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勇於變革農國策
許樂想着傳統史書記載的內容，從現實情況來看，周滅商，都是個艱難的事情，因為商是東方大國，資源豐富，國家機器健全，手工業商業異乎尋常地發達，百姓都很有錢，就好比霉梨國南北戰爭，南方莊園主如此富裕，原本不該敗的。最大的問題是，《封神演義》裏黑的商紂王，其實是個文武全才，少有的賢君。按個人能力來說，有商一代就三個君王在他之上，一是商湯，二是盤庚，三是武丁，而且在武功方面，商紂王很可能是第一。
古人云：盛極必衰，殷商是在巔峰之際忽然死亡的，牧野之戰之前，商紂王剛剛大發神威，滅了東夷各國，獲得了大量的財物和奴隸。
一個文化商業發達，國家富裕，國君能幹，武功強盛的有商一代，是如何被岐山下的小國西周滅了的呢？
問題可能出在「萬民」，也就是奴隸身上，殷商是奴隸制的巔峰，除了奴隸主，就是奴隸，而很多奴隸是做了幾代的老奴隸，時間長了，和主人關係不壞，也有了家室，甚至有了一定的地位，這就和數千年後的清末一樣，八旗子弟的包衣奴才往往比主人混得好。
這些老奴隸擁有很強的勞動能力，如果自由了，必定能夠把自己養活得很好，生產力提高了，生產關係卻沒有改變，他們的勞動輸出全部歸了主人，你說這公平不公平？所以這個社會制度，原本就孕育著矛盾。
許多很有才能的奴隸，明明可以比朝堂上那些混吃等死的逗比為國家做出更多的貢獻，但只因為是奴隸之身，一輩子只能老死在版築之間。有商一代的明君們不是沒有看到這種矛盾，賢王武丁就曾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他從奴隸中拔擢了傅說為官，這是違反規矩的，武丁只能聲稱他前天晚上發夢夢見神靈告訴他傅說的名字，有商一代是個敬鬼神的社會，所以奴隸主們也沒和武丁計較。但賢王一時的善舉改變不了整個社會的大勢，階層固化一天比一天嚴重。
並且，奴隸主之間，出現了兼并，大奴隸主通常能夠吃掉小奴隸主，商紂王武功強盛，常常靠武力滅掉東方小國，直接吸收大量奴隸，殷商時戰爭頻繁，奴隸來源充足，這些人不是用於勞作，就是用於陪葬，根本不算人。同時有大量的小奴隸主破產，淪為自由民。
有商一代有個著名的社會風氣，就是做生意」求富「，只要發財，不擇手段，不管黑貓白貓，能夠發財就是好貓，《禮記.表記篇》說商人：「其民之弊，盪而不靜，勝而無恥。」意思是有商一代人做事，只求發財，一切向錢看，沒什麼節操和廉恥。比如君王可以隨意搶奪臣下的奴隸和財物，而奴隸主之間也可以明著兼并。這就不只是階級矛盾了，連階級內部都出現矛盾了。
這個時候，一件大事發生了，有商一代出現了「裸官」，許多有錢人、奴隸主都想着把妻子兒女送到西部的周國去，《召誥》中描述：很多殷商的自由民和破產奴隸主直接跑過去投奔周王，這就是「用腳投票」了。
到底西周有什麼吸引力，能夠讓人用腳投票？
這跟西周的開國國情有關，有周一代的始祖是帝嚳的後裔「稷」，人家也是黃帝的正統後代，並且是高貴的姬姓，棄在上古三王時代是掌管農業生產的農官，更是禹王時代的農神，因為他是發明稷和麥種植技術的人。在生產力不發達的時代，搞農業出身的遠比搞商業的接地氣。
棄的封地在太白，他的子孫們也個個重視農業，他的後裔公劉遷居豳（bin）地，更加努力勸課農桑，《詩經.豳風.七月》就詳細描繪了周國農業生產的盛況：「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剝棗，十月獲稻。為此春酒，以介眉壽。七月食瓜，八月斷壺，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農夫。」這裏可以看到農夫們不錯的生活，自己土地上產出的作物，自己可以享用，也就是說，周國的土地上，出現了最初的「農民」。
《七月》中還有這樣的句子：「言私其豵，獻豜於公。」這句話的意思是，打獵打到小豬，就歸自己享用，打到大豬，那就送給君主。這裏明明白白地出現了地主收租的意思，這在殷商是難以想像的事情。這已經超出了奴隸和奴隸主的關係，統治者能夠讓利於民，難怪有商一代百姓會用跑了。
在周國後代古公亶父的時候，周國極為弱小，幾度被犬戎打得到處流竄，幾如喪家之犬，最終在太白岐山這個小地方定居，但是各地的自由民和奴隸都來投奔他，自願為他種地，說明他姬家的仁政很得人心，人民能夠得到好處，自然就擁護你了。
到了周文王的時候，改革更是大刀闊斧了，他開始劃分田地，分公田和私田，八家各分得私田百畝，私田所得，悉歸自己所有，大小官員都有封地，子孫可以繼承，農民則耕種公田，納九分之一的租稅。這就是封建的雛形了，自由民不用擔心自己的勞動所得被掠奪，而既得利益者也不用擔心自己的財產被大奴隸主和國家侵吞。那麼西岐和殷商相比，自然就是先進的國家和制度了。
所以才會有牧野之戰時，商紂王的奴隸大軍臨陣倒戈的事件發生。這是一場人民對奴隸的勝利。所以周滅商這一戰，本質上堪比霉梨國南北戰爭，因為他們都解放了生產力。
並且西周長期處於犬戎等戰鬥民族的包圍之中，兵戈不斷，導致農民們兵農合一，民風勇武、淳樸而善戰，少了商人的狡詐和機心，打起仗來更加團結，人人勇於公戰，恥於私鬥。
所以殷商文明雖勝，制度卻落後了一大截，而殷商文明培養出的商人和技術工匠重利的思想更是使得投機者大增，所以這一切都讓大周自主的選擇了農業立國的要求，一是解放生產力，二是防範商人，但即使是這樣，也有齊人重商的傳統保留下來。
齊魯號稱是道德之邦，但最根本的原因就在於衣食足、倉廩實，所以才有了功夫研究禮樂等內容。
許樂把這篇文章寫完之後，都已經到了八點！
他想了想下午的演講，到底要講什麼，剛剛在電腦上敲了一個題目《勇於自我變革，贏得歷史主動》，電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