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葯奴

日照中天，大晉南方的正午時分氣候炎熱。

太華宗所在的外圍本就人跡罕至，隊伍進了山路后更是一個行人都難遇見。

囚徒們十人一隊被一條鐵鏈鎖住，有一些身上有些武夫修為的還得戴着腳鐐。

一個振武門的趟子手一把揪起一個髒兮兮的瘦弱漢子……「起來，接着走！別磨磨蹭蹭的！」

一旁一個高大的漢子一肩膀把趟子手撞了一個趔趄……「狗腿子！耀武揚威的做什麼？沒看到這人的腳底板都磨爛了嗎？這是去送死，不是入洞房！年紀輕輕少做點孽，小心現世報！」

趟子手臉色一紅，舉起了手裏的刀鞘……

「住手！這位兄弟……我來看看，別動手！」

趟子手一回頭，見呂不煩背着那柄重劍快步走了過來……

「小呂供奉！這些傢伙磨磨蹭蹭的不肯走路……」

呂不煩拍了拍趟子手的胳膊：「沒事，你把他解下來我看看……你先去跟着隊伍吧！讓他休息一下也行，我和劉供奉會在後面看着他們的。」

「是！小呂供奉，你千萬小心一點……這些傢伙，滿腹怨氣……」

「沒事沒事……」

呂不煩看了看地上萎靡不振的漢子，一對腳底板已經血跡斑斑、整個人汗流浹背喘著粗氣面色蠟黃。

「怎麼樣？還走得動嗎？」

「滾……殺了老子！」

呂不煩聞言沉默一瞬……「你知道，我們也只是賺錢為了活下去而已。能從亂世里活下來，不容易……活下去才能有機會回家。」

「沒家了，都死了！亂賊殺了兩個，剩下的都被官兵殺了……老子氣不過，跟着亂賊燒了幾座莊子！死了也值了……」

押后的劉供奉拍馬趕了上來，見狀皺了皺眉：「不煩，怎麼了？」

呂不煩捏了捏囚徒的腿腳：「傷了腿，腳底也磨破了，怕是走不動了。」

「沒法子，咱們沒有大車，人手也不足！找兩個強壯的架著走吧！」

呂不煩看了看走在隊伍後面的老弱和女人，皺着眉……這些人自己走路都吃力，哪裏有能力架人?

呂不煩又看了看自己的馬匹，一旁的老劉供奉說道：「只有這幾匹馬，能馱幾個?」

就在二人犯難的時候，突然旁邊的山谷裏面傳來一陣歌聲……

「天生雲出處哎，地上風不住！仙人下凡救苦難，人間是樂土哦……」

「戒備！」

中間的黃供奉翻身下馬抽出大斧，隨即振武門人全部刀劍出竅將囚徒驅趕到路邊蹲下，凝神戒備！

呂不煩摘下灰色重劍，深吸一口氣擋在囚徒和劉供奉身前。

吱扭扭，吱扭扭……一架牛車突然出現在山谷口，上面坐着一個胖子。胖子一身短衣打扮，約么四十餘歲、看着有些邋遢。

車上空空蕩蕩的，只有一些破爛衣衫和雜七雜八的工具，一時間看不出來這廝是做什麼營生的。

「哎呦！倒霉……」

胖子一見這一堆人，立刻一個哆嗦趕着老牛就想掉頭逃回山谷里去。

封虎卻猛的一拍戰馬竄了過去。

老劉供奉輕聲說道：「這是打草驚蛇，沒法子！咱們在明處，必須立刻確定這胖子身後有沒有伏兵埋伏什麼的……得有人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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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探路！」

呂不煩點點頭，看着封虎斜提長刀猛的越過牛車胖子衝進了那座山谷。

隊伍中間的黃供奉看了看隊伍後面的呂不煩和老劉，老劉立刻說道：「不煩你在這裏守着，我去探探那個胖子的底細！」

呂不煩卻翻身上馬：「劉叔你看這些囚徒有經驗，我去看看那個胖子！」

老劉皺了皺眉，點點頭……

他聽門主說過，這少年武夫也是在外面混跡流浪過的，遠非那些不諳世事的公子哥可比。

呂不煩倒提着重劍，打馬奔了過去。

胖子此時垂頭喪氣的坐在車上，一見呂不煩過來趕緊抱拳施禮：「小人見過大人！小的只是揀些破爛混生活而已……這架破車老牛就是小人的全部家當了！求大人高抬貴手放過小的……」

呂不煩仔細打量了一下，只是提起手讓胖子別害怕……

封虎騎着馬從山谷里走了出來，向著呂不煩點了點頭。

呂不煩鬆了口氣，看向這個奇怪的胖子：「這位大哥，你是何人?為何在此?」

胖子嘿嘿一笑：「小的姓吳名亞！沒家沒業的四處揀些破爛餬口而已……」

封虎依舊捏著長刀，看着胖子問道：「撿破爛?現在大亂剛剛平息你在這深山老林里撿得哪門子破爛?」

胖子嘆息一聲：「大亂一起，想活命的還不都是拚命地往仙門周圍擠?指望着能藉著仙門的庇護活下來……可惜了，仙門不願意管這些百姓的死活。你們不知道嗎？越是深山老林逃難的百姓就越是多……」

