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倚天萬里須長劍 第十三章：鑿陣
黃沙漫漫，風煙不止。
前方，是十一名三境劍客領頭，後面跟着三十七名開脈劍客，周圍氣氛，已是沉靜到了極致，白湛破天荒的沒有說話。
李登先沖陣最前，雖然破境，可李登先只感到前所未有的暢快，壓制着一身劍氣，刻意不去突破，確實太過難受，哪有破境來的舒暢。
前往裂隙的路上，有不少小股異族，都等不及後面的風華等人出手，李登先率先仗劍，劍氣外放，凝氣成罡。
凝真與開脈間，有着質的區別，不入凝真，劍氣再重，也不過是元氣，凝真之後，方是劍罡。
此前難以破防的綠甲獸身上的鱗甲，在劍罡之下如若無物，劍罡外放之下，這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哪怕是黑甲，也不過多堅持片刻，隨後被白湛聯手李登先斬首。
「嘿，同境之下，一群土雞瓦狗之輩罷了！」還別說，要不是穿着一身灰布條，白湛此時那橫劍向天的樣子還真像位劍仙。
「喲，這就裝上了？」金鑫與白湛兩人的日常拌嘴，白湛難得沒接她的茬，笑了笑，望向遠方。
經此一戰，一行人士氣高昂，劍氣凌霄。
隨着李登先一行人漸漸靠近裂隙，碰到的異族逐漸變多，可在將近五十名劍客面前，不過堅持了片刻，就被斬與劍下。
一行人並沒有專門的配合過，可出劍之時，卻又出奇的協調，彷彿同根同源一般。你出劍，我防守，換氣之時又互相輪換，彷彿早已合作過很多次。
前方十一名三境丹璇劍客負責沖陣，以及針對異族群裏面的三境異族點殺，而後方三十七名開脈劍客則負者針對被衝散的初境或者二境異族的圍殺。
在境界沒有差距的情況下，李登先幾人已經深深理會了風華說的那句話，眼下這些所謂異族，不過是真正的異族手底下一群炮灰而已。
若是成為劍修，這種『異族』，來再多，也不過是多幾劍的事情。
劍域內的劍客，除了極少數機緣巧合下獲得極古歲月前的前輩遺澤外，其他劍客，多半是由各大劍門或是劍宗的劍修點化、後傳下小半部築基劍典而已，而真正的劍修法或是完整劍典，必須由各城巫殿登記造冊，隨後於劍宗四部備案。
或許有着劍客藉著半步劍典成為三境或是四境修士，可欲成劍修，又或者走正統修士一脈，那便必須有各大劍門授法，除此之外，真要有那自行摸索出一道脈絡的天命奇才，劍宗自然也會將其收入門牆。
這便是自劍域成立后千年，一直延續至今的規矩，和其他鎮域不同，劍域內，除了劍修外，再無其他修士，巫殿理民生，劍修鎮異域，山上是山上，山下是人間。
正如十萬年前那一任劍域宗主所說：「天塌了，自然得由高個子頂上，我輩劍修，便是這劍域扛鼎之人。」
而今此處的眾人，雖師承不同，可除風華之外，修得皆是劍宗法，列陣之下，劍元共鳴。
隨着時間不斷過去，他們離裂隙越來越近，眾人前行的腳步也漸漸慢了下來，異族，彷彿殺之不盡，滅了一批又一批，斬了一片又一片，可依舊源源不斷。
其中，有三境黑甲發出怒吼，帶着滔天巨力奔襲而來，亦有羊頭怪火球亂舞，綠色的腐蝕性液體當頭澆下，更是有無窮無盡的異族怪物撲擊而來。
李登先等丹璇境劍客還好，後方的開脈境劍修已經是開始疲累，煉化荒原內的暴亂元氣，對不過開脈境的他們來說，十分吃力，再加上接連出劍的消耗，讓他們十分乏力。
眾人停下了腳步，在原地休整了約莫半盞茶時間，隨後繼續前進。
他們知道，前方的裂隙只要還在，異族就能源源不斷的出現，而他們，顯然等待不起，更別說在荒原上，食物和水源都極為缺乏，我消敵長之下，更無一絲機會。
又前行了一會，地上零星的開始出現以及腐爛的異族屍體，這是他們此前那一戰斬殺的異族，看樣子，裂隙不遠了。
幾個呼吸的時間，前方數十丈外，開始出現成群的異族，大霧之下，看不清後方具體有多少，但僅僅可以看到的這些異族內，就有三十來頭三境異族，甚至文儒生說的那種羊頭人身的惡魔都有七八頭。
難辦了！這個時間，沒有誰有功夫去部署，李登先等十一名三境劍修瞬間就沖了上去，而後方三十七開脈劍客中，瞬間有半數當場練氣凝真，隨後元氣化璇。
「戰就戰他個痛快。」
「哈哈，我輩劍修，何懼一戰。」
「兄弟，會說話就多說點。」
「不管了、不管了，干就完了。」
......
