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投降派

第四百零三章 投降派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第三次北伐還沒正式決定,但必須先把錢糧這些準備好。

雖然眼下南京出現了一種聲音,而且還不小,得到不少士民百姓的支持,那就是和議。北京已經再次派使者南下,要求停戰議和。

朱以海也很清楚韃子們的那點小心思,不過是想行緩兵之計而已。不過他仍然願意陪韃子玩,所以表面上也還是讓朝廷選派代表,與韃子談判。

這無疑讓民間有些誤會,真以為如今大明已經穩住半壁江山,可以與韃子划江分治了。戰爭的殘酷是顯而易見的,如今有機會停戰,其實很多人都願意。

他們只是一廂情願的以為真能談出太平,卻沒想到或者不願去想太平是談不來的。

民間紛紛議論划江而治的事情,連朝堂上都出現了許多官員們議和奏章。

朝堂上出現了議和派,而且人數還不少。

有些人是怕了打仗,害怕了,如今能夠有半壁江山,就想着趕緊議和吧,想偏安一隅。而有些官員嘛,則是因為掌握的情報信息不充分,導致判斷上也有偏差,認為如今形勢下,暫且議和也是有好處的。

趁機休養生息,恢復生產,穩定南方,這樣將來才能再戰,收復中原,他們是緩戰派。

再打下去,只怕會崩潰亡國。

反正不管哪種想法,大家對議和這事很積極熱情,甚至不少人已經在私下談論應當提哪些條件,到底是南北朝並立,還是說讓韃子稱臣為藩,當然,大家也清楚,如今韃子佔據北方,實力可能還比南邊強。

但大家也肯定不願意接受說大明向韃子稱臣進貢的道理,所以仍覺得就算要談,那也按老規矩,建州女真以前本就是大明的羈糜附庸,所以可以偽以前朝鮮王國例,讓滿清成為大明的藩屬國。

不管大家談的如何熱烈,朱以海心意仍然很堅定。

談和是不可能談和的,現在有機會不趕緊揍韃子,讓他們緩過這口氣來,到時可就更難了。

雖說現在國庫空虛,江南糜爛,但也得打,也得保持主動進攻的態勢,若是轉為防守,那可就處處被動了。

況且,能有如今的大明朝廷,那也是朱以海舉著抗清恢復的旗號打出來的,如果議和停戰,

可能殘明又要開始內鬥了。

必須得繼續進攻,繼續北伐,這樣才能把內部矛盾都轉移出去,一致對外,在北伐的這旗號下,很多事情辦起來也要方便許多。

一旦議和,許多人覺得沒有了亡國滅種的威脅,可能又想搞事了。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想着議和,仍然還是有不少主戰派的,既有朝廷上的要員,也有普通的士民。

一些膽大的士子們就公然上書,抨擊朝廷的議和派是投降派,說他們是賣國賊,還說皇帝軟弱了。

有些年輕的御史言官,更是大膽直書,用詞很不客氣,朱以海看了后也並沒有憤怒,反而很欣慰。

他特意把這些主戰派的激昂上書,讓登載朝廷邸報,甚至讓復興報等抄載,讓更多百姓知曉這些聲音態度。

他的這個反應,倒讓不少人覺得挺滿意的,相比起來,當年崇禎內外交困,被韃子打到北京城下,也曾想過議和,以爭取機會,可他既想議和,卻又不敢擔這罵名,這邊偷偷派大臣去談,那邊當事情泄露,卻不肯承擔,反而殺大臣來背鍋,這種表現,其實就是沒擔當。

相比之下,朱以海很大方,他接受一些議和派的建議,選派官員開始與清使接觸,準備談判,而且很大方磊落,沒有偷偷摸摸去做。

但就算是開始議和,他也並沒有說不許有反對的聲音,只要說的有道理的,他甚至還讓刊載在報紙上。

這種態度,起碼讓百官士民們還比較接受的。

當然,表面公開和議,頂着許多清流士大夫們的罵名,說什麼中原之地,一寸皆祖宗之地,甚至遼東女真之地,早在漢唐時代就已經是漢家故土,不可輕棄,但朱以海可不會在意這些。

他是個務實的皇帝。

議和不過是一種鬥爭手段。

好在如今朝堂上的重臣要臣們,這些人不管是主和還是主戰,在朱以海的召見坦誠之下,也大多明白了皇帝的心思用意,也對皇帝這種務實手段,比較支持。

朝堂中樞,朱以海的意志還是很好的落實下去的。

外面喊打喊殺,也並不會讓大明朝堂混亂。

而御營將領們,也陸續受到皇帝召見,三次北伐的計劃,諸將都很擁戴,御營相比朝堂官員們,許多出身都較低,他們是跟着皇帝北伐征戰,才能夠有如今地位的,那些御營士兵們,如今拿着厚餉,享受着不錯的福利,他們很清楚這一切是誰給的,又是怎麼來的。

