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三 箭術(四k)

三百零三 箭術(四k)

戰鼓擂。

各家郎君,整裝待發,跨下的馬匹,有些因為興奮,而激動的跺了跺腳,同其主人一樣,炙熱的望向了林中,似乎看到了獵物,正向他們跑來。

道一自以為不顯眼的混在一群人中,摸著烏鴉的鬃毛,耐心的安慰它,確實是匹良駒,很快就鎮定了下來,蓄勢待發着。

「看上那把弓了?」王玄之隨口問身邊,目光中充滿了『貪婪』的某人。

道一雖是聖人特准來上林苑的,但她目前是在大理寺任職的,自然而然的跟着王玄之這一組,她興奮的搓著小手,「那把弓看起來確實有些年頭了,外觀大氣簡單,但特別的實用,若是以靈力——」漸近的馬蹄,使她停止了說話。

陸雲雖不會功夫,但騎射他也通曉,有幾個世家的約他組隊,被他委婉的推拒了,帶着一張被拋棄的臉,直奔幾人,「我沒人可組,你們不如帶上我。」

旁邊走來剛被他拒絕的兩人,你方才可不是這樣說的。

陳夷之帶着沒精神的陳舒光,「道一功夫雖好,但她沒有打獵的經驗,就你們幾人,能成什麼事,帶上我們。」

都曉得他不是因為不良帥,亦不是因為曾經的軍功,而是由於祖上的功蔭,這才得以隨行入上林苑,沒人願意與他組隊,憋著股邪火呢。

許東亭追隨着他而來,「我也想和你們一隊。」

和幾人說話,眼神卻只看一人,項莊舞劍,來意十分明了,他慶幸老父陞官了,得以隨行,可以和崇拜的人一隊,他今日可太幸運了。

道一還記得小白蛇呢,她隨意問起,「許大郎君,你的親事如何了。」

許東亭:「......未來岳家說我久病初愈,再養上一段時日,才能成親。」

這是被嫌棄得徹底,還是擔心他會再變傻子吧。

有意無意觀望過來的眼神,使他們不再多問。

在場的人有各世家的,其實最特殊的是李家的,他們既是世家,又是皇親,身邊跟着的人是最多的,朝中三省六部家的郎君,跟着他們的則是父輩下屬的子孫。

京兆尹的兒子亦在隊伍中,看到他跟着酆王,眉頭狠狠一跳,那是聖人的四子,借飲薄酒一杯,打量聖人的神色,沒有明顯的不喜,又看到不少人跟着酆王,才鬆口氣。

這逆子險些要了他周家的命,待狩獵結束,回去定要剝他層皮,孩子他娘阻攔亦不行。

世家以王謝崔為首,看似各自為營,相互掣肘,又緊密連接。

聖人嘗了一口清酒,品出幾分凜冽來,他給了張德一個眼神,後者心領神會。

張德點頭揮手,下邊的人立刻動了起來。

「咚咚咚!」戰鼓再響。

所有人眼神都為之一變,全神貫注的盯着前方,周遭的空氣里充滿了肅殺,炎炎夏日,似是寒風涌動,令人肅然起敬。

「咚咚咚!」

在林子入口處的侍衛,揮舞手中的旌旗,蓄勢待發的一行人,齊聲大喝,「沖!」立刻沖入了山林,不一會兒一群人便消失在聖人及眾臣眼前。

山林之大,他們很快便分散了,連對方的動靜都聽不到。

道一沒有射箭的經驗,她拿着領到的弓箭,先是觀摩身邊幾人如何做的,搭箭彎弓,隨着一聲『嗖』,射在樹上,『奪』聲后箭羽震動,落到動物身上,則是哀嚎聲。

許東亭不被美色迷惑,功夫還是不錯的,『咻』的一箭,射中了只大灰兔,它雙腳一蹬,登時沒了氣息,上林苑裡的動物,經過挑選,都是壯年的雄性。

「許大郎君好箭法!」道一直白的誇讚。

許東亭敷衍的客套兩句,希冀的看着另一個拉滿弓的人。

道一:「......」

陳夷之手裏的弓如滿月,他看中了一隻大點的獵物,是只雜色的狐狸,『咻』,箭離弦了,狐狸受到了驚嚇,立刻往旁邊逃竄,然後它逃跑的路線,正好在箭尖到達的地方,不偏不倚,立時斃了命。

