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賦不容於世
我在黑暗中沉睡已久，等待着破殼而出的那天。
……
十月十五下元日，正是洞陰大帝前往人間，為眾生消災解厄之時。
不過，對於四柱山小靈界的人來說，就沒有這個福分了。他們甚至連水官的名號都沒有聽聞過，更別提燒香祭拜了。
但無論如何，這一天是個好日子。
天水城長河派的某處幽靜小院中，男子忽然感受到血脈的悸動，從入定中醒來。
他的面容清秀，著一身玄色道袍，雖說是一副道人打扮，但眉宇間卻掩藏不住武者的氣勢。
此男子，姓李名式，字知白，道號還嬰。
「終於，等到了！」
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臉上也不復往日的平靜。
李式從玉骨扳指中，取出了一枚比鵝卵稍大一圈，覆蓋某種神秘花紋的——蛋，小心翼翼捧在了手中！
這枚蛋在他掌心輕輕搖晃着，萌動的生機，蘇醒的意識，即將噴薄而出。
咔嚓！咔嚓！
終於，蛋殼再也承受不住這股力量，佈滿了細密的裂紋。
就在這時，一個小傢伙，頭頂着一片蛋殼碎片探出頭來。
這是她頭一次見到光明，見到四周的一切，以及近在眼前的「龐然大物」。
隨着她的冒頭，整個蛋殼破裂開來，將她暴露在天地之間。
小可愛粉妝玉琢一般，背後一對小小的粉色肉翼，還未舒展開來，細細的尾巴隨着她的動作搖來搖去。
李式掀開她頭上那片小小的蛋殼，兩個尖尖的犄角傲然挺立在頭上，還稍顯稚嫩。
嘿！這小傢伙分明是個小小惡魔！
但她也確實是李式的骨肉，血脈之間的傳承是騙不了人的。
「以我道號，作你姓名！乖女兒，從今天起，你就是還嬰了！」
李式的語氣十分鄭重，還嬰二字，寄託了他的全部祝福和希望。
嬰者，女嬰也。
嬰，在道家中，更是代表着人的本原。
還嬰，便是要人回歸淳樸的狀態，就像萬物最終要回歸於道。
所以，他希望女兒永遠保持，如嬰兒般純真的本性和無憂的快樂，永遠保持，與道合真。
「嚶嚶！嚶嚶！」
小傢伙忽閃著明亮的大眼睛，彷彿明白了他的意思，在爹爹的掌心「舞蹈」起來。
她還不會說話，只能發出「嚶嚶」之聲。
「哈哈，對！對！你就是嬰嬰！」
李式被女兒的可愛萌到了，高聲附和著。
「嚶嚶！嚶嚶！」
小傢伙，不！小還嬰手舞足蹈了一陣，累了，也餓了！
嬌俏可愛的小精靈突然化身為小惡魔，抱住了爹爹的大拇指，吭哧一口咬了下去。
這一口看似很重，卻傷不了李式分毫。
「原來是我的乖乖餓了，莫急，莫急！」
他輕聲安慰著，隨後又掏出了一枚辟穀丹，遞到小還嬰的身邊。
她抽了抽鼻子輕輕嗅着，似是被辟穀丹的香氣所吸引，便放開了爹爹的手指，抱着這顆比她腦袋還大上一圈的靈丹，啃了起來。
「乖，多吃點兒，這樣你才能快快長大！」
見到女兒狼吞虎咽的樣子，李式目中滿是心疼和寵愛。
小還嬰雖是人魔混血，但先天不足，所以才這般弱小。
一整顆靈丹下肚，小還嬰這才打了個飽嗝，而後便雙眼迷離，蜷縮在爹爹的掌心休息起來。
隨着她的睡眠逐漸加深，一絲絲黑霧不斷從她的身上湧出，彷彿在試探著這個世界的底線。
只不過，每當有黑霧冒頭，便被天地之力強壓回去，兩者之間開始了持續的交鋒。
而小還嬰的臉色更是一陣鐵青，呼吸也變得斷斷續續，她的性命與這黑霧息息相關，同樣受到了極大的壓制。
那黑霧也不敢涸澤而漁，有靈性般散去一些威能，並始終維持在一個臨界的狀態，這才與天地之力達到了相對的平衡，小還嬰的臉色倒也緩了過來。
見此情景，李式的眉頭緊緊皺起，苦苦思索應對之法。
片刻之後，他最終做出了決定。
只見他伸手朝着女兒一指，一卷輕紗便輕輕蓋在了小還嬰的身上。
在輕紗的遮掩下，小傢伙頭上的犄角、背後的肉翼、身後的尾巴全都隱去了蹤跡。
就連那絲絲黑霧，在經過輕紗的「過濾」之後，與天地之力和平相處起來。
又是一道靈光閃爍，輕紗化作衣衫、鞋襪和發簪，將小還嬰整個打扮起來。
此輕紗又稱神魔之皮，乃大能的手筆，當前只是展示了遮掩和幻化的功能。
「這可不是長久之計啊！小還嬰的天賦來自異界，必須要適應此方天地的運轉才行！」
儘管神魔之皮起了效果，但李式還是有些擔心。
「女兒啊，你的天賦並未被天地完全接納，爹爹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如是我聞……」痛定思痛之下，一連串的佛門經文從他的口中誦出，字字真言大放金光，結作佛門卍字，烙印在神魔之皮上。
金光與黑霧又是一陣交鋒，斗到最後竟彼此糾纏，和平相處起來。
「只可惜，爹爹無法用睡夢羅漢心經，兌換到南華真人的夢蝶術。不過你放心，佛門的因果為父自會一力承擔，只要你日後好好修鍊即可。」看着熟睡中的女兒，李式可謂道出了自己的心聲。
時光入水，卻未掀起絲毫波瀾，匆匆間三年已過。
雖然小還嬰每天蘇醒的時間不超過兩個時辰，但她還是健康茁壯的成長著。
她的容顏越發精緻，還帶着一股獨特的吸引力。從小就是美人胚子，長大之後定能傾國傾城。
在此期間，她結識了人生中的第一位朋友。
「小師妹，你醒啦！」
映入眼帘的，乃是一張秀麗的面容，好似混雜了男子的英氣和女子的柔媚，卻結合的如此完美。
就連她的嗓音，也是那種略帶沙啞，又頗為輕細的聲音，聽得人耳朵微微發癢。
「你是誰啊？我好像從沒見過你呢！」
小還嬰盯着眼前的笑顏，萌生了一絲好感。
「我叫許如清，拜在師父，也就是你爹爹的門下已有數年，這是咱們兩個的初次見面呢！」
眼前之人報出了自己的名號，正是李式所收的大徒兒，許如清。
「如清師姐你好，我是還嬰！」
她也鄭重地介紹了自己，而後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真誠發問，「如清師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了！」許如清見到還嬰的第一面，就喜歡上了這個小傢伙，比她與李式的師徒關係，還要親近數分。
「那，你到底是男是女呢？」
小還嬰當即拋出了一個犀利的問題。
雖然眼前之人的兩種氣質結合得十分融洽，但在她的感知中，卻是對立的、扭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