所以他們比任何人都支持北伐,都願意打仗,因為北伐打仗,才會有更好的生活。

他們不怕死,也不怕打仗,許多御營士兵們以前是礦工、農民、小商販,甚至是窮困的衛所軍戶們,拚命不可怕,就怕死的沒意義沒回報。

能夠拿命換到前程,換到錢糧,換到田地宅子甚至是皇帝給他們娶妻,那還有什麼好害怕的。

御營不少總兵官,原來都僅僅是普通百姓,諸如楊伯興,以前就是個砍柴的,張全,也不過是一個潰兵。

更別說許多副將參將游擊等等。

他們的命運前程,不是跟大明綁在一起的,而是跟皇帝朱以海綁在一起的,沒有朱以海就沒有他們的一切。

別說朱以海要三次北伐,就算朱以海現在說要帶兵直接進攻北京,他們都願意誓死追隨。

一打仗,離開駐地,連軍餉都要高不少,有行糧的增加,更別說打仗還能立功,還能獲賞,甚至能陞官,所以有何理由不支持北伐。

御營將領們一個個拍著胸脯向皇帝表態,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首戰用我,用我必勝。他們不管其它,只管打仗,皇帝指哪打哪。

這個態度朱以海是很滿意的,不愧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御營親軍,各種條件優先,也幸好他當初堅持自己這個監國軍閥代,親自帶兵。

軍心士氣不用擔憂,現在朱以海唯一需要麻煩的就是糧餉。

「所有厘金、鹽稅、關稅,皆專用於御營諸軍。」

為了能夠打好北伐這一戰,也為了其它地方的御營行營能夠立起來,朱以海特旨,把各地厘金局、市舶司、鈔關、鹽司衙門所徵收的這些錢,全都專款供給御營,用於御營的糧餉、器械,以及行軍打仗,撫恤等。

而朝廷攤丁入畝徵收上來的田賦丁銀,上繳國庫的部份用於宮廷開銷、百官俸祿、京營、省營糧餉。

地方留余的部份負責地方官吏俸祿,團練、保甲、水利工程等開銷。

其餘的工商稅,則由戶部統一管理,用於朝廷和地方上的一些工程營造或是救災等其餘開支。

朱以海還有內務府,有皇家的皇莊、織造局等一些莊園礦產手工作坊甚至是貿易商行、商隊等,這些賺的錢就是朱以海的私人內帑了,主要用來賞賜。

量入為出。

各項收入都各有安排,不過御營明顯很特殊,他們有專款供軍,而如今厘金、鹽稅、鈔關稅、海關稅的收入都不少,而且隨着收復整個江南,以後收入更會大幅增加。

有這樣的專款來源保證,御營的糧餉、裝備也能得到保障。

雖然看起來對其它軍隊有些不公,但對朱以海來說,好鋼就得用在刀刃之上。

要整編全國軍隊,把那些地方軍頭的私軍整編為官軍,控制在手上,最好的辦法就是從錢糧這一塊入手。

而在各地興建御營行營,就是首先要保障對錢糧這塊收入支出的保障,禁止地方軍頭們私自徵收加派,甚至是截留地方的稅款,甚至公然走私等等。

沒有了錢糧支撐,地方軍頭們也就無法割據,他們錢糧只能仰仗朝廷供給,命根子自然也就被皇帝捏在手上,以後也只能聽從於皇帝。

厘金本質上就是一種附加的工商稅,以前工商稅幾乎廢掉了,現在重新開徵,朱以海又在這工商正稅外,加征厘金,這個厘金雖看似不高,但朱以海專設厘金局,而且從御營中的傷殘士兵中轉為稅警團軍官,加上一些補充的稅警,尤其是稅警團還是特旨由御營指導。

所以朱以海的厘金局徵收能力很強,前面辦事的是稅警團,但後面是各地御營軍在撐腰支持,沒有人敢對厘金局亂來,特別是厘金局本身雖歸在戶部,但他們是一個同時直屬皇帝的特殊衙門。

