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 銀光1閃

一百零八 銀光1閃

驗完屍。

道一歇了一會兒才緩過來。

不是累的,是震驚的。

吳生昏迷之後,再也沒醒過來,自然也看不到他死後遇到了什麼。

說不上幸不幸的。

遇上這等事,本身就是不幸的。

只是不會清醒的遇到,算是上天的眷顧了。

但不清醒,不代表身體沒感覺。

壞人是不會為你考慮的。

否則,如何會無故傷人性命。

為防出錯,道一將屍體反覆驗看了好幾遍。

反覆驗看之後,得出同一個結論。

道一就在驗屍房的地上坐着發獃。

王玄之領着人過來時,就看到她雙眼無神,雙拳緊握,像是在看遠方的仇人,又像是在痛恨什麼。

陳夷之咋咋呼呼的,就要繞過他找道一討個說法。

美人魚事件還沒過去呢。

結果就看到與驗屍房死屍融為一體的人。

他喉嚨里的話,怎麼也吼不出來了。

王玄之暗嘆一聲,這些年他已經走了過來,看到被害者,還會憤怒傷心———但不會輕易被左右情緒了。

道一還是個十四歲的少年,又是山上修道的,心中自是清明如鏡。這一年來,她跟着查了不少案子。那些都是直觀的殺人,並沒有虐待之流。

乍然出現,自然難以接受。

有這樣的表現,委實正常。

唯一能解開這種結的辦法,那就是查出真兇,問清緣由,讓對方得到應的有懲罰。

「道一驗得如何了?」王玄之不著痕迹的問。

陳夷之也下意識的放輕了呼吸。

人是他著人抬回來的,多了一份不一樣的情感。

道一回過神,眼神堅定,「死者男,年十七,死亡日期,兩月前。」

又緊握了一下雙手,她接着說,「死亡原因———」

「先是被人打暈了,接着就被人直接一塊一塊的卸了———」陳夷之只覺一股寒涼之氣,自腳底竄上天靈蓋,他有些艱難的吞咽一口。

令他頭皮發麻的事,還在後頭。

「卸了之後,又被扔進了一個類似熬煮的鍋子中,將他被分切的身體煮在一塊兒,」所以吳生的屍體,才像冬日堆積在一起,立春之後,將化未化的雪人娃娃。

陳夷之僵硬的扭動脖子,他現在都不敢直視,躺在一旁的吳生了。

王玄之袖中的手,也捏得分外的緊。

這是把人當成了什麼。

就在天子腳下,他這個大理寺卿的眼皮子底下,犯下如此罪惡,還只能在兩個月後暴屍荒野才被發現,王玄之一時陷入了自責的迷障里。

後面道一還說了什麼,他一句也沒聽清。

好在驗屍結果已經出了,後面的話也和死者無關。

自責也無濟於事,王玄之很快便想通了。

他管着大理寺的職責,便是消除世間一切的罪與惡。

一個人的精力有限,誰也不能時時刻刻的守着每一個人,在他們有犯罪的苗頭時,便將潑上一盆水,將那火苗子熄滅了,累死他也做不完,也滅不凈。

大周初定,需要人才。

邊關有將士,朝廷有臣子,鄰里鄉間則需要先生,每個位置都有合適的人,他的位置,適合打擊罪惡,教化的則是讓他們從本質便從善。

瞧著成日跟在身邊的錢小羊,他想到這一切都需要一個領頭羊,哦不是,是領頭人———

王玄之猛的回神。

他想得未免有些多了,也過界了。

正好道一拿出一樣東西,「寺卿,這珠花,我要幫死者送出去,可否讓人幫忙帶個路。」

珠花正對着驗屍房門外。

一束陽光照着上面。

白白的珠花,渡了一層金色的光芒。

道一都不由眯了一下眼。

然後她就看到珠花上面,驗屍前沒發現的東西。

着急驗屍只是簡單的擦乾淨,也沒注意看過,這會兒她發現珠花的顏色有一點兒不太對勁,不能說整株的顏色不對,只能說有一點兒。

全靠陽光照射過來,珠花只有一處的光,比他處的還要明亮些,就是那一處,上頭染了不屬於珠花的東西,是一點點泛著銀光的東西。

陽光是金色的,這顏色是銀色的,才能讓人在小小的珠花上一眼看見。

見她盯着珠花出神,王玄之準備讓人去查死者的身份。

這絕對是一起命案,自然要從死者的周邊查起,忽然又想起道一的本事,說是讓人帶路,也只是掩人耳目罷了,他自是要幫忙的。

長安究竟有多少妖怪,誰也不知道。

既要藏本事,又得露一手。

可以震懾妖怪的同時,又不至於讓人把底摸清了,免得自己人打起來吃虧。

「寺卿,你看這是什麼?」

「嗯?」王玄之低頭去瞧。

陳夷之也湊了過去。

實在是只有一點,還得對得陽光,才瞧得見反光物在何處。

三人傳看珠花。

陳夷之率先回答,「我瞧著倒挺正常的,你想啊,這珠花是在專門製造這些女子飾物的樓里打造,長安城裏就有好多家,大的小的都有,看這珠花不算上乘,頂多值個一兩銀子。應當就是一般的店裏打造的,沾染一些別的東西,也很正常。」

道一撇了一眼躺着的吳生,她認為這位要是沒走的話,估計白霧就要衝出來打人,給心上人的東西,怎麼能被人這麼貶低呢,況且這是他最大的誠意。

不過,她上下打量他,「不良帥如何對女子的東西,了解得這般清楚,莫非真有相好的了?」還要再打趣,她又想起一件事,「哎呀,我還欠著寺卿銀子,你可別太早成親,我送禮的錢還沒攢上呢。」

你還記得,幫福壽公主,挽過最後一次發嗎。

陳夷之:?

「———這不是都知曉的事嗎?不信你問安道。」陳夷之臉都紅了,不知是氣的還是惱的。

王玄之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我又不常在大街上逛,如何知曉這些。」

況且現在是說這些事的時候嗎,沒見道一的雙眼冒着熊熊八卦之火嗎。

「我倒是覺得,這珠花沾的東西並非偶然,倒像是在不應該的時候沾上去的,你覺得呢。」道一點頭,她在吳生的執念里,看到了他極為珍惜這珠花。

一路上見無人,便拿出來看看。不可能沒發現上面的東西。

花了他這段時期積蓄買的東西,他應當很仔細,若有東西,不應該這麼粗心放過,當會去找那什麼店裏重新清洗才對。

況且。

他高舉過頭頂時。

那珠花上。

可沒這銀光。

道一確認自己看得很清楚。

這般想着,她便將珠花放在驗屍工具旁。

濕毛巾都擦拭不掉的,她只能小心翼翼的將東西刮下來了。

一兩銀子的珠花,在陳夷之這等有權有勢人的眼中,不過一兩碎銀,但在吳生與那梨花眼裏,它是一份不容世人玷污的愛情。

那些粉末是什麼她不認識,也可以有閑情雅緻的去翻書查找,順帶學習學習。

誠然也能找到結果,卻不如交給認識的人去甄別,她的職責在眼前。

明白自己的不足,才會找到長處。

幫助解決悲劇的來源。

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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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理寺捉妖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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