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告訴你們一個秘密
「發落？誰？我？咯咯咯咯……」
癱坐在地上的月娘突然陰陰的笑了起來。她抬起頭，瞪大了充滿血絲的眼睛望向殺問天：
「殺爺，你就真的這麼恨我嗎？」
雙手抹了一把眼底美麗的眸子裏流下了一串淡紅的淚珠：「我陪了爺二十年，為你殺家生了一兒一女，把我最美好的時光都交給了你，你曾說過永遠愛我，不拋棄我，如今爺卻為了個賤人要打死我？殺爺，你好狠的心……」
殺問天冷哼道：「哼！你這毒婦，毀我殺家，斷我香火，死有餘辜！」
月娘突然大喊：「殺問天，你老糊塗了嗎！遠舟才是你的兒子！是殺家的長子！有他就夠了！要什麼孽種！」
「你敢這樣跟我說話？」
殺問天眼底一沉，冷冷的說道：「沒錯，遠舟是我殺家的兒子，但我依然不會饒過你，你只不過是殺家養的一條狗！我供你吃飽穿暖，反過來你卻咬主人。你殺我愛妾，毀我幼子，導致將我在王府險我於不義，你這心腸歹毒的蛇蠍婦人，要不是為了孩子們的親事，我恨不得現在就親手活剝了你！」
月娘突然眼裏沒了淚水，緩緩的抬起來了頭，盯着殺問天：
「說的真好啊……我毒？呵呵呵呵，殺問天，我有你毒？你們一個個在這裏道貌岸然的跟老娘假慈悲，不覺得很可笑？」
她悠悠地起身，拍了拍裙角的灰塵，走到了玲夫人的面前：「老妖婦，你不要一天天的在我面前扮菩薩，裝好心，我只問你，你吃了那麼多齋，念那麼多句佛，菩薩保佑你沒？你每天晚上睡的可好？會不會想起那失蹤的九個孩子啊？呵呵呵呵。」
此話一出，玲夫人手裏的念珠啪的斷了，木患子的佛珠滾落了一地。
玲夫人已然渾身顫抖不停，喃喃的說道：「孩子……九個……不，我不知道你說什麼，不是因為我……」
「哦？不是因為你，那就是因為你嘍～」月娘咯咯咯的笑着，挑眉又看向了九兒。
九兒整個人此刻已完全懵了：「娘……爹……她在說什麼？什麼因為我，我為何聽不懂？」
殺問天厲聲道：「月娘！不想死你就給我閉嘴！再說一個字，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月娘咯咯的笑着：「可是殺爺，我想死呀，那你現在就賜我個痛快吧。怎麼？不敢？怕蕭家發現我死了就不娶你的寶貝女兒了？還是怕你的小護身符沒了？你要是不動手，那我就繼續說嘍？」
月娘笑嘻嘻的對着眾人說：「噓……都靜一靜，現在，由我來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哈，我們這位九兒小姐，從出生那天起，可就背負個大包袱了，九條人命噢！
你們聽說過傳聞沒有？十七年前，跟這位大菩薩夫人在山洞裏同時生產的還有九個鄉野婦人，可偏偏，呵呵，九婦產子，只有我們的玲夫人卻生了個女兒。我們老爺卻聽相士的話，說什麼將九子命格運勢福報都轉到小女孩的身上，就能福澤綿長、光耀門楣，那可是九個白白胖胖的孩子，可憐剛一出生就被他們一個個的殺掉了，真是好可憐…………
九丫頭，一直以來，你不是自以為自己有多清高多幸福嗎？我知道你心底瞧不上我們母女，那你又知不知道你出生就是踏着其他人的命來的！
你們一個個的為了自己的小心思，連襁褓中的嬰兒都不放過，就為要保這麼一個臭丫頭的什麼狗屁運勢，殺盡城中其它九個剛出生的嬰兒，卻不管他們的母親因為失去骨肉有多凄慘，多無助。我請問，你們的雙手就乾淨嗎？你們一個個的就不狠毒嗎？」
眾人此刻的表情都如同遭受雷轟電掣一般，被月娘的這番話震驚的無以言表，整個故事是如此離奇，令人難以置信。
九兒的大腦早已經失去了指揮自己的能力，木頭一般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兩隻眼睛木木的望着玲夫人，流下了一串冰冷的淚水。
半響搖搖頭，輕輕問道：「娘，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我一直都覺得，我的爹娘是這世上最好的人，爹那麼愛我，娘你又那麼善良，你們不會作出那樣的事的，對不對？」