這一刻，他們早已把自家長輩的交待拋於腦後，即便是殘缺法又如何，無非就是根基淺顯些罷了，哪怕是來自三大劍門的梧桐、韶小竹與都元，他們也沒有傳承完整法，可完整劍訣的好處他們要知道更多，在劍門內，他們不止一次的見過同門修得完整劍訣后的妙處，只是劍門的長輩認為他們的劍道、劍理不適合修劍門根本法，若是天資一般也就罷了，可他們天資太過出眾，如此一來反而可惜。
不止是他們，能參與劍宗試煉的，哪一個不是心高氣傲之輩，負責以他們的天資，早早可入各大劍門，可這一刻，他們選擇自斷根基，只為了成全那些還未到此的劍修，已經他們自己，那一顆赤膽真心。
劍修，修行即是修心，修一個問心無愧，修一個無垢劍心。
一步凝真，二步化璇，隨後瞬間加入戰場，一眾人早已不去計較得失，眼中只有一件事，就是殺敵，殺敵。
「先殺紫甲蟲，其他的交給我們。」
「好，白湛，擋住它們，我去。」李登先一聲低喝，隨後提劍急行，直接孤身沖入異族群內，開始點殺一隻只夾雜在異族群內的紫甲蟲。
「砰，砰—」自李登先沖入異族群后，那些衝來的異族內部，不斷的響起一聲聲劇烈的爆炸聲響，於此同時還有着一陣陣因紫甲蟲自爆后產生的巨大靈壓傳來。
李長氣沒有選擇破境，他還想在等等，此時還不是時候，他和其他人不同，其他人都是壓着境界不去突破，可他練劍十三年，除了沒有走練氣凝真這一步，他的劍氣無時無刻都是在增長中的，至於原因，就是他從小背到大的這把浩然氣了。
他想再等等，養了十三年的劍氣，如果劍氣有重量，那怎麼說也得有個百斤重不是。劍氣沒了可以再練，若是心氣沒了，以後想尋回來，可就真的千難萬難了，只是，他需要一個契機。
劍客鑿陣，入眼前方百丈，滿滿全是異族，不用多想，他們已經知道了前方情況，這裏到裂隙，估計全部是異族了，想要摧毀裂隙，唯有在這無數異族之內殺出一條血路。
「殺，」伴隨着一聲怒吼，文儒生亦不在壓制，瞬間破鏡，這一刻，去**的未來，我文儒生此時不上，還有個屁的未來！
隨着衝出無數異族內的一瞬間，剩下的開脈劍客也先後破鏡，來都來了，還能讓這些怪物逞凶不成？
「我來鑿陣，隨我沖。」文儒生一聲大喝，巨劍之上凝結一道三丈劍罡，他孤身前行，大開大和間，硬生生砍出一條血路。
一時間，劍罡如雨，短短几個呼吸間，眾人已是鑿出了一條數十丈的血路，此刻沒有後悔、也沒有惋惜什麼的，公孫魚小姑娘腰間劍鞘瞬間崩散，化為十三枚三寸長短的小劍，如同電光一般瞬間穿透一頭三境異族，隨後再次向著另一名三境異族而去。
不愧公孫之名，這一瞬間，她的殺力更是在李登先、文儒生兩人之上，飛劍所過之處，必有一頭異族倒下，短短几個呼吸之間的功夫，已經斬殺數十頭異族，其中，還有着數頭三境異族。
「丫頭，殺紫甲蟲。」此時前方怪物群內，又出現幾頭臃腫的紫色甲蟲。
「好，」一聲輕喝，十三把小劍在空中劃過一道雪白弧線，隨後如電光一般直射那幾頭紫色甲蟲。
這時，李登先也開始爆發，總不能讓丫頭一個人搶盡風頭，李家劍術比起四大城的其他三家沒什麼特點，可眼下這種戰場之內，也就雲海江氏的氣劍術能壓過他一頭。
李登先深吸一口，藉著一次轉身的功夫，左右作劍指在劍脊上一抹，隨後劍身之上透出一股凝為實質的青色劍罡。
在劍身附上劍罡之後，李登先身子微傾，體內劍訣瞬間運轉，一股劍氣瞬間自他身上猛然爆發，隨後瞬間向前方衝去，一氣如龍，右手持劍，左手劍氣，轉瞬之間，留下一地攔腰而斷的屍體。
眾人如同箭頭一般，直刺裂隙所在，三人開路，其他人緊隨其後，待前方三人堅持不住后，後面的人瞬間補上。
接連換氣之下，已經深入數百丈，此時，領頭的文儒生，白湛與金鑫。
文儒生本就是使得一手巨劍，丹璇之後，巨劍之上布著一層丈長劍罡，他雙手持劍，揮砍間，異族身首異族，說是揮劍，其實更像是砸。
而白湛，離著文儒生遠遠的，似乎怕被這位狂人兄弟不小心砍到，破丹璇之後，他亦是強大無比，一身劍氣如白虹貫日，前方攔路異族都被他直接斬與劍氣之下。
而金鑫的劍，不同於前兩者，唯一說的出的特點就是快，動作快，出劍也快，往往異族還沒倒下，便已經被她繞到了身後，開始對着下一個目標出劍，她開路的速度，只比文儒生慢上一點，即便是白湛，也沒有她快。
