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夜宵與雪

第二百七十章 夜宵與雪

因為陽台全都朝西,宿舍下午的採光很不錯,客廳的花瓶里插著幾朵切花,花瓶里旳水還滿著。

兩支昭君,兩支洛神,一支照夜清,兩支大天使和七八支折射泡泡,略有些雜亂。初冬時分,院子裏的花開得倒是不如春秋壯觀,不過氣溫降低之下,每朵倒是都開得異常標準,大天使與照夜清散發出清新怡神的柑橘清香。

姜來縮在沙發上,剛打完擂台回來,又抱了一本專業書來看。

是《武者與異獸血脈》。

陳舒路過時瞄了眼,書上很多生僻字,姜兄做了不少拼音標記,又密密麻麻的寫滿了註釋。

這小夥子看得也異常專註。

「姜兄文武兩開花啊。」

「啊?」

「誇你呢。」陳舒接了杯水,往裏丟一顆果汁片,在他身邊坐下來,「你打算什麼時候融合異獸血脈?」

「老師說以我的天賦,應該腳踏實地,一路往前走,暫時不要考慮這個。」姜來身上到處是淤腫青紫,卻好像感覺不到疼一樣,老實的回答著陳舒的問題,聲線也一如往常。

「你呢?你自己怎麼想?」

「我也是這麼想的。」姜來既有主見,也對自己和自己的未來有清晰認知,「先一直走到武者的盡頭,等到走不動了,再考慮融合異獸血脈的事。」

像是往常一樣的說話語氣。

「emmm……」

陳舒沉思了幾秒:「你該不會打算用傳統方法融合異獸血脈吧?」

「?」

姜來頓時一愣,扭頭愕然看着他:

「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

「怎麼猜的?」

「大膽猜測,小心求證嘛。」陳舒打了個呵欠,又砸吧砸吧嘴,「多好啊,求證的環節都被省略了。」

「怎麼猜的啊?」姜來不依的追問道。

「誒!就這樣,再撒個嬌,我就告訴你!」陳舒端著杯子,笑呵呵的看着他。

「快說……」

「可以可以!」

陳舒對他這幅姿態連連點頭,說着餘光一瞥:「哦喲,孟兄?嫉妒了嗎?」

孟春秋一陣無語,轉身就走。

陳舒忍不住咧嘴露出笑意。

一個和睦的寢室,就是要蓋蓋的才好。

姜來依然不解的盯着他。

陳舒笑意停下,想着怎麼和他表達。

有些東西很奇怪的,只能在腦子裏面,不好表達出來。有些東西更奇怪,是腦子自己整合的信息,然後用一種類似於直覺的信息方式傳達給你。還有些東西並不奇怪,但只能停留在腦子裏,說不出口。

算了不表達了……

讓他憋著吧!

陳舒端著杯子,自顧自起身了。

姜來捧著書,眼巴巴的看着他離去,看着他走到孟春秋房間門口,探頭往裏看,隱隱聽見他們的說話聲。

「孟兄,又在作畫呢?好雅興啊!哎喲,畫得不賴嘛!我以前也學過畫畫,筆墨借我揮灑一番如何?」

「陳兄以前上藝術課選的繪畫?」

「不是,選的音樂。」

「在外面報的班?」

「也不是。」

「那是……」

「我上語文課自學的。」

「……」

大概過了兩分鐘,孟兄將他趕了出來。

將杯中果汁一飲而盡,見姜兄依然低頭看書,看得認真,陳舒不由嘆了口氣:「姜兄,用傳統方法融合異獸血脈可危險得很啊,說九死一生誇張了,但死亡率也絕對是高於成功率的。」

「我知道的。」

「以你的天賦,就算不鋌而走險,只接受現代方案,也肯定能通過武者道路走上人生巔峰的。」陳舒說着偏頭想了想,「比如拿個武王賽的全球冠軍,一年收入不得用億來算?就算打不動了,開個武館,不也賺翻,到時候你完全可以用更多時間和金錢來做你想做的事,何必走險呢?」

「再說吧……」

「嘿!」陳舒又樂了,「你學我說話!」

「下意識的……」

「可以可以!」

陳舒不再多說,走回卧室。

姜兄在武者一途天賦極高,不敢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但估計也差不了多少了。

不能開闢靈海是他心裏最大的痛。

姜兄心性也好,堅定、踏實,可以忍受枯燥與等待,不願將就,寧缺毋濫,不怕痛也不怕苦。偏偏現代的異獸血脈融合方案安全是安全,卻還沒有攻破高階異獸的血脈,多為五六階異獸的血脈。而在古代,是有不少武學奇才融合七階甚至八階異獸的血脈的,史書上都有記載。

可惜可惜。

武者始終是武者。

修行者從六階到高階又是一個質變,單純的武者無論再強,也是突破不了這條線的。

陳舒推門回屋,倍感遺憾。

這天倒是越來越冷了,一冷起來就有了別的想法,不知道在客廳里架個火盆,和姜兄孟兄煮個火鍋吃,或者弄個火盆烤肉之類的,會不會被全校通報?

