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造反

一個人坐在竹樓院子裏，看了看晌午的天色……呂不煩咧開嘴巴呵呵一笑。

「都走了！哈哈……都……哎喲！」

呂不煩疼得一個哆嗦，捂著後腦勺跳了起來。

瘸子杜元抱着臂膀出現在他的身後，斜着眼睛看着呂不煩……

「咋地？要造反啊？為啥不去練功？」

呂不煩看了看被自己一腳踹到院子角落裏的大鐵球……

「剛回來，不能歇一天嗎？」

「你活十多年了，不能死一天嗎？」

呂不煩剛要嬉皮笑臉，瘸子杜元揮手就拿起一根柳條狠狠地抽在呂不煩的身上:「趕緊滾過去！舉著鐵球繞着村子跑一百圈！」

呂不煩嗷的一聲慘叫屁滾尿流的去抱鐵球了。

瘸子還在後面大罵：「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德行！什麼資質？上山修行也敢偷懶？肉體凡胎一身泥腿子氣，不知上進的東西！」

啞巴盤腿坐在牆上看熱鬧，啊吧啊吧的拍着手……

老骷髏破天荒的沒有躺在大石頭上面曬太陽，盤腿坐在地上獃獃的看着那塊無字石碑。

年輕的大黑翻著肚皮躺在土地廟旁邊睡懶覺……老骷髏低聲說道：「大黑，我這兩天總是覺得有點不對勁……你有什麼感覺沒有？」

大黑哼哼兩聲，不搭理他。

老骷髏看了看蜷縮在大石頭上面那個再未醒過來的影子，嘆息一聲：「唉！還以為能有點變化，結果還是這個德行……」

無聊的一天就在呂不煩的揮汗如雨和大黑的呼嚕聲中過去了。

午夜，白霧再次瀰漫在兩界村附近……鳥獸驚飛奔走，紛紛躲避。

老骷髏突然在土地廟裏探出頭來，扯著嗓子對濃霧深處罵道：「幹啥？跑出來找死嗎？趕緊滾！」

突然，濃重的白霧裏傳來一道低沉的女子聲音……

「桃爺……這麼多年了，還是這麼精神！小女子給桃爺見禮了……」

「是你？」

老骷髏微微嘆息一聲：「你來做什麼？那三根桃枝想好怎麼用了？」

一個一身黑衣頭髮挽成一個簡單髮式的女子突然緩緩邁步走出濃霧，然後給老骷髏施了一個萬福：「果兒見過桃爺。」

「哼……還以為你們要躲到天荒地老呢！他們都死光了嗎？也好意思讓你這個小丫頭出來露面？」

叫果兒的女子看起來似乎有三十許的樣貌，妝容素雅雍容美麗、一對眸子如三月春水一般顧盼生姿……聞言低頭答道：「桃爺知道，殿主他們……愧對桃爺，沒有面目前來相見。」

「三十年，一眨眼……中土天下就剩下老子這一座土地廟了，兩界山上這三十年來了幾個修士？當年又白白死了多少人？這是債，他們躲到哪裏都是要還的……」

婦人果兒點了點頭：「這不是他們知道桃爺不厭惡果兒，所以讓果兒舍了這張臉……過來求桃爺送那個女娃娃過去……」

老骷髏冷哼一聲：「怎麼？難不成荒靈地裏面還有那大修士看上那娃娃的無垢之體了？就算打不過也要跟那坐鎮北齊的上界仙人爭一爭風？」

果兒搖了搖頭：「桃爺這話就是誅心了，荒靈殿再不堪、也絕不會做這種喪良心的事情……要不然……」

「要不然老子早就帶着大黑翻山過去教你們做人了！」

「桃爺一人折損道行守護兩界山，整個荒靈地無不銘感五內……」

「行了吧！老子守的是這芸芸中土最後一座土地廟！還有大黑……這是老子當年答應那位存在的事情，廢話就別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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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婦人果兒開口說道：「是碧落湖的寒心，看中了這女娃娃的資質。去了殿後說了此事，才有果兒今日之行……求桃爺成全。」

「寒心那丫頭要收徒弟了？」

「嗯……」果兒的臉上閃過一絲凝重。

老骷髏嘆息一聲：「當年意氣風發的翻山十二人，折損三人……還有足足四個大道夭折，寒心這丫頭挨了三十年……終究還是熬不住了嗎？」

「性命尚且無憂，但至多……剩下一甲子了。桃爺知道，碧落湖人丁單薄……寒心妹妹這是在求桃爺成全她的道統香火了。」

老骷髏佝僂著身體坐在小廟裏面，低聲說道：「進去吧……你自己看着辦，不過要好好的和那兩個人商議，不可強求！」

「多謝桃爺成全！」

婦人果兒深施一禮，舉步往不遠處於婆子的院子裏走去。

屋子裏正在打坐的於婆子突然心生感應，兩眼滿是驚喜和忐忑，隨即整理一下衣裝小心翼翼的打開了房門。

一個黑衣美婦靜靜地站在門外，眯起眼睛打量了於婆子一番，嘆息一聲：「我知道你想求什麼……但我不忍騙你，此事不成……至少百年內那座化生池裏都是一片乾涸。你……已經苦了二十年，還能苦熬上一百年嗎？」

