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洲 第四十八章 花國公主
女孩衣衫襤褸、遍體鱗傷，卻顯然不是因為貧窮，因為那衣服就算破碎了，光是上面的布料也價值整整幾塊。一般人幾乎不可能買得起。
唐天羽對這一點倒是沒什麼好疑惑的，因為他明白，這女孩肯定就是使用那神遊符籙的人。這種一次性的符籙都是價值數萬塊凝神中期神石，也就相當於是數萬塊拿來保命，穿個幾百塊的衣服自然是理所當然的。
只不過他卻能夠清楚地感應到對方的修為：凝神中期，煉內臟大成！只要圓滿，那就是凝神後期。雖說他自己也只是煉肉圓滿而已，離煉內臟小成都還有點距離。但他也清楚，到了這種修為，就算是凌遲都只不過是是皮外傷，除非骨頭斷了，那才是真正受到了傷害。
這少女雖說看上去凄慘，但卻並沒有骨頭斷裂的跡象。而她乃是女子，唐天羽自然不好意思施展靈魂探查，所以也就不能夠直接確定是不是真的。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危險，速退！
幾乎就在他催動掌心倚天劍往後退，將之變成實體的同時，龐大的力量波動便是以那少女為中心朝着他席捲而來。幾乎瞬間就將他吹了出去，甚至就連他已經和血肉合一的元神，都有一種要被吹出來的感覺。
「恐怖啊……」
唐天羽握住倚天劍，藉著此劍的鋒銳來劈開自己眼前的力量波動，同時還強行催動木屬性真力，讓自己的腳下長出樹根一類的東西，不至於被吹飛了。這個時候的倚天劍就好像是在激流之中的一個尖銳的石頭，雖說不如另外一些形狀受力小，但卻能夠庇佑住劍身後面的他的身體。
藉助天網，他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這力量波動絕對是神遊境界，因此，他才會發出了感嘆。因為這是純粹而無形無瑕的神力，裏面蘊含了源源不斷的陽氣，時時刻刻都在侵蝕著倚天劍。如果不是他有着無窮無盡的真力支撐的話，那現在只怕就已經是被吹到數十里之外了。
在煉化臟腑之後，神力之中就蘊含了一絲絲的陽氣，所以凝神後期才能夠元神出體。而煉化骨頭——主要是骨髓——以後，骨髓就會發揮它造血的能力，讓元神也能夠源源不斷地產生陽氣，恐怖得不可思議。
唐天羽如今的力量雖說已經離神遊境界差不了多少了，但按理來說，就算是各項數據和他差不多的神遊高手，也可以在彈指之間將他殺死，甚至就算他全力抵擋也無濟於事，這就是力量本質的問題。
只不過這神力雖說強大，但卻遠遠不能夠殺死如今有着倚天劍的他。最多只能夠秒殺剛剛煉骨圓滿的凝神巔峰高手，一旦對方煉腦小成，那就幾乎不會受到影響。
就算他能夠感受到，這符籙的主要功能其實是防禦，這也很不正常。
「天羽，這是一個用『鍊氣化神』方法強行提升起來的神遊高手煉製的符籙，這麼弱很正常。」璇月微微一笑，倒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如果不獲得什麼奇遇的話，未來肯定是沒什麼提升的可能了。並且看這樣子，他也就只有四五十年可以活了，掀不起什麼大浪來。可憐可憐，一個神遊高手，壽命卻只有兩百年。」
唐天羽對她這樣也是見慣不怪了，在長大之後，璇月整個人就是變得頗為神妙，似乎是覺醒了前世的記憶一般。因此他也就不去多問，只要自己的實力足夠強，那自然一切秘密都可以知道。
「『鍊氣化神』么？」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我不會用這種急功近利的手段的。」
「急功近利？」璇月卻是搖了搖頭，「倒也說不上。煉精化氣、鍊氣化神、煉神返虛、煉虛合道、合道成聖，本來也是一條完整的修鍊體系。若是你現在還沒有修為的話，那也可以修鍊這個體系，最終也可以到登仙十重至聖境。天帝時代結束之後，聖人就幾乎沒有再出現過了，這個境界的修士哪怕是在如今的九玄大陸上也絕對說得上是站立在巔峰的存在。」
