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黑燈瞎火告白時刻

傍晚的時候天色就開始灰濛濛的了，異常的低氣壓攪得人心亂。

這是深秋，不是夏末，可老天還是開玩笑似的閃起一道驚雷，震得教室的玻璃窗戶錚錚作響。

埋頭苦學的孩子抬起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才發現是到了吃晚飯的時刻。

下午的「最後」一節課和晚自習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幾乎所有的人都是在學校邊的小吃店隨便吃吃，然後立馬回來繼續學習。

高三年級尤其這樣。

裴鳶和何帆靠在三樓走廊上，低頭看着樓下廣場上一對或者一群的男男女女們，他們或者剛吃完飯正在散步，或者拿着食物匆匆忙忙。

此時距離跟周司攤牌已經過去了八個小時。

她沒有跟何帆說，但是何帆還是發現了有什麼地方不對，因為她跟她探討進擊的巨人的時候，說着說着，裴鳶就盯着遠方某一處走神了，雙眼看似有神實則毫無焦距。

何帆伸手在裴鳶面前晃了晃，說道，「回魂！」

裴鳶嚇了一跳，愣楞地看着她，「哎？」

「……跟我說話也走神啊？我好難過……」何帆可憐兮兮的看着她。

「我估計我困了……」裴鳶按著自己的腦袋說道，「我一困了就難過，我好難過……」

裴鳶說着說着眼眶又紅了，嚇慘了何帆。

何帆連忙想要安慰，此時晚自習的上課鈴聲響了，裴鳶把眼淚和鼻涕往何帆袖子上擦了擦，若無其事的說，「上課了你怎麼還不回去啊？」

何帆嘴角顫了顫，虧她還想安慰她！現在她只想把衣袖扯下來塞她嘴裏！

進了教室之後，班主任抱了一摞卷子也進來了，正常的高三學生都已經養成了拿到卷子就做不抱怨不反抗的好喜歡。

卷子剛發完，外面陰沉的天突然閃起一道白光，然後咔嚓一聲驚雷響，響完之後，教室突然暗了下來。

眾人反應了好幾秒才發現停電了，班裏隨即騷動了起來，學校停電了，難道這個晚自習可以休息了？

班主任異常淡定，輕咳兩聲，吼道，「安靜安靜！」

同學們都停止了騷動。

「你們先安靜一下，我去看看怎麼回事，如果今晚停電了的話……」班主任說道，「那麼大家只好去買蠟燭上自習了。」

說完了之後班主任乘着微弱的光走了出去。

「要死了……」裴鳶弱弱吐槽。

「要死了加一。」何帆接過她的話。

前方陸硯清聽見身後的話偷偷笑了笑。

他家小鳶依然這麼快樂。

他又想起昨晚問高潮老師是不是時候告白了，高潮老師的回答似是而非，說什麼要他自己拿捏。所以今天白天陸硯清都一直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再次告白呢。

真的好想快點告訴她自己的心意，這樣相互折磨真心害人害己。

不過現在停電了，是不是上天也在暗示，時候到了？

「哎學委，」這時陸硯清的同桌突然蹭了蹭他，「估計學校線路壞了，今晚不會修好了吧。」

「……其實我不是很在乎啊，難道你想提前回家學習去？」

「說什麼蠢話呢，」陸硯清同桌道，「黑燈瞎火的，而且該在的人都在，而且學校停電這樣的事情百年難得一遇的，而且我們已經是最後一年了，當然要抓着這麼好的一次機會把想說的話跟要說的人說清楚了。」

「……」陸硯清沉默良久，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想到你這麼猥瑣啊，跟我想的一樣，咩哈哈哈哈……」

看着瞬間爆發腹黑屬性的陸硯清，其同桌有些無語。

大家覺得班主任已經走到樓下跟其他老師探討電路問題了，於是又騷動起來。

沒幾個人是繼續留在座位上的，班裏的人幾個一小團窩在一起打着點燈說話聊天，男生掏出塵封已久的三國殺卡牌，女生掏出瓜子蜜餞一起分享。

「裴鳶——」

「啊？」聽見有人叫自己，裴鳶回過頭看去，就看見一張發着光的慘白的臉。

要不是平日接觸過多的恐怖片可能裴鳶真的會被嚇到，可是現在她只是淡然的看着手拿手電筒從下巴往上照着自己的臉的陸硯清，一臉無奈。

「小鹿你被什麼奇怪的東西附體了？」裴鳶平靜地問道。

「搭個訕嘛美女。」

「……你毀形象了。」

「反正故事快結束了。」陸硯清說着，坐到裴鳶身邊的座位上，何帆那廝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現在自己喜歡的人就坐在自己身邊，可是他卻不喜歡自己。

裴鳶沉痛的心境無人能說，只能自己默默的沉痛。

也許，以後真的只能做他的好兄弟什麼的了。

「小鳶，」陸硯清收起燈，黑黑的不知道他的臉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表情，「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雖然我以前說過。」