陳舒光的箭在弦上,他的弓箭左右游移,突然停了下來,『咻』的往半空中發出,被群獸驚到的山雞,展翅欲逃,被橫空一箭射中。

道一將三人的手法、觀察力、預測動物逃跑方向等,都牢牢記在心裏,只覺得神乎其技,就這些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練出來的,尤其是眼力、判斷力,還需要天賦的。

有了許東亭『珠玉在前』,她選擇老實圍觀。

陸雲拉開弓箭,他的臂力不如幾人,弓要比他們的輕一些,因此也拉了個滿月,他嚴肅的看着前方,那裏有一隻白色的兔子,『奪』聲后至,箭飛速追上了白兔,亦是一擊斃命。

與前幾日在『有間』的落魄郎君,兩者隔了一個大活人的區別。

道一暗嘖聲,倒是個果斷的人,還以為會下不了手,將兔子射得半死,在他們撿獵物前,掙扎半天才死,又或者在清點的過程中死,抑或是帶回去邀攻時,被想吃烤肉的,結束生命。

她的目光轉到最後一人。深紅色的胡服,山中的綠葉,將他稱得越發出色,未塗任何脂粉的他,膚如瑩玉,凌厲的眉眼在通身氣韻下,竟十分的平和,真是越看越像九宵觀祖師呢。

由於身體緣故,王玄之不能用功夫,但無須內勁的驚鴻,學得是真不錯,今日正好見識一下,他射箭的功夫,又到了什麼程度。

搭箭、開弓、拉滿,氣勢瞬間為之一變。天地之間彷彿只余他一人,神情專註的盯着前方。他像一個久常年捕獵之人,勢必要捕到獵物。

道一緊張的吞了口口水,『奪』聲至,箭早已離弦,她的眼神隨之而去,箭羽在風中輕顫,射中目標,箭矢瞬間被掩入,上好的眼力足夠令她看清,射中的是什麼,尚不及作何反應,一陣狂笑之聲傳來,「哈哈哈哈——」

緊接着是地面傳面的震動,『噠噠』的馬蹄聲愈近。

十數人蜂擁而至,是酆王的隊伍。

樹林里傳來草木『沙沙』,看樣子他們是追逐獵物而來。

個個舉著弓箭,箭矢之鋒利度,弓箭的主人具是好手,能跟着聖人來上林苑狩獵,也不會有誰不長眼的,挑家中最差的出來,丟人事小,丟命就什麼都完了。

此刻他們眼神銳利的盯着五人的背後。

寬廣的林間,呼吸變得緊促。

道一低垂的雙眸里全是興奮,還有激動得顫抖的雙手,她這是要走上『不歸路』了呀。

酆王抬手所有人都在同時放下了弓箭。

京兆尹的兒子,周大郎不解,「王爺,再不追,獵物就跑了。」他盯着動靜都快完全消失的地方,急得是萬分上火。

酆王舉著無箭的弓,虛虛的朝王玄之方向射去,「此獵物如此顯眼,怎麼也跟不丟的,來個人,去看看,方才王寺卿射中的是什麼。」

隊伍之中傳來一聲應答,便駕着馬,小跑着過去查看了,路過五人時,還露出挑釁的笑來,待走近王玄之的簡夭時,那笑是愈發的肆無忌憚,高聲喊道:「王爺,王寺卿可是什麼也沒射中呢。」

