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下山

如今這江湖武學修為由低至高分為本凡境、地游境、天玄境、自在境、無我境。其中各個境界又分初期、中期和巔峰期三等差距。而無我境之上還有逍遙境和神遊仙境這種超凡脫俗的境界。整個神州大地逍遙境的人是少之又少，更別說那傳說中的神遊仙境。

幾杯酒下肚，玉奇的臉上已有些微紅。又一杯暢飲之後，神情略顯嚴肅的問道：「既然少主這次把酒偷了出來，是決定要去了么？」

「沒錯，我決定跟着一同下山。」玉星魂放下酒杯，仰頭望了望這北邙山的冰天雪地：「這一走，想必我也不會再回這北邙山了。」

玉奇看着玉星魂，也學着抬頭望了望：「可惜啊，初逢美酒便算是永別了。」

被一句話拉回神思的玉星魂看了看玉奇，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一般，皺了皺眉頭問道：「奇叔叔，你今天來就沒有其他事要說了？」

玉奇倒是被這一問驚得急忙放下手中的杯盞，慌忙說道：「對對對，差點忘了正事。谷主有話要我帶給你，這次眾宗門圍剿魔教危險重重，她不希望你去。魔教雖受大創，但是教中兩位護法一直銷聲匿跡。若是他們在，就這幾個宗門怕是討不了什麼好。」

玉星魂略微沉思：「確實，我之前考慮了很久，但最終還是要去。畢竟有關父親下落的線索只剩下聖魂教了。」

「可是上官修已經死了！」玉奇急忙搶了一句。

玉星魂不以為然的低頭撥弄着地上的積雪：「上官修雖死，島上應該還有些蛛絲馬跡。不能等那些人給島上掃了個乾淨再去。屆時怕是剩不下什麼了。」

玉奇想了一想，他覺得少主說的也有些道理。隨即自己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少主，我知道此次攔不住你。如果少主執意要去，待我回去叫上芷雲。我和芷雲，想必還是能護你周全。」

玉奇的話音剛落，北極宮方向傳來陣陣鐘聲，響徹山脈。玉星魂望着宮門方向心裏默默數了鐘聲的次數后，便回頭將腰間另一壺酒拿了出來。

「不必了，辛苦奇叔叔這些年來回往返北邙山為我傳遞消息。酒你帶回去給雲姨嘗嘗。如今上山之人已到，想必今日就要動身。回去給我娘帶個信，我有『觀天策』傍身，足以自保。」、

玉星魂說完便放下了酒壺。

聽到『觀天策』玉奇的神情瞬間變得嚴肅：「少主，你應該知道谷主同樣擔心落星谷的絕學展露與世。為了不給你帶來麻煩，還望少主不到萬不得已盡量不要施展。」

說話間玉星魂已經翻上了頭頂的半坡，他回頭看了一眼：「我明白，奇叔叔回谷后千萬不要泄露我的行蹤，不然以星嵐的脾氣怕是要鬧出亂子。先走了！」

說罷玉星魂便一步躍起，施展起踏雪無痕向凌雪殿的方向揚長而去。

玉奇看着玉星魂遠去的背影，雙手相抱大喊了一聲：「少主，保重！」

芷雲，現名玉芷雲。與玉奇同為落星谷的長老。但是玉芷雲本不是玉家人，玉姓也是她在成為落星谷長老之後自願改的。芷雲早年遊歷江湖之時，被世間譽為「芷雲仙子」。後來不知因何緣故這位名滿江湖的芷雲仙子突然退隱，獨身來到落星谷棲身。而芷雲的過往也只有谷主玉如雪知道。芷雲和玉奇二人修為都在自在境之列，算是落星谷除了谷主以外最能打的兩個人。

落星谷是一個與世隔絕極為隱秘的地方。最初創谷三人便是玉如雪、玉章行和玉星魂的父親百里長空。當年創谷不久玉如雪懷孕，百里長空卻突然失蹤落至今下落不明。而後玉如雪生下玉星魂和玉星嵐這兩個孩子。

由於從小身邊的人對他們所提及的父親形象都是像一劍破長空啊、多少歲就突破無我境啊、如何瀟灑闖蕩江湖這番俠義事迹。這倆個孩子便對父親有了越來越多的嚮往和執念。長大后玉星魂隻身出谷踏上尋父之路。由於當初玉星魂手上唯一的兩條線索其中一個是百里長空似乎跟北極宮有些淵源，所以剛出谷的玉星魂化名白祁直接上了北邙山。可惜四年間一無所獲。

