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一舟一蓑笠
漁民手持魚叉，朝着小海獸的身體刺去。鋒利的尖刃閃過一絲寒芒，印照在它稚幼、對世界充滿幻想的瞳孔里。
當它認為的世界，和最真實的世界重合時，才發覺自己是多麼的可笑天真。
魚叉穿透了它的肩膀，鮮血順着叉刃向下滴，另一個漁民已經舉起魚叉，打算給它致命一擊。
海獸閉上眼睛，已經沒了生的希望，不甘的落淚。就在這時，一艘小船途經於此。
船上坐着一個身披蓑笠，將笠帽壓的很低，看不清模樣的人。那人手裏提着一個酒葫蘆，抱着一把長劍在睡覺。
他的出現，打斷了漁民接下來的行動，對於這個一副隱世高人打扮，突然出現在身邊的人，感覺心裏很恐懼。
海獸遲遲未等到死亡，不知所以的睜開眼。
它也注意到了小船上面的人，但它已經對人類深惡痛嫉，不在相信。自然認為他們都是一樣的，也是想捕捉自己。
可男人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它愣住了。
「殺了人家父母，已經夠你換錢逍遙一陣子。何必做的那麼絕情，非要趕盡殺絕呢？」
男人用劍柄撐了撐笠帽，露出一張眉清目秀的臉。一撇淡薄的八字鬍，卻不顯得邋遢，一頭濃密的長白髮，為其增添了幾分神秘。
「你誰啊你？我勸你少管閑事啊！」
漁民將魚叉移開，轉過來指向白髮男。對於這位斷他財路之人，自然就不是朋友了，既然不是朋友，何必客氣。
漁船上，另一個人去船艙里拿刀，隨即抗在肩頭上，一臉炫耀的說：「拿把破劍就裝大俠？我告訴你，爺爺我以前可是山林悍.匪！」
「我怎麼不知道，啥時候的事？」瘦子拆台一句，惹來對方一個白眼，在他腰上擰了一把，疼的連忙閉住嘴。
白髮男看了那人一眼。
說話的，是一個挺著大肚子，滿臉橫肉的胖子。他要不吹，男人還真以為他是個賣豬肉的！
胖子漁夫見他不相信，拿起大刀，用刀面在肚皮上使勁拍了拍。刀面拍在肥膘上，發出兩聲悶響，嚇的旁邊的瘦子漁夫向後退了一步。
「快道歉！他真的會殺人！不騙你的。」站在胖子漁夫身後，瘦子側過身子，小聲對着白髮男體提醒了一句。
兩人這麼一唱一和，白髮男還真覺得有點意思，在海上漂了這麼些天，總算是找到一點樂子了，還真不忍心拆穿。
「那我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呢？」
白髮男決定順着他們的意思來。瘦子漁夫看他還很上道，便親子指導他，告訴他通常情況下，在遇到悍.匪，應該說你很害怕！
「救命啊！我好害怕啊！」
白髮男故意壓低聲音，發出女人般尖銳的細聲。瘦子漁夫張著嘴，表情瞬間愣住了，口水也流到了嘴角上。
擦了一把口水，瘦子漁夫心想，我特么的讓你模仿，誰讓你超越了？隨即擺手說不是這樣，應該再帶點感情進去。
「救命啊，我只是路過的，求兩位大爺放過，饒小的一命！我心臟跳的好快啊，我……」
瘦子漁夫捏住鼻子，從懷裏拿出一個手帕，裝作女人的樣子，哭哭啼啼的模仿著。身邊的胖子漁夫一直皺着眉，感覺眼睛疼。
實在看不下去了，便一腳把他從船上踢下去了。連海里一直觀望着的小海獸，也被逗的捂住肚皮，笑出眼淚。
「你個畜牲，還敢笑老子？看我不殺了你！」
瘦子漁夫爬上傳，擦了一把臉上的水，抓起一把魚叉，朝着小怪獸就刺了過去。
白髮男見狀，迅速拔出長劍，朝着這邊揮了一劍。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招，實在震天撼地。
長劍被把出劍鞘，一把長的怪異，他們從未見過的兵器上，冒着絲絲的紅光。在揮劍的瞬間，一道劍氣劈砍過來。
所到之處，海面像是都被劍氣給斬斷了，從中間裂出一個深槽。海底的魚兒也都分成兩半，就連海底的礁石也被斬開。
魚叉頃刻間被震的粉碎，再一看，瘦子漁夫手中抓着的，就只剩下一截被削尖的木頭。
咔嚓！！
感覺船在發出斷裂的聲音，兩個漁夫連忙抱在一起。剛站穩沒多久，船就咔的一聲解體，碎成無數塊木片，飄在海面上。
兩個人淚流滿面，看着自己辛苦捕捉的海獸，一隻只掙脫網子逃走，臨走時還不忘幸災樂禍，朝二人吐上一口海水。
心涼透了，也許就是這種感覺。
男子將外形奇怪的長劍收回，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嚇得兩人以為又要放招，連忙同時跪下來，顫抖著身子不敢抬頭看。
小海妖看着母親逃走，以及其它同伴被救下，兩個眼睛早已被淚水充滿。沒想到人類，也有會讓他感動的好人！
「這個算是補償吧。」
男人從身上一摸，取出來一個錢袋子。打開一看有點多，順手取走幾了兩個銀子。但看了一眼被自己一不小心摧毀的船隻，一搖頭，又把取走的塞了回去。
「唉，真頭疼，明天的酒錢又沒嘍！算了算了，忍一天也罷，到了天譽城再喝他個夠。」
男人隨即自語了幾句，把沉甸甸的錢袋子丟了過去。兩個漁夫感覺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去依舊不敢去看。
過了一會，見四周沒了動靜，他們這才敢抬起頭偷看一眼。發現那個身披蓑笠的男人，早就消失的沒影了。連那些海獸也都趁機逃跑，鑽進更深的海底。
身前不遠處，一塊漂浮的木板之上，一個褐色的錢袋子落在上面。瘦子漁夫用一塊長木板夠了夠，將錢袋子拿過來。
打開一看，裏面的錢不僅夠買艘新船，就算是把放走海獸的錢也都去掉，也還多餘出了一大筆，夠他們兩人開個店了。
兩人像是被白髮男給點醒一般，哭的更傷心了。也至此決定回頭是岸，不再做這捕捉海獸的買賣，回家好好做個營生。
感激的再次跪下來，兩個人朝着白髮男離去的方向，給他磕了一個頭。
小海妖的記憶至此。
沒想到在十年之後，還能在見到那位白髮男的後人。自己拔掉耳朵上的魚鈎，朝着李平陽鞠了個躬，就轉身一頭扎進海里。
「狗蛋，魚……它自己逃走了。」
李虎望着遠去的海獸，拍了拍身邊的李平陽。李平陽在海獸的眼中，像是看見了父親的身影，不過只是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