,看四下毫無蹤跡可尋,藉著月亮的微光辨了辨方向,只感覺到四下一片沉靜,靜得一團死氣。

長虹跟玉政蹲伏下來,總感覺自己成了別人的獵物,仔細辨認,發現前面就是那條河道了。玉政將刀出了鞘,長虹沒用刀,提着二截哨子棍就要下溝,玉政一把將他帶住,扯着他就往側里翻。

長虹情知有變,隨着玉政一扯,跟着翻了個滾兒。就這時間,聽到溝里「呼嗵」一聲**的響聲。長虹眼力不如玉政,細看之下,河溝里星星點點亮着好幾個星火頭,少說也有六條槍。

地面一團一簇的有着一些蒿草,倆人就潛伏到了低洼掩映處,緊緊盯着干河溝里的動靜。

玉政低聲道:「提防金碗(小心陷阱)燈不亮。」

長虹道:「剛才是哪裏的槍聲?是不是驢日的尚燕虎搞得鬼?」

「沉住氣,等等看。」

「驢日的尚燕虎呢?咱爺們成誘餌了,扯線吧?」

兩邊對峙了一會,本來就不甚明亮的月亮又往雲后躲了躲,天地間就更加陰暗了。匪徒也很小心地掩住了火星,二人小心地分辨著動靜,生怕被人悄悄圍住。

溝里有人「操」了一聲,停了一會,啪啦一聲,似是有人丟了把石塊進去,就聽溝里一聲大喝:「上面是哪路朋友!?」

話一出口,同時就衝出四五個黑影。長虹剛要起身,玉政又是一把,扣著長虹的腰帶硬把他拽了回來。接着就聽到接連四五聲的槍響,鐵砂似乎就打在了身邊的土地里。

槍響過後,那幾位也朝着這邊衝過來了,月色里刀光閃成一片。長虹一個高兒躥出去,后腰一彈先打了一個背棍。兩條棍棒齊著腿骨長,棍端鉚著一道鐵箍,中間有鐵環相連,摺疊如盤龍,對空如猛虎,接着慣性能打出尋常兵刃出不來的力道。

白日交戰,眼快便能藉機取巧,但夜戰不容,全賴心意感應。許多拳法的理念便是打人勁末力竭之時,而心意拳法則不同,立意洞悉先機,先打心意,也就是預先將敵人的進路封死,使他根本就沒有機會發力。雖然哨子棍招式眾多,但用起來同樣是個「斬、截、裹、絕」幾個字。這就全賴練功時的嚴謹程度了,若平日動作就很嚴謹,用時也就顧打一體,少了破綻。

譜上有言:五行本是五道關,無人把手自遮攔。心意拳出招一步到位,手腳齊至,走的軌跡十分考究。貌似直直的一擊,卻是拳從口出、三尖相照,鼻尖、手尖、腳尖一線貫穿,肩尖、肘尖、膝尖束而為一,渾身都擰上了勁,出手自然強勁難防。而且勁起擰裹鑽翻,只要沿着拳意指引的軌跡出擊,重擊的同時,也就護住了周身要害。

沿着這個軌跡,在直接的攻擊之下,又能打出「出手如鋼銼、回手如勾桿」的特殊勁力,這便是拳法引入的槍勁之一。

**拳以把為梢節,打法歹毒多變。練時先出根節勁,再練梢節打,而後三節貫通,復歸中節,打法最是強勁兇狠。**哨子梢節多變,根節強硬,如常山之蛇,首尾相應,與拳藝打法同出一理,本身也有盤練中節的作用。

長虹遠遠迎上,背棍一彈,步子一跟就撲出了勢頭;過步竄去一抖后把,棍梢上翻,呈「青龍出水」之勢,直接挑進了對方的襠胯之下;「嗷」一聲慘叫,一個黑影蜷縮倒地。

長虹毫無後顧之憂,玉政跟長虹配合多年,斜刺一步守住半面,刀光映着微弱的月光,劃出一道道冰冷的弧線。隨着弧線劃過,鮮血雨點一般噴灑出來。

長虹棍似驚蛇,狠毒刁鑽、變化莫測,左抽右勒、前搠后撩,一掃一甩,帶起血光一串。玉政刀如猛虎,兇猛霸道,一起落、一搖旋、一撩掛、一鉸剪,當着立仆,血光四濺,果真是砍瓜切菜一般。