呂不煩皺了皺眉：「然後攔路的賊人和捕生手就跟着來了來了吧？」

封虎抬頭問道：「你知道捕生手?那些抓流民和女孩子販賣的傢伙?」

呂不煩點點頭：「以前在胡齊鎮上聽說過……一旦起了刀兵或是大災，這些喪盡天良的東西就會跟在流民或者官府後面擄掠百姓。」

封虎用刀指了一下胖子：「吳亞是吧？旁邊的山谷裏面還有什麼人？」

胖子吳亞拱手答道：「回這位大人，裏面只有十幾個沒人要的老弱病殘，有兩個還得了麻風病……值錢的東西那是一件都沒有了，有力氣的都往西北方向逃了，就剩下他們這些人在這裏等死。」

「你來做什麼？」

「用一口袋糧食，換了這些不值錢的破爛回來……這次怕是要虧本了！」

吳亞說着，掀開大車上面的破布，露出幾件還算完好的衣裳和幾件農具和幾棵包在樹皮裏面的藥材。

呂不煩看了看：「不會虧本的，墨染草和折骨龍……能值一點銀子。」

吳亞看了看幾棵藥材：「嘿……好人有好報啊哈哈哈……多謝小哥指點、我這就去仙門的山下尋店鋪賣了去！」

「」慢著」

胖子一哆嗦，急忙拱手說道：「小哥還有什麼指點?」

呂不煩指了指他的大車：「能雇傭你的牛車嗎？北上，丹徒山……路上幫我們拉幾個走不得路的囚徒就行，你開個價！」

胖子眼珠子轉了幾圈，搖頭說道：「不成不成！丹徒山那邊可不是什麼好去處，萬一這些囚徒不夠用，仙師們一個眼神那些山上武夫就能把我這種人給抓到山上去做葯奴去！連個罪名都不用找……我可怕死，上有老下有小的！幾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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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高抬貴手啊！」

封虎看了看隊伍後面拖拖拉拉走不快的女子和傷病號皺了皺眉：「不煩，一輛車怕是不濟事……」

「那也沒辦法了，再這麼走下去肯定會誤期的！」

封虎抬手就將一塊銀子扔到了胖子吳亞的手裏……「你也看到了，我們是給太華宗做事的，有我們保着你，不會抓你去做葯奴的！你就在後面跟着隊伍，最多讓你的大車拉五個人……到了丹徒山再給你三十兩銀子！」

胖子摩挲了一下手裏的銀子，神色變幻了幾下……最後還是嘆了口氣：「算逑！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幹了！不過你們得管飯……」

呂不煩笑道：「這個放心好了！」

胖子把兩個病歪歪的囚徒放在牛車上，然後跟着劉供奉和一些女子慢悠悠的在後面走。

呂不煩則和封虎交代了一下而後打馬就進了旁邊那座小小的山谷里。

一個潮濕陰冷的山洞裏，探頭探腦的坐着十幾個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流民。

呂不煩打量了他們一番，然後翻身下馬從馬背後解下兩個乾糧袋子……

「拿着，別在這裏躲著了。外面現在已經太平下來了，互相提攜著往外走，兩天就能走到太華宗外圍地界……然後各自回家去吧！」

一個白髮老者看了看呂不煩的衣着，然後跪在地上問道：「多謝俠士！多謝了……敢問您一句，仙門可還在抓捕亂民做囚徒?」

呂不煩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我來廣陵郡城不久，這些事情不太清楚……應該無事了。」

老者苦笑道：「離開了土地丟了戶籍，咱們就不算是人了……要不然我們還是在這裏躲幾日，等風聲過去一點再說。」

呂不煩翻身上馬：「也好……謹慎一點沒壞處。」

說罷，留下乾糧的呂不煩打馬就奔出山谷向隊伍追去。

隊伍歇息了兩次，日過正午到了下半晌。帶着鐐銬的囚徒已經開始走不動了，封虎指揮眾人把囚徒帶到一條大路旁邊的山谷裏面，安置好囚徒休息然後又把趟子手分做兩撥守在山谷兩側……

呂不煩看了看兩側陡峭的山崖，走到封虎身邊問道：「門主他們果然沒有追上來……看來是出岔子了。」

封虎看了看天色：「走不動了，今天就在這裏紮營……已經走了有七八十里的路，讓那些女子生火煮飯、選幾個老實的去打柴……不煩，還得派一個人去接應一下門主或者直接回去報信！」

呂不煩點點頭：「確實應該如此！我覺得讓劉供奉跑一趟比較好……劉叔是老江湖，又是實打實的三境武夫！比較穩妥一些……」

劉供奉嘆了口氣：「要是我去……后隊就得交給你一個人了，這些病歪歪的傢伙和這些哭哭啼啼的女子你能鎮得住?」

呂不煩聞言想了想：「我覺得能成！」

封虎嘆了口氣：「本來想讓你跑一趟的……」

呂不煩搖了搖頭：「劉叔對這邊的路要熟悉的多，接應門主儘快趕上來最要緊！」

「那就這樣吧！劉叔，趕了一天的路，還得麻煩你奔波一番……」

劉供奉搖了搖頭，直接上馬……「那你們就多加小心，我接了老門主之後就立刻帶他們趕上來！」

「保重！」

「小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