如今玉星魂準備去尋找這最後一條線索，百里長空失蹤前曾跟聖魂教教主上官修打了兩天兩夜不分勝負。

剛剛趕到凌雪殿門外的玉星魂，趴在門邊偷偷往裏望去。師傅柳白月已經開始為下山的弟子們做此行的叮囑。

「此次下山只為衛道，切莫嗜殺！更不能傷及無辜！」

「弟子遵命！」

「白祁！宮中如此大事，你為何遲到？」柳白月叮囑間目光嚴厲的瞪着剛剛溜進來的玉星魂。

玉星魂瞬間嚇得一激靈，一路小跑走到大殿中間雙手相抱：「回師傅，弟子因昨晚練功太晚，導致早上沒有及時起來。還望師傅責罰。」

說完玉星魂用眼角餘光瞄了一眼左前方客座上坐着的一位僧人。

「你一早就不在屋裏了！」

「白師弟我建議你換個理由。」

「白師弟你這下慘了。」

玉星魂兩旁的師兄們小聲的嘀咕著。

柳白月看着這個不成器的弟子也是無奈，揮了揮手：「罷了，如今下山在即，這些事情回來再作處理。你們回去收拾一下，午後下山去吧。」

「弟子遵命！弟子告退！」說罷，弟子們便陸續的往大殿門外走去。

柳白月看了一眼想混著人群溜走的玉星魂冷冷的喊道：「白祁，你留下。」

「慘了！」

玉星魂聽到後身體瞬間打了個冷戰便灰溜溜的低頭往回走。

「阿彌陀佛，貧僧也去殿外等候。」

此時客座上的僧人也很是知趣的站了起來，向柳白月行了個禮便退出了大殿。

站在師傅面前準備挨訓的玉星魂內心無比的忐忑。大腦飛速運轉回憶著自己最近是不是犯了什麼讓師傅生氣的事。

柳白月看僧人離開后便起身緩步走到玉星魂的面前：「這一趟出山太過危險，以你目前地游境的修為不去也罷。」

玉星魂眉頭一皺，慌忙雙手抱拳跟師傅解釋：「師傅，弟子雖然不才，但是也有一顆除魔衛道的心！這次眾師兄們都去唯獨我不去，那讓弟子以後如何面對師兄們。」說完玉星魂偷偷瞄了一眼師傅，又小聲補了一句：「何況這不是給您丟人嗎？」

柳白月聽完冷笑了一聲，轉身緩緩的走向一旁的圓桌邊坐下：「自四年前你上山至今，從不參與危險之事。這次為何一反常態？」

「師傅明鑒，如今這次圍剿魔教算是近幾年江湖上最大的事情，這世上有幾人初涉江湖便能有這番境遇。若不去怕是會後悔一生！只是…如今弟子心中有很大疑惑，還請師傅賜教！」

玉星魂說話間語氣已然變得嚴肅。

柳白月有些驚訝的看了看玉星魂，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頑劣的徒弟這個樣子。隨即淡淡一笑：「問吧。」

「弟子斗膽請教師傅，師傅也覺得聖魂教真如江湖傳言那般不堪嗎？」

柳白月倒是被這一問驚到了。她從沒想過眼前這個玩世不恭整天就知道給自己惹事的徒弟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為師不知，當年為師下山歷練之時也曾偶遇上官修。當時的他為人坦蕩桀驁不馴。絲毫不像江湖傳言那般惡毒，如今上官修也是因教中內亂而死……」

「那既然一切都是傳言，師傅也不信，為何師傅會答應弟子們出山？」

沒等柳白月說完玉星魂便搶著又問了一句。

柳白月仔細打量了一番一下玉星魂，好奇這個孩子怎麼了？

「此次下山是你師叔李傳真的決定，你也知道為師從不管這些宮門事務。」柳白月話語間已是摻雜了些許的無奈。

玉星魂有些驚訝的抬頭看了看柳白月：「難道師傅此次不一同下山？」

「不了，掌教還在閉關，山上不能沒人。何況待掌教出關我也要閉關去了。」柳白月揮一揮衣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此次下山禍福難料。你這次去切莫爭強好勝。你的小聰明在江湖強者面前未必有用。」

說完喝了一口，隨即又嘆了一聲。

柳白月心裏還是放心不下這個頑劣的小徒弟。

玉星魂聽完內心有了些許的感動，他知道柳白月為人清雅淡薄，從不在意那些虛浮的東西。如今她獨守在這凌雪殿內，每每最不放心的就是外出的弟子們。

「多謝師傅關心，徒兒謹遵師傅教誨！」玉星魂低下頭單膝跪地雙手相抱很是尊敬。

「這江湖究竟是個怎樣的江湖還需你親自體會。行了，下去準備吧，早去早回。」

說罷柳白月便起身往內殿走去。

玉星魂抬頭看着師傅那白衣束腰略顯單薄的背影，不免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的不舍。此時他才發覺師傅也是一個孤獨的人。若不是受宮名所累，這偌大的世界，難道沒有她嚮往的地方？自在的地方？

玉星魂對柳白月離去的方向鄭重的行了一個大禮。

往石階下走時，玉星魂還是忍不住回頭望了望凌雪殿。想着即將離開這待了四年的地方，不禁心裏感悟著：「不知道師傅就這樣一個人在這冰冷的大殿裏，生活了多久。一代佳人，難道真的要孤老與此？」

「師傅，您多保重。」

伴隨着一聲輕嘆，玉星魂緩緩走下了階梯。

在回去收拾一些細軟之後，弟子們如約來到北極宮的斷劍碑行離別之禮。這是北極宮的規矩，凡弟子下山臨走前一定要對斷劍碑行禮告別以示尊重。禮畢之後，眾人便隨着祁風真人李傳真一起往山下走去。

在北邙山高高的山崖邊。柳白月手裏提着一壺醉千愁看着漸漸遠去的弟子們。不舍的自語道：「此次下山，也不知是對是錯。白祁，當初你隱瞞修為入我北極宮究竟是為了什麼？此一去，是否還會回來？」

柳白月內心也有很多無奈和疑問，但她猜不透。只能在這寒風咧咧的山頂上目送眾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風雪盡頭。自從白祁來了之後，頑劣的他帶動着弟子們也逐漸活躍了起來。昔日那一幕幕溫馨的畫面歷歷在目。讓她有些不舍。

如今，她只想弟子們能安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