那符籙由於是防禦性的，持續時間自然是比較長。再加上唐天羽和璇月如今的修為又都不算低，藉助天網來交流也是飛快，幾乎一個眨眼就能夠交流一次，因而也依舊是能夠談笑風生。
唐天羽好奇問她：「小月，既然這樣的話，那為什麼使用這個手段還會傷害根基呢？」
「因為體系不同。」璇月笑了笑，「每個體系的發展方向幾乎都是截然不同，就算方向相似，也不可能完全一樣。所以除了某些驚才絕艷，甚至是不可思議級別的人物以外，根本不可能在一個身體裏面同時修鍊兩個體系。當然，更重要的是，修鍊本質上來說也是一種幫助創造這個體系的人的方式，你背離了這個體系，自然就會被制裁。」
而聽她這麼說，唐天羽也就是茅塞頓開：「所以說，登仙八重虛天境就是創造屬於自己的世界和體系，然後提升修為么？聽上去倒是極為麻煩。」
「當然麻煩。」璇月得意笑笑，「八重虛天都相當於是神道主神了，九重玄變更是超越至高神級別。能夠媲美十重至聖的神祇，神道之中還沒有出現過呢！」
「也對。天帝時代的登仙境界一共就只有九轉，第十重是新時代的產物。」唐天羽倒是明白了些許東西，「只不過根據神話記載，天帝時代，登仙之下一共有五個大境界，如今卻只有四個。也不知道到底是變弱了還是變強了。」
說完之後，他也就是釋然地笑了笑：「好了！這些東西對我如今來說倒是沒什麼意義，只怕最少也要歸元巔峰才能夠摸到門檻吧！現在，還是專註於眼下的問題才好！」說着，他催動天威鎮魔，強行劈開了力量的波動。
就算是王天明這種接近神遊後期的高手，在天威面前仍舊是無比的渺小。雖說如今的他還遠不能夠發揮出來天威鎮魔的全部力量，但應付一下靠鍊氣化神強行提升上去的神遊初期修士煉製的符籙還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天威附着在真力上，很輕鬆就能夠在看似沒有破綻的力量波動上撕出來一個口子。而唐天羽也是緊緊跟着被撕裂開的地方，朝着那女孩奔去。
唐天羽神色冰涼，握住倚天劍的手更緊了幾分。他不是好人，殺戮對他來說如呼吸一般平淡：沒有必要去做，正常情況下也不用浪費精力去做。但如果必須要做，那也完全不會有任何的不適。
而在體會了「聖思」的狀態之後，他雖說還遠不是登仙十重至聖境的高手，但他的心態依舊是發生了些微變化。如今的他只相信一件事：我之上強者為王，我之下眾生平等。
這當然也可以說是雙標，但他並不在乎。反正他將以此話來作為自己的行事準則，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
換句話說就是，只要沒有他強大，那無論是是男是女，是漂亮或醜陋，貧窮或富貴，是年幼或是年長，那都是一樣的。不可能因為對方是女孩子，就有什麼憐憫之心。
千算萬算，他終究還是大意了。他沒想到，這女孩竟然真的還有一張神遊級別符籙，如果不是因為他幸運，這符籙不帶有什麼攻擊性的話，那他肯定就已經是斃命了。除非伊莉絲出手幫他，不然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性。
璇月如今還不夠強大，不能夠起死回生或是抵擋神遊級別的全力一擊。至少在他的理解里是這樣的。
眨眼之間，他就已經是到了女孩旁邊。如今的唐天羽以神力控制血肉，控制真力推動血肉，所能夠爆發出來的瞬間速度甚至比他飛的速度都要快上不少。
他並沒有多餘的動作，劍尖貼近地面，竟是想要直接把這少女的頭給切開。按理來說，以倚天劍的強大，他只需要將之完全插進少女的胸膛，那她就會在璇月催動之下被吸干神力和元神，再無復活之可能。但如今的唐天羽還帶着些許對於死亡的畏懼，切開頭顱也是一種近乎於報復的舉動。
只不過在劍鋒離少女那緊貼地面的臉頰只有半尺距離的時候，璇月開口了：「天羽，剛剛那個符籙應該是沾染到了她和血液融合的神力，所以自動開啟的。並不是這個女孩想要謀殺你，她是無辜的。」
聽到這話之後，唐天羽立刻就收了劍鋒，停下腳步，站在原地，彷彿機械人受到了命令一般準確，正常物體所應該受到的慣性對他來說和薄紙一樣脆弱。
