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七 重見天日

一百六十七 重見天日

到了惠蘭院,門戶仍舊緊閉。

扛了鋤頭等家農具的邑豐村民,一人一鋤,很快就把大門給砸開了。

不良人都在王玄之的示意下,站在原地沒動。

這是給村民一個宣洩的機會。

他們如果插手了,連個發泄的地方都沒有了。

長此以往,村民將事情憋在心裏,不是容易生病,就是容易心裏扭曲,甚至成為禍害人的人。

屍骨埋在後院哪塊地,道一已經牢記於心。

帶着眾人便往後院行去。

後院不大,但是有了心裏準備。

眾人都覺得涼餿餿的。

尤其是夜裏風多,吹過來更涼了,帶着一股子陰涼。

邑豐村有幾乎是家家都有親人埋骨於此,是以,他們除了迎回親人的喜悅,半點兒害怕的情緒都沒有。

大理寺眾人更是不懼。

道一把後院埋屍的地點,一個個指出來,連屍體的埋向都特意指出,不會因為挖掘破壞屍身,待做好標記之後,接着便為地下的一眾冤魂做了法事。

邑豐村的青壯青年,便開始尋他們的親人。

按照標記好的地點、方位、名字等。

眾人一挖一個準。

蔣七等人在邊上,幫忙準備放屍身的架子,瞧著一具又一具的妙齡女子屍身被挖,他們看道一的眼神有些微妙,他們幾乎都要懷疑,這些人是她親自埋下的。

被害人最早六年前,那時她才八歲。

長安城八歲的惡人,也不是沒有,還不止一兩個。

但當時正在九宵觀里跟着師父學道,此事做不得假,道一的本事引人好奇,也讓人忌憚、覬覦,自然早早便有人將她的事調查了個清楚。

她的師父、師兄如今行蹤不明,但她們那段時間在九宵觀,山下的百姓,是可以作證的,斷沒有時間到長安做下這麼種種惡行的。

可她如何能準確判斷出,屍骨所在的位置的。

不弄明白這件事,他們覺得夜裏睡覺都不安生,但是讓他們去問的話,道一脾氣這麼好,只要不涉及天機、本命秘術,應該都會告訴他們的,但是他們不敢去撥寺卿的老虎鬚。

不良人的疑問,邑豐村民也有。

但他們挖出親人的骸骨之後,只有淚水兩行,哪裏還顧得上其他的事。

杜康不是一個貪財的,所以些人被擄來帶了什麼,葬下去身上還是什麼,有特別捨不得的女子,他還會放一些陪葬下去,了卻他的一番憐惜之情。

青壯們將陪葬留在了土裏,他們不屑要這些,陪葬見證了他們的親人受過的苦與難,多見一眼,都覺得不能吸呼,何況他們的親人,也不會想死了還有那隻妖怪的東西在身邊。

隨着骸骨一具具被挖出,惠蘭院的後院宛若一個小型的亂葬崗,除了被邑豐村認走的屍骨,還有十餘具無人認領的屍骨,這十八具已經全部化成了白骨,衣裳除了被蟲駐過的地方,還能看出繡花、布的用料以及來源等。

邑豐村的失蹤者,並沒有報案,也無須去衙門銷案。

他們抬着屍骨遠行,隊伍里的氣氛很是低迷,彷彿天上的烏雲,隨着他們在移動,天光破曉,一縷朝霞,驅散了陰霾,照亮了他們腳下的路。

道一想,邑豐村的女子,唯一的執念便是再見一見親人,希望他們不要像自己一樣陷入絕境。也不願意家中親人為自己奔忙,反而累了他們的性命,她們遇到一生生命中中的惡,此生再無望。

晨曦送走了邑豐村一行人。

道一也默默的為他們祈福。

「寺卿,剩下這些屍骨怎麼辦?」蔣七等人將屍骨放在架子上,

這才想起不知應抬往何處。

王玄之清點地上的屍骨,又把他們的名姓,與大理寺里的卷宗對上號,具是家中報過案的,「將她們先帶回大理寺,她們的身份,皆在案卷中,屆時通知家屬來認領。」

有好些家中人,都已經不在長安了,這是一件很費功夫的事,不良人平時也愛偷個懶,貧個嘴什麼的,今日卻是一言不發的應下了。

不良人得了令,便開始行動。

道一卻在此時,蹲在一具看着時日最長的屍骨旁,身上早沒了骨肉,衣裳也最是陳舊,顏色幾乎全部退卻了,可看那具屍骨,似乎都看到了一個美人,靜靜的躺在地上。

美人的笑,彷彿就在眼前。

道一不止伸手,去觸摸了一下。

那笑如花隔雲端,可觀而不可褻玩。

她的手最後落在屍骨,已經清洗過的頭頂上。

那裏還有一頭烏髮,經過水洗更顯光澤。

道一以手作梳,為她將烏絲梳整齊,這才以去接觸她的意識。

夏日悶熱,主從夜裏出來散涼。

春芽手裏提着一個,雕刻着曇花的燈籠。

穗娘行在後面,曇花燈籠散發出柔美昏黃的燈光,將她籠罩在其中,影影綽綽點灑在四季園裏,彷彿點亮了四季的花朵,一會兒在長廊里,一會兒在假山上,一會兒在小徑里......

趴在牆頭的陸雲,已經呆立了許久。

他就是想着二人婚期將近,想再多看幾眼,他心中的姑娘,甫一趴上牆上,就讓他看呆了去,直到春芽發現了他,正要呼救,卻發現牆頭那人有些眼熟。

春芽將曇花的燈籠照近,發現那張熟悉溫和有禮的臉,她鬆了一口氣,未來姑父的是非常靠得住的,即便他此刻趴在牆上,她也只替自家娘子高興。

陸雲被發現了,穗娘嗔他一眼。

他咧著嘴嘿嘿一笑,整人平添了幾分傻氣。

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他的手像是被燙傷了一般,結結巴巴的說了句,「穗娘,你等我來娶你呀。」就飛快的下了梯子,沒有發現盧穗似喜還憂的神色。

盧穗方走到瓜果藤下,那裏的一架靜悄悄的鞦韆。

她神色淡淡的與春芽說,「春芽兒,我們回吧。」

春芽一呆,「娘子,你不是就想來乘坐鞦韆嗎,這才剛到呢。」

盧穗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心裏很煩躁,乘涼已經不能撫平了。

她只想在園子裏再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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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理寺捉妖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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