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追尋魔法，永不停息

浮空堡，實驗室。

一道螢藍色的光影一晃，艾黎柔軟的小身體從空間縫隙中鑽了出來。

「咕！」

艾黎跑到實驗台前，興奮地叫了一聲，再又吞掉一顆黑暗小法球后，這才慢悠悠地張開嘴，將一隻不大的稻草人吐到了實驗台上。

還未等稻草人有所行動，一團團黑色的魔法就形成了一個碗蓋，纏繞在稻草人周圍，如同一座小山，將其徹底封禁。

辛德拉立在實驗台旁，她身着一席黑色法袍，任由腦後的銀髮如瀑般垂落，她的黑眸轉動，看向稻草人的目光中閃爍著興緻。

她開口說：「如你所料，瑞茲沒有出手的膽量。」

實驗室內空無一人，卻有一道沉穩的嗓音在辛德拉腦海中浮現：

「在瑞茲眼中，符文才是最危險的東西。每當某個地區發生異動，他最先做的都是去守着世界符文，除非關係到符文，不然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出手。」

每個人對於災厄的定義都不相同。

對於瑞恩來說，危及帝國，又或者影響到魔法發展的事物，都算作是災厄，需要被清理、被根除。

但對於瑞茲，瑞恩從不否認他是一位偉大的守護者，踐行着自己的方式不讓世界符文威脅整個符文之地。

有多大能力和遠見，就承擔多少的責任。

世上之事，本就該如此。

但只可惜...為了應對未來的一些麻煩，世界符文他們必須得到。

他們和瑞茲沒有對錯，只是立場不同。

「恐懼惡魔，費德提克。惡魔的能量與魔法還是有區別，它的力量更類似於世界符文。」辛德拉目光專註地看着自己的「實驗品」。

一枚黑暗法球正包裹住費德提克，這是她用黑暗魔法暴力破解的研究方法。

所有的一切，在她的魔法下都將變得沒有秘密，如同剛出生的新生兒，一切都是赤裸、坦誠的。

「符文之地惡魔的本質，本就是生物的負能量聚合而成的新法則。」瑞恩認同了辛德拉的說法，「如果世界符文是先天法則，那麼惡魔所代表的權柄則是後天法則。」

世界符文於天地初開便已經出現，但惡魔卻是隨着生物的誕生而開始孕育。

瑞恩繼續說：「像是『夢魘』，就只能算是一位年輕的惡魔，每個惡魔的誕生都是有跡可循，或是星靈的玩鬧，又或是人類的貪慾和邪念。」

「從這點看，斯維因的力量算是借來的。」辛德拉不見情緒變化地說。

一般而言，都是惡魔吞噬人類增強力量。

至今為止，只發生過一起特例。

諾克薩斯大統領-斯維因。

斯維因吞噬了一隻惡魔，將對方所有的力量化作己用，這是所有諾克薩斯人都知曉的消息。

「統領的情況有所不同。」瑞恩的語氣頓了頓，「曾經惡魔想要吞噬他，讓自己脫困。但人的意志有時候總是能夠創造奇迹，最終反而是惡魔輸了，甚至在未來意識都有可能煙消雲散。」

斯維因的情況，在他看來和「戰爭」星靈選中的凡人阿特瑞斯並無差別。

符文之地並不是只有阿特瑞斯擁有卓絕的意志，斯維因不僅性格絕對理性，更是具備將一切奉獻給帝國的強大意志。

那股意志，甚至要強於瑞恩自己。

人類，總是善於創造奇迹的種族。

「看來只要意志夠強，就能反過來掌握惡魔的力量。不僅是惡魔，虛空也同樣如此。」

辛德拉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黑眸似乎正閃爍著某種亮光，她的目光掃視着眼前的費德提克，以及不遠處那張實驗台上的虛空生物。

「你想要融合？」瑞恩詢問。

雖然是問句，但他的語氣中並沒有拒絕的意味。

「魔法的道路漫長、未知，需要無數次不斷的嘗試。符文魔法的提升在於積累，它生來就與帝國捆綁在一起。」辛德拉的語調平緩，卻帶着一種堅定的力量。

符文魔法的基礎依託於一個個普通的符文。

而所有普通符文的來源，除了他們一個個費力的去推導，就只能是來源於世界的饋贈，就如同當時的奧莉安娜。

這種情況下，想要掌控更多與自己所修魔法相關的符文，無疑是件難事。

而在瑞恩掌控世界符文後，也近乎證實了符文之地頂級戰力的水準。

他們的全力一擊，幾乎等同於512枚符文聯合的一擊，也就是九階符文魔法的威力。

隨着諾克薩斯不斷變強，辛德拉和瑞恩都清楚，符文魔法達到這個體量，最多也只需要百年。

這個時間，對於他們來說並不長。

但很顯然，辛德拉並不想等。

相比起已經在蛻變的瑞恩，她也需要提升自己的實力。

單純的魔力堆積，最多只能使得破壞的面積變大。

魔法本質是法則的下位，要想傷到本身就是法則化身的真正的半神，那麼就需要更強大的魔法本源，又或者是讓魔法蛻變成法則。

「目前有三種可行方法。」

瑞恩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第一種，以世界符文為基，我們的身體承載不了全部的世界符文，但同時融合惡魔或是星靈的力量，讓我們的身體能夠承載世界符文。」