此時，金鑫也沒有和白湛打趣的心思，三人悶聲不語，揮劍不停。
可前方彷彿無邊無際，一連前行將近千丈，都沒有看到裂隙，時間一點一點流失著，在看不到裂隙，他們可能連殺出去的機會都沒有。
「痛快，痛快。」開路之餘，文儒生殺的起勁，硬是撐到實在堅持不下去之時，才換徐誠上陣。
雖然眾人交情不淺，可年輕人總有一點好勝心的。
看到文儒生退下，白湛這才向後一退，他退後的一瞬間，大山持劍挺身而出，接替了白湛之位。
看到兩人退下，金鑫也是瞬間靠後，換侯沐上陣。
又是一次輪換，這次卻只有一人上前—王權，那個不善言辭的劍客。
雖是一人開路，可速度並不慢，他沒有拔劍，而是雙手並劍指，凝罡成劍，瞬間就是十數道金黃色劍罡飛出，擊殺十來頭異族。
輪到三境異族時，他便左手劍指並右手作十字狀，隨後運起劍訣，劍指所向之處，劍氣如同一道金色細線，瞬間貫穿三境異族頭顱。
只是丹璇境的修士體內真元一樣有限，做不到元丹境界那樣無邊無際，不久之後，他便堅持不住，換其他劍客上前開路。
王權使出那道金色線條之時，天幕上的四人眼中一亮，隨後皆是警惕的望了望身旁的三人一眼。
雲海江氏一脈的氣劍術，不對？還多了一些其他的東西，那道金線，又有一些青峰的海天一線以及斬天劍門的拔劍術的精粹在裏面，這些年劍宗內鑽研這些的好像也沒幾人，這人莫不是當年那人留下來的後輩？
王權一劍之後，短暫脫力，再次換其他人上前鑿陣。
柳晴柔，一手細劍，出神入化，使起劍來，能出現十來道劍影。
大山，一手無鋒重劍，舉重若輕，一劍下去，異族倒退數丈，內臟震為齏粉。
羅成，開路的速度略慢，可寒光溫吐間，劍劍封喉。
侯沐，普通的劍罡被他玩出了不一樣的花樣，長劍之上，一道赤紅劍罡似靈蛇纏繞，時長時短，無處可防。
羅毅、馮彥、吳樂也不差，劍法精湛，生猛無比，長劍變化間，斬敵無數。
即便是小胖子高飛，手中長劍化輪，舞的那叫一個密不透風。
梧桐，一手斬天拔劍術，拔劍則死。
任河，劍法劍氣，如大江大河，川流不息。
......
一行人劍法各有各的妙處，此時，唯二沒有上前開路的只有李長氣和風華了，雖然眾人沒有任何責怪，可李長氣還是有些過意不去，他在心底告訴自己，想再等等，再等一等。
至於風華，眼下的氛圍，讓她內心糾結無比，出劍，似乎都不如之前快了。
一面，是身上那厚重如山海的責任，另一面，則是屬於劍修的無拘無束，順應本心，她不知道如何去選擇，因此，她在等一個契機，卻又希望那個契機不要出現。
她修的是劍祖元典，是一部完整的直指劍修大道的劍訣，她不是劍域之人，而是來自劍域之外，或許，她可以藉此劍訣成為一名真正的劍修，可是，她的身份所承擔着的責任由不得她如此做，一名普通的劍修而已，對於別人，或許很高，可對她而言，真的算不上什麼。
她來劍域，是為了尋一條仗劍登天之路，為此，她頂着無比巨大的壓力來到這裏，可眼下這種情況，是在逼着她做一個選擇。
破鏡，則放棄一切，自此，成為一名純粹的劍修，不破境，則違本心，自此劍心蒙塵，再無成為劍修可能，可有些責任是她不得不去承擔的。
自她出生那一刻起，父母長輩，族人前輩，都不斷的向她灌輸著同一個理念，從她計事起，就利用着一切的時間去學習他們給她安排好的知識，她一點一點的，慢慢地將那副本該就屬於她的重坦挑在了肩上，有什麼可後悔的呢？
人族孱弱，本當如是！可誰又問過她願不願意？
這場試煉，更像是劍宗對她的一場問心？也像是逼着她做選擇，可她，有着選擇的餘地么？
「呵！」風華自嘲一笑，罷了，今後不修劍便是，一時間，她握劍地手越發沉重。
兩人沉思之間，前方出劍的眾人再一次輪換，恢復大半元氣的李登先三人再次於前方開路。
丹璇修士與凝真之間，最大的區別，便是這恢復元氣的速度。他們雖不過是剛入丹璇，可恢復速度比起凝真以及開脈修士，至少快了十倍以上。
若是入丹璇時間久了，體內凝聚元氣化液，甚至凝晶，怕是元氣要比現在多出數倍不止。
隨着不斷有劍客於前方鑿陣，終於，他們看到了遠處那若隱若現的裂隙。
快了，他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