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市委書記調研

第一章市委書記調研

「這天氣怎麼這麼反常？」余嵐秋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穿着短袖來往的工作人員。

「是啊，最近兩年，天氣越來越熱。」站在旁邊的藍於萍笑着說，手裏拿着一份文件等著余嵐秋簽發。

十月底的南山，天氣有些許的反常，雖然立秋過去很久，霜降的節氣也已過了好些時日，可這個星期的天氣卻不亞於民間常說的秋老虎，熱得厲害，除了早上和晚上的天氣略微有些涼快外，到了中午又如同炎炎夏日，本已經停了一段時間的空調，現在在南山又開了起來，南山的老百姓，將本已經收起來的短袖又拿出來穿了。

不少上了年紀的老人，甚至都到一些廟裏去拜菩薩，擔心會有什麼事發生，反常的天氣，總是有反常的事情發生的。

本來按照余嵐秋的規矩，會見重要客人的時候，是要穿長袖襯衫，打領帶，外面穿西裝，這是他作秘書時養成的習慣，後來也把這個習慣帶到了南山縣，現在南山縣政府一幫人似乎接受了他這個習慣，除了幾個副縣長，從縣政府辦公室主任往下男的穿西裝，女的穿套裝，已經成為南山縣的一道風景線。昨天的溫度也像今天這樣，余嵐秋一樣穿着西裝外套，卻並沒有感覺到今天這樣的燥熱難當，難道最近自己上火了？還是內火有些旺盛了？

今天要接待的不但是重要客人，而且是很重要的客人！

所以，在昨天晚上，一切都準備停當的，今天早上來上班，還讓服務員評判了一下呢，可現在余嵐秋的西裝實在是穿不下去，剛讓縣政府辦公室的藍副主任掛了起來。

南山縣是華州市少數的幾個郊區縣，也是唯一一個縣委書記和縣長還是處級的縣，華州的其他幾個郊區縣市的一二把手都是副廳級。不是因為南山地處偏遠，也不是南山地域小，當然更不是南山的一二把手和領導關係不好，關鍵就是因為南山的經濟一直發展不上去，和其他幾個縣市比，真是小弟見大哥，在郊區縣市裏面和排名第一坤安比較，GDP連人家的三分之一都達不到，余嵐秋剛到南山的時候，看了這裏的數據，還真有些無地自容的感覺。

「藍主任，會議室都準備好了把？」余嵐秋接過藍於萍手裏的文件，一邊掃描，一邊問她。

「都準備好了，您要不要去現場再指導指導？」藍於萍站在旁邊，有一句說一句。

領導來了，余嵐秋一般不會連會議室準備好沒也去關注，可今天不一樣，今天可是華州的一把手，頭號老闆，省委常委、華州市市委書記薛平同志要來南山調研，調研的是綠色產業發展這個課題。

薛書記來調研南山綠色產業這個課題，其實就是表揚余嵐秋同志，因為這個概念，和這兩年做出的一些成績，都是余嵐秋做出來的，也正是因為有了這個綠色產業，南山這兩年在市裏，甚至在江南省里才有了點名聲，不但社會效益不錯，經濟效益也還真是很明顯，這三年南山縣的GDP翻了一番，其中綠色經濟就貢獻了百分之四十，相當於三年前南山縣的GDP。

也正是因為這個，四年來從沒到南山來過的薛書記，終於要來南山調研了，薛書記能來，那就是對南山縣委縣政府的肯定，當然更是對余嵐秋同志提出綠色產業，帶領南山縣農民抓好這個綠色產業的肯定，他這個代理縣長中間的那個代字，也就要到頭了。

這麼重要的客人，應該說是這麼重量級的領導，尤其是對於余嵐秋這個代理縣長來說，今天這個調研，那是相當的重要，南山縣從縣委書記黃更名、代縣長余嵐秋到南山各部門、南山各鄉鎮的一把手，以及南平鎮的農民林土根等人，都緊張的好幾天沒怎麼合眼，大家都在準備迎接薛書記來檢查加調研，其實用檢閱這個詞好像還更加合適一些。

薛書記再過幾個小時就要來了，這個時候的余嵐秋，居然將領帶鬆開了，而且袖子都捲起來。

「領導，注意形象！」藍副主任見他這樣子，第一次嫵媚的笑了，藍副主任這三年多來，從當初作為對口分管聯繫農業片的副主任，一直跟着余嵐秋這個副縣長到代縣長，余嵐秋很少見她笑。

以前看到的余嵐秋在任何時候都是一絲不苟的，按她的說法，余縣長是個標準的外交官，任何時候都如同外交部訓練有素的外交官，不會出任何差錯。

今天終於還是被她抓到把柄了，藍副主任笑了笑，指了指余嵐秋的袖子，余嵐秋無奈的笑了一下，自己也感覺有些失態了，一邊招呼藍副主任將自己已經簽好的文件拿過去。

等她走出去了，過了一會才將袖子放下來。

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初陽當空，鋪灑在南山這小縣城的街道上，讓余嵐秋滿心舒暢，太陽是個好東西，現在終於又要照在自己的頭上了。可這老天的臉，真是說變就變，你看現在的天空上，金黃的太陽，被莫名而來東邊一團黑雲，西邊一團黑雲，遮蓋的差不多了，太陽老公公就只能在這些黑雲後面東躲西藏，讓余嵐秋的心情也有些不爽起來。