「第二種，以惡魔之力為基，利用意志強行干涉惡魔的權柄，企圖去替代它，然後利用虛空的力量將原本的惡魔吞噬，這樣能順理成章成為權柄的掌控者。又或者...」

「直接與惡魔進行意志和靈魂層面的交鋒，勝利則獲得惡魔全部的權柄，失敗並不會影響我，我能護住你的靈魂。」

「第三種...體內融合星靈、惡魔、虛空、世界符文四種力量，讓其在身體中達到一種平衡。以身體為器，魔力為媒，網羅法則之力。」

相比起之前他提出的三種達成穩定，辛德拉更適合四種力量形成循環。虛空的力量與辛德拉更為適合，能作為吞噬之力的衍生。

瑞恩詳細講述了自己的看法，他的話音剛落，辛德拉的面龐上就已經帶上了笑意，毫不猶豫答道：

「我對第三種更有興趣。」

這條路，無疑是最危險的道路，但顯然也是能走最遠的道路。

既然選擇了魔法，那麼不去看看世間頂點的繁華，辛德拉又怎麼會安心。

瑞恩所說的第一和第二種方法無疑更為穩定和安全，幾乎有百分百的把握能與星靈或是飛升天神媲美。

但她的目標，從來就不是那些人啊...

辛德拉微微抬起下頜，那對平靜如水的黑眸好似穿過了半個大陸，落在了一個依舊行走在恕瑞瑪大陸的身影上。

「好！」

一道肯定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

瑞恩並未和她商討任何細節，他們所擁有的知識完全共享，他能想到的事情，她也能很快想到。

距離進行下一步，也只剩下2份來源不同的力量，他會竭盡所能去謀划。

同時，辛德拉從椅子上起身，看向面前的兩張實驗台，眉眼微動，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堅定。

她張開手，兩枚黑暗法球自她掌中飛出，法球轉瞬即逝，一枚沒入了費德提克的體內，而另一枚，則是懸掛在虛空生物的上方，任由其吞噬魔力。

黑色魔力慢慢進入虛空生物的體內，它漸漸開始挪動，一改先前的死氣，變得具有活力，但與此同時，自身也在發生著某種奇特的轉變。

依舊在恕瑞瑪向著德瑪西亞行走的瑞恩，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忽然抬起了頭望向某個方向。

「世界符文...以及一種與星靈同級的力量嗎....」

世界符文，距離他們的謀划已經不遠了。

而另一種與星靈等同的力量，正義星靈的力量算是一個備選，但由於與辛德拉相性很低，而且現在瑞恩也不想牽扯星靈，所以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更好的想法和選擇。

想要保持四種頂級力量平衡，必須擁有絕對的意志。

這一點，辛德拉並不缺少。

但他一直都明白，辛德拉的心靈還抱有一絲缺憾。

而那個缺憾，來自於艾歐尼亞。

為了消除這個缺憾，艾歐尼亞中的某一個存在，是更好的選擇。

與辛德拉的力量同出一源，又能彌補她心靈上的最後缺憾。

但就如同對付星靈一樣，想要徹底得到那份力量，就需要切斷其與本源的能量供應。

要麼讓其同「戰爭」一樣主動捨棄，這一點幾乎不可能做到。

要麼...

謀划外力強行切斷兩者的關聯。

對於後者，或許即將到來的災難，能幫他實現這一謀划。

......

雄都，恢弘廣場。

「如果說不朽堡壘是莊嚴和肅穆的代表，那麼德瑪西亞的雄都，就是恢弘與壯麗的化身。」

乘坐着前往黎明城堡的馬車，薩勒芬妮透過窗戶，微笑着看向前方。

這架馬車中，她和拉克珊娜相對而坐，對方正面帶親和的笑容，不遺餘力地介紹著雄都風光。

順帶一提，本來薩勒芬妮是想按照慣例踩在舞台上，跟着馬車低空飛行，但很顯然這樣的行為一點都不符合貴族的禮節與身份。

而更重要的是，作為諾克薩斯派出的交流團代表，薩勒芬妮有必要和對方的代表拉克珊娜坐在一起，促進兩國的友好交流。

於是...薩勒芬妮就踩着她的小舞台一同登上了馬車。

在眾人合力解決恐懼惡魔后，薩勒芬妮耐心地等待着拉克珊娜完成了當地的安撫工作，這才一同前往雄都。

這次去黎明堡壘會見德瑪西亞高層，薩勒芬妮身邊只帶了趙信一人。

剩下的小法師們，則是由波比自告奮勇地全盤接管。

好不容易回到了她熟悉的地方，波比可是一臉興奮，躍躍欲試地說要好好給新朋友展示展示雄都的魅力。

而拉克珊娜，本就是薩勒芬妮此次行程中負責接洽的人。

除了接洽引薦以外，她也需要去一趟黎明城堡，向其餘八大官和國王彙報之前發生的情況。

進入雄都后，薩勒芬妮的視線並未落在那些高聳雄偉的白石建築上，反而是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正在街道上來往，兜售物品的人。