玲夫人早已說不出話，多年的委屈自責一下湧上心頭，她顫抖著嘴唇，終是沒有說出什麼，半晌突然臉色一變，喉頭微甜，一口鮮血噴在了地下。清柔見狀，忙伸手去扶，一襲白衣亦被沾染的赤血殷然。
「你個賤人！」
殺問天瞪着一雙血紅的雙眼就要衝向月娘，卻被韋澤死死的抱住：「老爺，萬萬不可，千萬忍住，別衝動啊！」
韋澤盯着玲夫人蒼白的臉，對殺問天道：「眼下大夫人身體要緊，還是先喚大夫來吧。至於二夫人，應該是失心瘋嚴重了，先關到柴房，順便也請個大夫瞧瞧吧！」
殺問天低頭思忖片刻，嘆道：「也罷，就先按你的意思去做。哎，你們都先退下吧」。
殺問天對着房間里的下人們說道。一眾人早已被眼前發生的事情嚇的目瞪口呆，聽殺問天說完，趕緊忙着紛紛就要退下。
卻見殺問天眼底寒光一凜，飛身抽起韋澤腰間軟刀，只見四下光影閃動，一片慘叫過後，除了殺家自己人以外，這個房間里留下活口的只剩韋澤……
「不要！！」
九兒一聲慘叫，卻已來不及阻止殺問天的殺戮，眼見剛剛還一個個活生生的家丁丫鬟頃刻間已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血流成河，早已沒了氣息……
靈露和遠舟也早已被今天月娘口中的秘密和陣勢嚇得渾身顫抖，想走到她的身邊，見此情景終是沒敢上前。
九兒強撐著走向殺問天：
「爹，你還是我認識那個寵我愛我的人嗎？你在我心中一直是像英雄一樣存在的，可……可為什麼爹要這樣做？這都是些無辜的人啊」！九兒撕心裂肺的哭喊著問道。
殺問天冷冷的說道：「因為，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他們今天聽到的太多了。」
他復又嘆了口氣：「好了，一切都結束了，韋澤，一會兒帶個心腹把他們都拉到後山埋了，日後真若有人發現，就說今夜家裏來了山賊，殺人擄財，這些人忠心護主殉職了。」
「知道了，殺爺！」
月娘突然咯咯咯的又笑了起來：
「結束了？沒戲看了嗎？」
殺問天冷哼：「你別逼我現在就殺了你！」
月娘沒聽到一樣，走到姚姬身旁，俯身撿起那條她長久以來自詡象徵自己地位的紅手帕：「沒戲看那我就回「我的房間」了？九個孩子……呵呵，報應就要來嘍，哈哈哈哈……」
經過靈露遠舟的時候，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她們，似乎用僅存的一點清醒的意識再看看自己的孩子，然後旁若無人的朝門外走去。
「小奴家，我好悲傷，每日困坐在繡房，心中苦悶愁難講，新人笑來舊人哭，滿腹心事向誰訴，說東道西都是假，惱恨爹來怨聲媽……」
出了房門，月娘肆意的在暴雨中起舞吟唱，淚水、雨水、血水，順着她的身上不停的流淌。終是一苦命之人，機關算盡卻落得如此下場，不禁讓身後眾人唏噓……
遠舟見自己娘如此這般，怎能忍心，他咬了咬牙，恨恨的看了一眼殺問天，旋即也跟着沖向了雨中。
「娘！娘！你醒醒，不要再唱了！你看看我，我是小舟啊，娘你看看我，我帶你回去……」
大雨中，遠舟滿臉的雨水混雜着淚水拚命的拉住月娘，試圖將她喚醒，在他心中，無論以前月娘如何的飛揚跋扈，可她，依然是他的娘！
月娘不為所動，依舊唱着自己最愛的小曲兒，在雨中狂笑着不停的轉着圈。
突然間，天際漆黑一片，感覺天和地都相連了。
緊接着一聲悶雷，天空忽亮忽響的，數條閃電如巨龍飛騰般從雲層里跳了出來，迅速在天空中炸開，象皮鞭一樣抽打着天幕，待雷聲稍歇，猛然有一道細長的鋸齒形電光在遠舟頭頂的更低處如利劍般直插而下，它的前端並沒有隱沒在濃黑的雲層中，而是變成恐怖閃灼的火花迅速朝地面的方向直射，眼睜睜的直劈在了遠舟的天靈蓋上。
當下，遠舟慘叫一聲，頭頂冒起陣陣白煙緩緩的倒了下去……
一時間驚呆了上舞閣內所有的人：「遠舟——」大家紛紛沖了出來，這可是殺家唯一的男丁了，無論如何不能再出事了啊……
月娘看向了地上暈倒的兒子，終究不再唱了，默默的朝柴房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