……

冬月到了,離期末就很近了。

期末多了一門課,叫《大學生職業規劃》,在周五的晚上上。

講課的是一個很高又很胖的男老師,在講台上對着幻燈片滔滔不絕,底下坐着好幾個班的同學,一部分仰著頭認真的聽他吹牛,聽得入神,一部分玩手機或做着其它事情,也很沉醉,很少有發出噪音的。

玉京學府的學生這點挺好。

無論聽不聽課,不會打擾別人,一般來說,這種課上,你玩手機、看其它書,老師也不管。

陳舒暫時對老師的職業規劃不感興趣,只獨自坐在角落裏,捧著靈身入門原理的第三本,認真看着。

桌上擺着一個菊花做成的書籤。

截止到今天為止,他已經將雲空術徹底融入千機術,同風起的融入進程也超過了一半,堪稱神速。正常靈修就算只融入一門法術也得花費一年以上,修行除了每日修行,學這些也很費時間。

陳舒的短期規劃就是把同風起也融入千機術,並將「靈身」修到入門。

中期規劃一是靠宗門吃飯,二是吃清清軟飯。

長期規劃便是達到九階,化身人形戰略武器庫,屆時去找到七塊石碑,看看老鄉留下的回家的路線。再看到時候自己的想法,想回去呢,就回去看一眼再回來,不想回去呢,就不回去了。

具體想法受複雜的因素影響。

例如回去方不方便、能不能再捎一個人、回來方不方便,等等等等。

下課鈴聲響了起來。

陳舒捏起木春菊書籤的流蘇繩,將之夾在書本裏面,起身往外走。

外面已經下雪了。

路燈灑下一片明黃的燈光,燈光映出雪花,紛紛揚揚落下,台階上已鋪了一層薄雪。寒風凜凜之間,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分別站在路燈杆子左右兩旁,似是在等待着誰。

姐姐穿着灰黑色的打底褲,中幫的小皮靴,一身長款薄風衣,頭髮披散在身後,兩手插在衣兜里,神情安靜淡然。

妹妹裹着厚厚的羽絨服,還圍着一條紅圍巾,穿着一雙新買的雪地靴,一隻白貓從她衣服里探出頭,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外頭的雪花,而她也低着腦袋,忍不住用鞋尖輕輕蹭着地磚上的雪。

這樣的畫面實在讓陳舒心動,也讓他意外。

「嗯?」

陳舒走了過去,站在她們面前,因為台階很高,他得仰頭看她們:「你們怎麼在這?不是要回家嗎?」

小姑娘率先抬起頭,並收回腳尖,假裝自己剛才什麼也沒做,答道:「姐姐聽說你晚上也要回小院,所以就打算過來等着你一起。」

「怎麼站這啊?」

「姐姐說這裏對着教學樓的門口,你一出來就看得到。」小姑娘頓了一下,「我看她是想淋雪。」

「你想嗎?」

「我不想!」小姑娘又頓了一下,「我要是淋感冒了,我要找她的!」

從她羽絨服里鑽出來的白貓張開嘴巴,懶洋洋的打着呵欠,粉嫩嫩的舌頭捲曲著。

陳舒笑着扭頭,看向旁邊。

清清這身裝扮顯得身材很高挑,有一種溫柔的感覺,頭髮上也確實沾了一些雪花。當見他看過來,她只漠然的抿了抿嘴,便轉身邁開了步子。

「走了。」

小姑娘連忙跟上。

兩姐妹在台階上走,陳舒在台階下走。

台階緩下,逐漸與道路平行,三個人也就走到了一起。

「是不是我一個星期沒來找你,你想我了?」陳舒笑嘻嘻的。

「想吃個夜宵。」

「行啊,那就吃個夜宵再回去!吃什麼?」

「酸辣粉。」

「我想吃冒菜。」

「我想吃炸小土豆。」

「汪~」

十分鐘后,校外小吃街。

昏黃的燈光,違章搭建的棚子,一個個攤位在寒冬中冒着熱氣,學生來來往往,吐氣亦成白煙。

三人一貓坐在棚子下。

寒冬就該有夜宵。

寧清的酸辣粉和瀟瀟的小土豆上得很快,她們已經吃了一半了,摺疊桌椅尺寸有點小,姐妹倆都坐得有些憋屈。

陳舒端著冒菜前來,剛吃一口,腳下便碰到了什麼東西,於是他往後退了一點,低頭一看:

桌子底下,兩隻交疊在一起的小皮靴伸到了自己腳下。

黑色的中幫小皮靴被擦得乾乾淨淨,燈光在上面映成了圈,鞋帶也系得整整齊齊,搭在鞋子上,左腳放在右腳上。

這腿伸得太長了吧?讓我怎麼放?

陳舒抬頭看向對面的人,卻見清清也正看着他,面無表情,一副「放就放了,你想怎樣」的模樣。

好囂張啊!

陳舒把她的腿夾住,讓她收不回去。

寧清暫時沒有理他。

直到三人吃完……

兩人開始暗中較勁。

小姑娘渾然不知,看看姐姐,又看看姐夫,愉快的分享道:「姐夫,你看出來沒有,我已經二階了。」

「真厲害啊。」

「我上上個月就到二階了,只用了半年。」

「厲害厲害。」

「……」小姑娘不動聲色,眼珠子轉了轉,「姐姐用了多久?」

「兩個月。」

寧清冷冷答道。

「……」

小姑娘沉默的擦了擦嘴,起身就走。

兩人桌下的較勁這才中止,站起身時,寧清冷冷的瞪了眼陳舒,兇巴巴的,陳舒則毫不在意,還把她頭髮弄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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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還不是個修行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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