「要下雨了！」正在余嵐秋等著林坤電話的時候，藍副主任走進來說，余嵐秋走到窗戶邊一看，天空中還真是一派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樣子，小樹被風吹的有些歪了。

「這鬼天氣，好好的晴天，怎麼又要下雨了？！」余嵐秋心情有些不太爽起來，下雨的天氣，那些佈置好了的場面就不好看了，領導來視察，只怕也不會到那些地方去了。

「也好，不是好久沒下雨了。」藍於萍依然不溫不火。

「雨具準備了嗎？」下雨之後第一件事情，余嵐秋就想到等下領導來了，有沒有準備雨具。

「都準備好了，辦公室的迎接方案上都考慮到了。」藍於萍和余嵐秋的秘書小周一起檢查縣長大人要帶到現場的東西。

也好，下場雨菜農要開心很多，現在南山的綠色產業，現代化水平還不高，很多時候還是要靠老天吃飯，今年雨水不怎麼充沛，余嵐秋在農村裏跑的時候，不管是老農還是年輕的農民，都盼望着下場大雨，下一場及時雨。

余嵐秋看着外面稀稀拉拉的雨滴，這樣想着。

當然，余嵐秋一直盼望着的一張16K的紙，和農民們盼望着一場及時雨一樣，甚至他的盼望要更加迫切一些，用望眼欲穿來形容是一點也不為過的。

這兩年來，好幾次好幾個人給自己打電話，說16K紙來了，余縣長要請客了，開始兩次余嵐秋還很興高采烈的，後來多幾次也麻木了，不管誰說，都不太相信，因為這16K紙象今年的雨一樣，總是狂風大作一陣，然後烏雲密佈一會，可總是光打雷，老颳風，就是不下雨，那張小小的16K紙都颳了兩年了，余嵐秋使出了渾身解數，可到現在還是沒來。

站在自己辦公室的窗前，余嵐秋一會兒看看天上的黑雲，一會兒低頭看着遠處街道上的景象，回憶起在南山這三年來的情況，利用這一絲空閑的時間，探究著這張紙為什麼沒來的原因。

不過，這些現在都不重要了，因為現在已經有了確切的消息，這張紙要來了，就像這天上的雨一樣，也終於來了。只要今天這個人來了，過了不多久，那張16K的紙肯定也會過來了，或者就算那張紙不來，只要這個人來了，就比那張紙更重要。

這個人和這張16K的紙，余嵐秋就像久旱后的農夫盼雨一樣，就象已經半年沒有簽單的銷售員盼望客戶和他簽合同一樣，這或許也就是余嵐秋怎麼今天老感覺到燥熱的緣由，雖然做了多年的秘書，已經有些寵辱不驚，可畢竟這是自己下來后第一次得到認可，人在第一次的時候總是會有些或者很緊張的，就像最大膽最老練的處男，第一次的時候，也總是會擔心自己是否能行。

三年前，余嵐秋從華州市喬副市長秘書的崗位上，調到華州最小最差的縣，南山縣當副縣長，當時是排在原有的九個副縣長後面，成了排名最後，也是最年輕，學歷最高的第十位副縣長。

余嵐秋到南山縣當副縣長，有人羨慕，有人不屑，這之間的酸甜苦辣，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從小就聰明的余嵐秋，十八歲大學就畢業了，江南大學的高才生，出版過詩冊的校園詩人，居然被華州市委組織部看中，本來理想是做作家和導演的余嵐秋，被他大學的輔導員興高采烈的送到華州市委組織部報到，有些不高興怪輔導員自作主張的余嵐秋，還被周老師狠狠的罵了一頓，組織部啊，市委大樓裏面啊，人家想去都去不了，你還不想去，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我說了要你不要寫什麼勞什子詩，你就是不聽，現在好了吧，人都寫傻了。

也就是這樣稀里糊塗的去了市委組織部，在組織部做了不到半年，就被當時還只是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的喬致山給一起帶到華州高新技術開發區去了。

喬致山當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的時候，才35歲，做了三年，就到高新技術開發區去當書記和區長，目的就是去做一把手，獲取繼續往上升的經驗。

余嵐秋被他挑到高新技術開發去，跟着喬致山在高新技術開發區做了四年，也從一個普通的大學生變成了科長，第五個年頭的快過年的時候，也就是喬致山40歲的時候，喬區長變成了喬副市長，不過是華州市排名最後的副市長。

喬區長變成喬副市長后，過不了多久，余嵐秋也從區委辦調到了市政府辦公廳，成了喬副市長的秘書。

等喬副市長的副市長前面加上常務兩個字的時候，余嵐秋的級別也從科長變成了副處長了，過了半年，喬常務副市長將余嵐秋放到南山縣去了。

喬常務副市長對余嵐秋期望的非常高，兩人也很投緣，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喬副市長把余嵐秋當成了自己的子侄一樣，余嵐秋也把他當做自己的叔父輩，連喬副市長讀高中的兒子喬睿都有些吃醋了，說爸爸把嵐秋哥哥當親兒子了，自己倒成了侄兒一樣。

安排余嵐秋下去的時候，喬副市長也是花了一番心事的，去其他的縣市，余嵐秋這個副處長，只怕連副職都撈不到，最多只能到區里好點的部門弄個一把手。

到南山縣卻不一樣，先弄個副縣長當一陣子，憑余嵐秋的聰明和能幹，加上喬副市長在後面的支持，相信過不了幾年就能轉正，一個副縣長和縣長的資歷，要比其他區縣的部門一把手有用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