於婆子瞬間臉色蒼白如紙，整個人都哆嗦了起來……

「前輩……真的，就一點希望都沒有嗎？」

婦人果兒躉眉凝視於婆子，半晌才開口說道：「你這女子哪來的如此心志？倒是真不容易……」

說罷，婦人翻轉手腕托出一隻紅艷艷的果子、靈氣繚繞一見就非凡物。

「拿去煉化了罷，至少可以省卻你不少苦楚……緣分難定難解，你既然不願放手、那就好好的堅持！說不定明日就有意想不到的轉機……」

於婆子點點頭，扶著拐杖接過那隻品級極高的靈藥果子，然後對婦人說道：「我明白……前輩，可是為了我小侄女而來？」

婦人點點頭：「你應該明白，兩界村這裏不是個好的落腳之地。若有一絲閃失，那娃娃的下場會苦不堪言。」

「我明白，我沒用……一個娃娃也護不住。我……」

「荒靈地，碧落湖！本座的好友……寒心門主……你若是不知道，可以去問問那個明心或者桃爺……那裏是女子修士做主的地方，我那寒心妹妹是真正的一宗之主！現在，她要收個關門弟子。你可願意讓那娃娃跟我去試試？」

於婆子咬着牙想了想，這一年來……有孟蓮兒這個孩子陪着她，讓她少了多少枯寂和痛苦？多了多少笑臉和言語？

可自己真的護不住這個天賦異稟的娃娃……甚至是這中土天下似乎也沒有人能護得住這個被仙人看中的娃娃！

「我去叫醒她，問問她的意思……」

一個怯生生卻帶着一絲絕然的清脆聲音在於婆子身後響起：「姑母！蓮兒願意跟這位前輩一起走……蓮兒願意！」

「傻孩子……那可是荒靈地啊！那裏面……你一個十五歲的孩子，你……姑姑沒用，護不住你！」

孟蓮兒抹了抹吹彈可破的臉蛋上的淚水，走過來拉着於婆子的胳膊說道：「姑姑莫哭，蓮兒會好好修行的……要是有一天能不怕那朝廷和仙人，蓮兒一定會接回爹娘、再好好的孝敬姑母！」

一旁的婦人微笑說道：「好了，別作態。我只是先來看看……既然決定好了，我天之後就會過來帶你過去。到時候，你也可以反悔……以你的姿色和心智，若是回頭去求那仙人，或許你的爹娘還會因你而富貴煊赫！」

「蓮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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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負了爹娘的教導，寧死不會委身求全辱沒家門……！」

「好！三天之後，我來接你……」

孟蓮兒和於婆子兩個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禮，再抬頭、那黑衣婦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孟蓮兒看了看村口的方向，開口問道：「姑母，她是……？」

「別多問，前輩定然是荒靈殿的大修士！那碧落湖我也曾經聽聞過，乃是荒靈地里一座地位超然的女子宗門……當年……當年那一戰，也殺出了赫赫威名！」

「這位前輩有多高的修為？那位女子門主又是多高的修為？」

於婆子眼底閃過一絲艷羨和憧憬：「荒靈地里，女子也可以憑藉修為和刀劍拳頭打出自己的地位！那位前輩，應該是九境的天關境大修士！」

「女子九境地仙！我的天……」

孟蓮兒被嚇得一捂嘴巴！

「驚奇什麼？傳說那荒靈地裏面還有那九境的女子武夫，武道通天境！」

「好想去見識見識……」

「傻孩子，那裏是荒靈地！被仙人從人間隔絕開的荒蕪之地……遍地的妖獸屍鬼，那裏的修為都是浴血搏殺出來的！你不怕嗎？」

孟蓮兒抬起眼睛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我怕，可我更怕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爹娘被逼遠逃……我想去，想去試試自己能不能像不煩哥哥一樣不認命、不逃心！」

「提那個臭小子幹嘛？我現在一看他就煩……」

孟蓮兒俏臉一紅：「姑姑……」

於婆子哼了一聲：「一個古古怪怪的凡夫俗子，沒有武道天賦也沒有仙根靈氣……哪裏配得上我這人間仙子一般的寶貝侄女！」

村口，老骷髏蹲在地上對着呂不煩家院子的方向努了努嘴：「喏，你看看……瞎子明心他們找的一個傻小子，現在正操練著呢！跟當年的那四個弟子比怎麼樣？」

九境修士果兒眯起眼睛透過所有阻礙直接望在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睡大覺的呂不煩身上……

仔仔細細看了半天，婦人憋出一句話：「和那四個比……狗尿苔和一品靈芝怎麼比？這不是有病嗎？」

老骷髏嘿嘿一笑：「你還別不信，大黑倒是跟那小子很投緣……」

女子皺了皺眉，剛要問些什麼……就聽見一道賊兮兮賤嗖嗖的聲音飄了過來！

「啊呀……天可憐見啊！這不是，這不是果兒姐姐嗎？蒼天有眼啊，我杜元到底還是熬到和果兒姐姐相見的這一天了……」

一條，不對！是半條人影御風而來，丟了雙腿的瘸子杜元滿臉鼻涕淚痕的在半空中喊道：「果兒姐姐！可想死我了……」

婦人一陣惡寒，開口罵道：「不是說你們都跑去京城去尋那個騷包的黃九去了嗎？你這廝怎麼還在這裏？」

「姐姐，我的腿殘了……那幾個沒良心的嫌我是累贅……姐姐，我好慘啊！」

婦人果兒眼珠一轉，突然開口說道：「你的腿都沒了，下半身的物件也都丟了吧？既然都成了太監……還來跟我說什麼？都是鏡花水月一場夢而已了！相見不如懷念，你趕緊死了心罷！」

半空中的杜元聞言一愣，氣得差點掉地上，急得哇哇大叫：「好姐姐這是什麼話？我現在立刻脫了褲子讓姐姐看看，老子杜元還是堂堂正正一偉男子！可沒有變成……」

還未等杜元證明自己，婦人直接一個閃爍消失在濃濃的白霧之後，連個招呼都沒跟瘸子打一下……

杜元仰天長嘯……淚流滿面。

「老子……不是太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