哨子棍掄起來后能罩住全身,又有玉政護著,長虹看都不必細看,望着人影便使,哨子棍頭尾都有精鋼鐵箍,打上就是筋斷骨折。就見左右旋起,一掃一帶,一個冒然挺進的匪徒被棍梢一掠抽碎了踝骨。長虹打出「龍形起式」,一起一落,將人打得腦殼迸裂。

第三個黑影跳到身後,撩著鐮刀上步,朝長虹后心翻手砍下。虹遇敵好似火燒身,長虹轉身不及,以背身之勢打出「青龍返首」,非但不躲,反而擰身右顧,順手就把哨子抽帶回來;根一節正格住鐮刀,那人急忙抽鐮補刀,此時已經晚了,哨子棍當空放出,梢節順着中線一盪,正好抽在鐮上;也不管撥開幾分,棍頭一搖,隨着身勢擰翻,朝來人當頭砸落而下。

長虹以根節護身,翻身返首,順勢捋著了翻回的梢節;隨着身子盤下,梢節之梢挨着敵手的太陽穴鑿了下去,而根節之根同步趕了過來,橫擺一戳,順着脖頸戳斷了咽喉;動作並未停住,隨着身子盤下,後手扯住原先梢節為根節,鐵鏈一抻,棍路由斜變豎,棍梢順着咽喉一線一直打到心口;眼看着那人撒了鐮刀仰倒在地,長虹的身子驟然挺起,右手倒戳棍把,一棍杵進了那人鳩尾穴。

就起勢,哨子棍也斜展而起,根節固、梢節翻,又打上了一人的耳門;隨着棍子一展一縮,又一人顫抖著倒在了地上。

玉政相比長虹有些心慈手軟,雖然情知今日非下絕手不可,但素日養成的容人性格,讓他有些下手遲緩。之前砍翻那些人,他刀下都留了分寸,只是挑斷了對方手筋或者腳筋,最多是刺瞎了一目,都沒有取人性命。方才被三個小子團團圍住,雖然斷了二個的腳筋,可餘下一位使雙刀的小匪首,應了三個照面都不曾拿下。

此人也是速戰速決的架勢,手執彎月雙刀,黑乎乎也看不清面目,只見得動作極快,武藝甚好,總有辦法躲避玉政設下的兇險。

玉政將前手鬆了松,虎口定住刀盤,將後手手心頂住刀攥,摳指牢牢攥住,這刀就牢固地與身子合成一體。玉政盯着對方雙刀,心道:你雖然學藝不易,但心性歹毒,老天也不容留你,我就送你上路吧。寒光一閃,拖刀直衝;匪首也將雙刀前推,同時身子就往右繞。

玉政的刀的窄刃厚背的直刀,看着並不長大,但是分量不輕。不過用起來還是單刀的法子,藉著雙把能帶上勁,打算衝上去封住對手雙刀,逼住身手拉下他一條膀子。

而那匪首也欺負玉政慣不上重擊,就想貼上玉政,利用彎刀自身的弧線,引著玉政刀鋒走偏,順手就能封了玉政的咽喉。

兩人一個錯身,只要匪首貼身得逞,玉政便會陷入被動。玉政竟猛然止住了步子,退步橫閃,兩把合力,竟將來刀支開了。那匪首顯然沒想到玉政能瞬間退步,這就是心意五勁的頭一字——踩。

「踩」字出腳,如踩毒物、落步生根。玉政的刀長於匪頭,倆人一旋一分,長刀就劃上了匪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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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合拳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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