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告別
九兒剛推開房門，便見到夜離早已半倚房門，微笑的看着她。
她嫣然一笑，這個男人總是讓她覺得很暖，令她感覺自己永遠不是一個人孤單的存在。
快步跑到他的面前，只見夜離疼愛的捋了捋她的髮辮，柔聲道：「都收拾妥當了？」.
「嗯……」九兒點了點頭。
「好，那我們一會兒就出發。」夜離拍了拍她的肩頭。
「等等，夜離，我還想再去見一個人。」九兒輕聲說道。
「你爹？」夜離好奇的問道：「咱們在此住了一段時日了，按理他應該早就回來了，八成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耽擱了吧。」
九兒連忙解釋道：「不，我其實是想去看看韋叔叔……」
夜離恍然，笑着拉起九兒的手：「那就走吧，一起去。」
「韋叔叔！」九兒見到一大早就在花園忙碌著澆花的韋澤的背影，輕輕的喊了一聲。
聽到動靜，韋澤連忙轉過身，清晨的陽光照在他有些滄桑的臉上，雖然堅毅卻又看起來令人安心。
「噯，是九兒啊，聽玲……不，夫人說，你今天就要出門了？要去哪裏玩啊？要不要韋叔叔派人送你去？」韋澤看着九兒滿眼的笑意。
九兒心雜陳，從小到大這個韋管家無論對外人有多嚴厲，卻總是不肯大聲吆喝她一句。
對於她的所有要求，他總是笑呵呵的照單全收。
因而，九兒一直親切的喊他韋叔叔，她一直認為，這個叔叔是因為盡職盡責才對她好的，可自從在三生石中見到的一切，她才明白韋澤這麼多年的隱忍和愛屋及烏。
可一邊是自己的親爹，一邊又是從小對她呵護關愛，並偷偷將她藏起才保住自己人間肉身的韋叔叔，九兒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情感來對待他們。
沉默了許久，九兒終於得到了心底的答案，她唯一希望，只要自己的娘開心、幸福，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隨緣吧。
想到此，九兒默默的走上前，有些傷感的對韋澤說道：「韋叔叔，我跟夜離要離開這裏了，因此來跟你告個別。」
「哦，你和夜公子要出門啊？呵呵，去吧去吧，趁著這天氣好，快去玩玩，不然等到過幾日霜降下來了，就該冷嘍。對了，何時回來啊？要不要派馬車跟隨？」韋澤微笑着說道。
九兒咬咬牙，說道：「韋叔叔，我此次出門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或許……我就自此雲遊四海也說不定了。
韋叔叔，九兒知道，從小你就把我當作自己的孩子來照顧，我有什麼不開心的，你總是第一時間就出來幫我解決，不讓我受半點委屈，這些九兒都知道的。
若不是你，因為對九兒的憐惜不舍，你也不會在下葬當夜把我交給波若寺的師父。若不是你，九兒可能也就回不來了。
韋叔叔，九兒差你一句謝謝……」說着說着，九兒激動的流下了串串的淚水。
而韋澤這邊，也有些動容的紅了眼圈：「孩子，咱不說這些。你能活過來，對於你娘跟韋叔叔來說，就是最開心的事啊。對了，你說，你不回來？你要去哪裏啊？」
九兒抹了抹眼淚，繼續說道：「我長大了呀，韋叔叔，我想去換另一種屬於我的生活。
我本是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娘，我怕她思我成疾，又怕我爹給她委屈，更怕她無人傾訴，鬱鬱寡歡……可是，韋叔叔，我知道，現在這些問題，我都能夠放下了，因為，有你在我娘的身邊陪伴她，照顧她，我相信，娘會快樂幸福的。韋叔叔，我娘就拜託你了，九兒會在遠方祝福你們的。」
一席話，聽得韋澤愣在了原地，他不知該如何面對九兒的要求，這麼多年的內心隱忍，連殺問天都看不出他心底深處的感情羈絆，為何眼下的九兒卻能把他看的如此透徹？
九兒看出了他的惶恐，於是接着說道：「韋叔叔，九兒的死而復生，這雖說無法令人相信，但卻是真實的存在。
在我昏迷的那些日子裏，看似平靜，實則卻經歷了太多，也令我懂了許多，你是個善良的好人，九兒感激你做的一切。咱今日的談話，是你我二人之間的秘密，韋叔叔，我把娘交給你了，請你一定好好的保護她。」
韋澤聽完，本是硬漢的臉龐不知不覺早已潸然淚下，他想了想，堅定地說道：「丫頭，放心吧，謝謝你對我的信任，韋叔叔餘生就算拼盡全力，也一定會好好保護你娘的。你安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聽到韋澤如此說，九兒心中的那塊石頭終落地，她動容的說道：「謝謝你，韋叔叔，那九兒就此放心了。最後，我……還想再打聽一件事。」
韋澤好奇的問道：「是何事？」
九兒一字一句認真的說道：「我想問，當年那九個孩子裏，第一個掉入水中的是哪條河？」
韋澤聽罷大驚，不由得連連倒退幾步：「九個孩子……你怎麼知道有個孩子掉到水裏？」
九兒道：「韋叔叔，我說過，我經歷了很多你們想像不到的變故，也看清了很多事情的來龍去脈，我知道你放過了那幾個孩子。所以，我想繼續追尋下去，找到事情的真相。」
可韋澤卻搖搖頭，不願繼續面對，他痛苦的說道：「我不知道你從何得知當年的事情，那是令我到現在還無法面對的。
時至今日，我依然在午夜夢醒時分感到難過，幾個孩子我雖沒有殺，但那樣的夜晚，他們被野獸叼走的，落入水中的，還有擺在別人家門口的。這麼多年我都尋不到他們，想必也是凶多吉少。那，都是我曾經造的孽啊！」
無論九兒如何勸說，韋澤卻再也不願意提起，無奈之下，她只好嘆了口氣，認真的說道：「韋叔叔，你聽我說，今後，請不要再內疚自責了，因為那幾個孩子，都沒有死！」
「什麼？你是說那幾個娃娃都沒有死？九兒，你說的是真的嗎？你怎麼知道的？！」韋澤聽罷，如遭雷擊。
「是的，沒有死。因為，我找到了他們。」九兒靜靜地說道。
「這是真的？都找到了嗎？」韋澤有些顫抖的問道。
「找到了八個，包括被狼叼走的那個孩子。他們都活的很不錯，你放心吧。所以，韋叔叔，我真的很想找到那第九個孩子，是生是死，我都想弄個清楚啊。請你告訴我吧，行嗎？」九兒懇求道。
聽到那幾個孩子都找到了並生活的很好，韋澤多年懸著的心終於安了。壓抑許久的負罪感也瞬間輕了許多。
他抹了去眼角的淚水，想了想，終於開口道：「是金鞭溪，韋叔希望你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