唐天羽當然不可能去懷疑璇月說的話的正確性，因而他也就是半蹲下來，握住了女孩的手。
他當然不是有什麼輕浮的想法，只是催動真力，將之輸入女孩的經脈而已：由於吸收了很多邪神復活信徒的力量，所以如今他的真力和神力之中已經是帶上了相當多的生命法則之力。雖說不可能像邪神的法則之力一樣將人復活，也不能夠讓斷掉的肢體重新恢復，但卻能夠像生命本身一樣撫平一切傷口，讓這個已經遍體鱗傷的女孩在一個呼吸之後恢復過來。
似乎是因為感受到了他的手一般，女孩在恢復之後一個剎那就開始掙紮起來。雖說她已經到了凝神中期的地步，但是在唐天羽已經能夠和凝神巔峰相媲美的力量之下，還是和一根羽毛一樣脆弱。
只不過唐天羽也不是想要囚禁她，因而在感受到少女已經恢復之後，他便是鬆開了手，然後退了半步，依舊是看着她。
少女雖說因為受傷而倒地，剛剛才恢復過來，但一舉一動之間仍舊是極為優雅。唐天羽還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她身上帶着一種奇異的氣息。這種氣息具體是什麼極為難以揣摩，但任何能夠感受到的人都會知道，只要對她有什麼不好的想法，甚至於是想要殺她，都會迎來一個國家和一個強者的報復。
她定了定神，然後用一種有着讓人專註效果的聲音說：「你好，謝謝你救了我。請問你的名字是什麼？」
「唐天羽。」回答簡潔，也並沒有用自己先前的名字，是為了避免被人發現，「那你的名字是什麼？」
「唐天羽？」少女重複了一下，然後才是帶着懷疑相信了這個說法，「我叫……紀卉婷。住在花國，在武定的東方。不過你這麼強大，我為什麼從來沒有聽說過呢？」
「沒有聽說過很正常。」唐天羽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平民一般情況下都不會知道高層有什麼事情發生的。一個國家方圓萬里，有時候住在偏僻地方的人們，甚至連改朝換代都需要很長的時間才會知道。」
「我可不是底層的平民。」紀卉婷雖說因為沒有血液而導致臉色毫無變化，但任何人來聽都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她的惱怒，這似乎憤怒於唐天羽把她和普通人相提並論一般，「我可是花國公主！如今已經是凝神中期了。」
「花國公主紀卉婷？好像確實是有這麼個人。」唐天羽這才信了些許，不過他卻仍舊是冷笑着，「這世界以力量為尊，你是公主我是平民又如何？如今你沒有我強大，和乞丐的區別最多只是我殺你需要花費多長時間以及需不需要考慮後果罷了。只要我不高興，照樣可以把你的肉一片片削下來。如果我願意的話，那甚至完全可以打開你的頭，將你的腦髓變成我的食物。」
他話說完之後，紀卉婷雖說表面上沒有表現出來任何變化，但任何人都能夠想到她一個養尊處優的公主在聽到這種野蠻的發言之後恐懼的心情。
但她卻彷彿有什麼後盾似的，依舊是泰然自若地看着他，然後冷靜地笑了笑：「這句話當然是沒有任何問題，這世界本來就是以實力為尊，弱者只配成為強者的奴隸。但是根據我的看法，您應該還沒有到達神遊級別吧！」
「當然不可能。」聽她這麼說之後，唐天羽也是笑了起來，笑得讓紀卉婷的心裏有着發毛。
不過她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然後問：「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倒是很好奇了。是什麼給你的膽子，讓你在我——一個神遊修士的親生女兒——面前放肆的？」
聽她說完之後，唐天羽不由得用一種憐憫的目光看着她，這種目光讓她很不舒服。不過在她開口之前，唐天羽還是笑了：「你說的是一張神遊級別的符籙吧？現在你可以再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