「哎？什麼啊？」裴鳶問。

該不會是為了周司的事情興師問罪來了吧。天吶，小鹿千萬別是那種為了自己的受就跟兄弟反目的混蛋啊！

「就是我……啊——」

陸硯清剛想說，突然後腦勺被什麼硬邦邦的東西砸到了，他氣悶的回頭，正對上好多隻手電筒一起照着自己。

強光讓他眯起了眼睛，他不解地問大家，「你們幹嘛？」

大家一起起鬨，嚷嚷着大冒險大冒險。

班長跑過來拾起剛才砸到陸硯清的可樂瓶，解釋道，「學委，我們在玩遊戲呢，就是這個可樂瓶砸到誰誰就玩真心話大冒險，現在是你了，求大冒險！」

完全無法直視這一幫人陰險的神色，大冒險？他們不玩死他！

「不要，你們玩的時候都沒跟我說一下，我沒有準備不算。」陸硯清說道。

「學委刷賴！學委玩不起！學委不是全民偶像了！」班長躲到人群中捏著嗓子閃動群眾，他以為別人都聽不出來。

「喂！班長你欺負我啊！」陸硯清拍案而起。

雖然裴鳶此時就在陸硯清的身邊，但是她還是處在黑黑的角落裏，被光暈包圍的他似乎和自己一點關聯都沒有。

他可以和他們打成一片，自己只有極少數的朋友。他高高在上，受人敬仰，自己卻只能活在角落，黯淡無光。

就算周司不搶，估計自己也沒機會吧。

大家都在叫着大冒險什麼的，最後陸硯清也只好妥協。

然後班長要徵求班上人的意見，聲明要找出最可怕的最惡毒的大冒險。

「按著班長做俯卧撐！」有人提議。

「擦，這麼邪惡？還要搞我？小C你急着！」班主任惡狠狠的駁回了他的提議。

「去問我們班女生內褲的顏色！」另一猥瑣男提議。

「要死啊！」女生們群起而攻之，身邊書什麼的飛作一團。

「跑樓下對着班主任深情唱歌三分鐘！」

「……然後班主任覺得奇怪就回班裏來了，順便還帶來五十枝蠟燭，我們接着上晚自習么。」陸硯清淡然說道。

「是啊，為了大家的福利這個駁回！」

「求借位吻！」有人提議道。

「程度太輕了吧……」

「那邊是學委哎，別搞得太離譜小心以後我們被題海淹死。」

「就是就是，借位吻，僅僅曖昧但是毫無關聯，」何帆不知道從哪個黑暗的角落裏跳出來，「求跟裴鳶借位吻！」

「喂喂！為什麼是我啊，關我什麼事啊喂！」裴鳶急忙站起來否決。

「傻子都知道你們兩個相互有意思，」班裏八卦風雲領尖人物文娛文員說道，「借位吻！借位吻！」

裴鳶因為一直跟班上的人沒什麼交集，所以不知道在班裏女生的八卦中自己和陸硯清早就是班對了，她還想解釋什麼，卻聽見陸硯清略帶笑意的聲音。

「那隻好滿足你們了。」

也許他的臉上是掛着一如既往神秘而又絕艷的笑，腹黑到極致。也許他的表情也是很無奈，完全不想和自己做出如此曖昧的動作。

反正自己是聽了那句話之後就被定住似的動彈不得，她感覺陸硯清的熱度越來越近，最後他溫熱的臉頰終於要接觸到自己了。

她的耳朵熱了起來，微微向後靠了靠，似乎想要逃開。

心跳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連自己的鼓膜都要被震破了。

「小鳶，我喜歡你。」他在她耳邊輕輕地說道，用只有她一個人可以聽見的聲音。

剛才的心跳還快的難以形容，可現在……都快沒有心跳了。

他說什麼？她不是在做夢？

看，他的小鳶又被嚇到了吧。

每次小鳶一呆掉的時候，就是自己吃豆腐的最佳時機。

陸硯清輕輕吻上她微微張著的唇，寵溺的撫着她身後的長發。

由於光線的問題，大家都興奮地沒有仔細看這究竟是借位吻還是真正的吻。他們達成了目的之後立即尋找下一個目標了。

而裴鳶，她想到爪黃飛電也該找只貓咪了，鄰居阿姨家的葡萄真好吃，樓下買雞蛋餅的爺爺唱的京劇很有味道，小區的門衛叔叔最近肚子又圓了……

啊，請原諒她在這個時候適時的走神，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該想些什麼。

只是下意識的想一些幸福的事情。

想一些和他在一起可以做的事情。

……

「喂喂，班主任來了。」門口放哨的人喊道。

班上的人用十秒的時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掏出卷子和幾乎人手一隻的手電筒，一隻手舉著燈一隻手拿着筆唰唰的寫卷子。

班主任以為自己毫無痕迹的悄悄走進來，還不知道他的行蹤早有人觀測。

他看見班上的人這麼努力學習的樣子，不由地會心一笑，安慰大家道，「大家不要着急，我剛才去看了一下，學校的電路壞了，技術人員正在搶修，很快就修好了。」

同學們很乖巧的沒有說話，就是沒有罵他。

班主任覺得自己為他們做的貢獻應該讓他們知道，然後膜拜自己，於是說道，「起初啊，校長還說停電了就算了吧，讓你們回家了，可是在我的強烈要求下，他們才同意搶修電路的喲。」

……真是謝謝你家祖宗十八代！

這是全體同學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