酆王又是『哈哈』幾聲,「哦,王寺卿向來是無所不能的,怎麼可能連個兔子都打不中,你是否看錯了,你也去——」他以左手的僵繩點了周大郎過去。

周大郎走近一瞧,擔心自已看錯了,使勁揉了揉眼,確定沒看錯之後,才說,「王爺,確實沒有射中,王寺卿的箭在石頭縫裏——」

「哈哈哈!」酆王又是三聲狂笑,打斷了他後面的話,「寺卿也不有足之處呀,你看中卻打不到的東西,本王便替你拿下了——」道一暗哼,笑多了亦是種病,小心嗆死了。

『嗖』酆王的箭矢直奔一人面門而去。

「道一,小心!」高低起伏的聲音同時響起,道一由於是低着頭的,身體本能的察覺到一股危險,卻被幾人快震聾了耳朵,頓時不曉得該如何反應了。

她小心什麼,她應該怎麼做。

「道一,別動!」溫潤如玉的聲音,似貼在貼邊說的,她僵直了身體,不敢胡亂動彈,連頭都沒有再抬一下,呼嘯聲擦耳而過,利箭穿風帶發起。

酆王滿意的笑了,「你們怕什麼,一個小小的仵作而已,本王又豈會看在眼裏,況且是王寺卿看中的人,本王又豈有不給面子之理。」

周大郎有心想緩和兩句,「王爺,獵物要逃走了——」

「跑不了的,本王的箭,例無虛發。」酆豐自信滿滿,笑容分外得意。

道一聽過酆王的事,這份洋洋得意,來源於他本身武力的自信。

「大周聖人的第四子,以武力聞名於世人,尤其是力氣,大無窮,旁人舉着重若千金的東西,對他來說,不過是端了一個碗而已。

曾經在校場,有同人比試過,看誰的力氣更大。

酆王徑直將校場外的,兩座石獅子舉了起來,一手一個,每走一步,腳下一個坑,跺跺跺的,將校場大門外,踩得稀巴爛,待至校場,雙手換了個方向,往前一直,竟有數尺遠。

當時校場上的人都驚呆了,卻有大力不服者,亦是舉起了兩座石獅子,扔得與他相差無幾。

二人又比其他的,舉庭院中的一個大鼎。

那鼎重愈千金,酆王先舉,復行一步,便將鼎擲地,那大力者,亦是舉起,神態比他還要輕鬆幾分,先行一步,右腳欲跨,再行一步,膝蓋窩處吃痛,腳下忽生趔趄,千金重的鼎,哐當一聲,連人一起,砸入了校塊的泥地里,不一會兒鮮血,便浸透了周圍的泥土。

大力者露在鼎外的身軀完好,鼎下之身則是骨肉不可分。

至此,大力之首,始有人,聖人四子酆王是也。」

道一腦子裏閃現著,水鏡先生搖頭晃腦的模樣,說得繪聲繪色,好似親眼所見一般,說什麼人家腳下吃痛,就差點明有人從中作梗了。

當時她只當時故事,今日見到酆王,道一覺得傳聞,有時亦是可以一信的。

王玄之甚至沒往她那裏看一眼,他的笑始終從容有度,似乎沒聽懂對方在說什麼,跨下的馬兒,卻像全身被刀劍的鋒芒抵著,隨時都可以要了它的命,令它連動彈都不敢,「酆王好箭術,臣佩服。」

酆王盯了他半晌,從他臉上找不到破綻,不再有什麼耐心去看,他又搭起了第二支箭,「道仵作,把頭抬起來,不然本王不保證,這一箭不會偏。」

道一特別聽話的將圓圓的小腦袋抬起,-酆王期待的眼神逐漸失望,是一張只堪得清秀的臉,眼瞼還低垂著,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由於道術的緣故,氣韻倒是不俗。

向來看種顏色的酆王撇撇嘴,他將弓拉得更滿,弓矢一觸即發,「小仵作,坐穩、坐好了,若是你害怕動彈了,本王亦是不能保證,會射中你什麼地方——」

「眼睛、鼻子、或者說喉嚨——」

道一聽得毛骨悚然,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又來了。

同她之前夜半棲息在樹上,被毒蛇纏繞,最後與其面對面的盯上有所不同,不過蛇肉質鮮嫩白美,不用添任何東西,都香得出奇。

亦和晚宴時被盯上的感覺略有差別,那是陰惻惻的冷,這是明晃晃的刀,幸好她是捕蛇的一把好手,那麼大的蛇,都被它打死了,還怕這假蛇。穩了穩心神,她不動聲色的安慰好烏鴉,就等著箭矢再發,實在不行,裝害怕掉下馬,也是個下策。

陸雲望着擋在最前面的身影,越發的看不懂這情形了,但他看出酆王眼裏的殺氣,擺明了是想見血,欲打馬上前勸說,卻被一桿長槍攔下,「安道自有分寸。」又攔住了后至的許東亭和陳舒光。

陳夷之盯着王玄之,緊握僵繩的手,眸色又深了幾許。

周遭山風在動,王玄之連髮絲都不曾揚起。

眾人屏心靜氣。

草木里的『沙沙』愈遠,越來越快,酆王又從馬背上的箭筒里取下一支箭,「王寺卿可看好了,本王的箭術,與旁人比起來,孰高孰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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