由上到下的這種特殊性,讓厘金局成為一個強力部門,去年僅半年時間,厘金局在浙江就徵收了二百多萬兩銀子,這還只是浙東五府,沒算上浙西。

而今年厘金總局的總監就跟朱以海報告,稱如今厘金總局已經開始在收復的各地設立,今年預計能夠徵收厘金六百萬兩。

其實這還是有所保留,這六百萬的數字,主要還是指在御營能夠控制的地區內徵收額,至於說嶺南三省,西南三省等,這些地方雖然也開始設厘金局,但暫由地方督撫兼領,所以也暫時不指望有太多厘金上繳。

可就算六百萬兩這個數字,還是非常驚人的。

而去年的鹽稅收入是兩百七十多萬兩,今年在恢復江南后,有望達到六百萬,這麼高的鹽稅收入,主要還是新的鹽政帶來的,如今放開了專商鹽區等制度外,反而減少了私鹽量,鹽稅雖然降低了,也少了鹽窩等的收入,但是鹽稅徵收範圍大了,尤其是御營同樣支持鹽稅業務,強力保障鹽稅徵收。

使的僅半壁江山,鹽稅卻能是之前全國的幾倍。

按鹽稅衙門奏報,如果恢復全國,到時全國的鹽稅收入甚至能達到年入千萬兩之多。

而海關稅、鈔關稅去年收入不高,但朝廷還經營有外貿商行,直接經營貿易,所以總的收入也有近百萬兩了。

這還是受戰爭影響,否則海關、貿易這一塊是收入非常高的,就算一年千萬兩都不足為奇。

所以今年預期厘金收入是六百萬兩,鹽稅六百萬,關鈔稅外貿也能有百萬,加起來就是一千三百萬兩。

這筆錢,如果全部用於供給御營諸軍,那可不是小數。

當年明朝全力打造供養的關寧軍,朝廷一年花在遼東的軍費幾百萬兩,雖說後來也沒砸出什麼水花,但相比起原先的明軍,遼東關寧軍確實已經算是一支新軍精銳了。

朱以海有一千三百萬供御營,絕對能保證御營的的精銳能戰。

御營中軍、左廂、右廂,加上福建行營、湖廣行營,還有擬建中的川貴行營、陝甘行營、鄖陽行營。

本部三軍,加上五個行營,本部左右兩廂各六鎮三萬戰兵,中軍六鎮則是每鎮八千戰兵加直屬的共五萬戰兵。

五個行營,各先編五千戰兵,計兩萬五戰兵。

則御營今年能夠擴編到本部十一萬戰兵,五行營兩萬五,加起來十三萬五千戰兵,輔兵四萬一千四,合計十五萬六千四。

這個兵力絕對是很強了,一千三百萬兩銀子,攤到這十五萬兵身上,一兵能攤到八十三兩。

御營平均的糧餉是一兵一年五十兩左右,加上器械戰馬等耗費,若再有戰事用兵,加上賞賜撫恤等,那麼御營一年一千三百萬是不夠的。

一千五百萬打底,還不算上戰爭的額外軍費,若是如今年要北伐,各地行營設立鎮守,則起碼還要加上五百萬,甚至是一千萬。

兩千五百萬的軍費,僅鹽稅、厘金、關稅還不夠,還差上一千二百萬的缺,這部份朱以海也不打算動用田賦丁銀、工商稅這些。

畢竟那些錢也早就攤好了用處,沒有剩餘。

他只能從別地找補,比如說發行國債,再比如勸捐募餉,再然後就是以戰養戰,通過戰爭繳獲錢糧,以及奪取土地、房屋、貨物等進行出售,甚至是打土豪。

比如抄沒韃子官吏的財產,或是對投降通敵者抄沒財產等。

最後一個弄錢辦法,就是賣官,不是簡單的賣官,而是賣些虛銜,比如說監生,出錢坐監。

又或者賣些秀才、舉人甚至是些沒有實職的官階,一般就是四品以下的一些虛銜官身,買來有個身份,可以光宗耀祖,甚至見官不跪,遇官司甚至不能直接用刑訊問,得先上報奪取身份才行,反正是有一些小特權。

但不能直接當官任職。

這種監生、官身其實還是有很多人願意買的。

比如說清朝時一個四品道台銜,要花一萬六千兩銀子買,但買了也只是可以穿四品官服,並不是能當四品官,正常情況下,一輩子其實也不可能真有實缺任職的,但這對不少有錢人來說,仍是很大吸引力的。

賣官、發債、募捐,一年弄個幾百萬上千萬也還是可以的,當然,以戰養戰,如果北伐順利,通過奪取、繳獲、沒收等得到的錢,一樣也不會少,關鍵就是能打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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