她注視的行為，自然引起了拉克珊娜的關注。

拉克珊娜循着對方的視線落在街道上，好奇詢問：

「薩勒芬妮小姐，你從雄都人的身上聽到了什麼呢？」

薩勒芬妮擁有聽到靈魂心聲的能力，諾克薩斯從來沒有掩飾這項能力。

只不過，在今天即將會面的八大官中，也就她和姑媽緹亞娜知曉這件事。

當前，德瑪西亞與諾克薩斯的交流渠道幾乎全部由冕衛把持。

一些事情沒有必要說的太多，不然反而會適得其反。

她和姑媽都不想看到...某些把腦子當裝飾的蠢貨對諾克薩斯下手。

現在的八大官中，沒有幾人是真心為了德瑪西亞着想。

「雄都的德瑪西亞人嗎？」

薩勒芬妮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拉克珊娜，伸手攏了攏耳邊垂落的髮絲，真誠地說道：

「他們都是很淳樸的人呢，都相信你會帶着德瑪西亞變得更好。」

「我嗎...」拉克珊娜眼帘低垂，輕搖了搖頭，「一個人的影響無足輕重。」

德瑪西亞，一直是一個團結且民主的國家。

雖然，現在的選票和決定權都在於貴族，但這一點是不會變的東西。

「並不是這樣，拉克珊娜女士。」

薩勒芬妮眨了眨眼，向拉克珊娜伸出了自己的小手，發出邀請：

「有的時候，表面的言語或許會隱瞞真意。但靈魂心聲，卻反映了所有最真實的情感。你有興趣聽一聽德瑪西亞人的呼喊嗎？」

雖然拉克珊娜眼神裏帶着猶豫，但薩勒芬妮心中清楚，拉克珊娜不會拒絕。

她很喜歡，又或者很認可卡蜜爾議員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謊言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快刀！』

最終，迎著薩勒芬妮熱情的目光，拉克珊娜還是下定了決心，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當兩位女孩的手掌相握之際，薩勒芬妮眼眸中閃過一道藍粉色的光芒。

轟然間，拉克珊娜的感官發生了變化。

「嗡嗡—嗶嗶—嘛嘛—嗚哇——」

頃刻間，有無數聲音如漲潮般湧入了她的腦海，一波又一波地衝擊着她的神經。

那些聲音有高有低，有尖利有沙啞，有成年男子的高喝，也有小孩子的童音...

然而當無數人的聲音匯聚在一起時，只會讓人感覺到無休無止的嘈雜與聒噪，無法分辨出他們說的內容，那些的聲音明明很近，卻又像隔得很遠。

朦朧，嗡鳴，腫脹，一度讓拉克珊娜險些在信息的衝擊下暈過去。

她張大了雙眸，呼吸急促，握住對方的手掌微微用力，無比驚訝地望着薩勒芬妮。

「這就是我每時每刻需要接收到的信息，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離瘋不遠了。但老師告訴我，這是我的天賦，我要去嘗試接納，而不是恐懼。」

薩勒芬妮同樣用力回握住對方的手，臉上掛着安撫和理解的笑容，這樣坦蕩和接納的表情讓拉克珊娜心中敬意油然而生。

哪怕只是間接傳遞，那些腦海中紛亂的聲音都快要讓她瘋掉了。

很難想像，一直承受這些的薩勒芬妮，心智該有多麼的強大。

天賦...只是通向成功的鑰匙。

而每個成功者背後的辛酸，除了自己，又有誰能知曉呢...

拉克珊娜深深望了眼薩勒芬妮，收回對她的感慨，輕閉上眼睛，細細去感受腦海中湧出的聲音。

哪怕只是無意識接收，她也大概能分辨這些都是德瑪西亞人的心聲。

「拉克珊娜...牢籠...解脫...她是我的微光，我願一直追隨...」

腦海中傳來最清晰的聲音，無疑來自離她們最近的塞拉斯。

拉克珊娜聽到塞拉斯心中堅定的信念，不由得眼神飄忽的睜開了眼，剛好對上了薩勒芬妮似笑非笑的雙目。

她的臉上慢慢滲出兩抹不好意思的紅暈，但心裏卻對自己的老師更為感激。

塞拉斯的轉變或許是來自她不經意間的舉動，但更多的還是老師給她指導的明路。

而對於塞拉斯的心裏，她也是真心的感到感激。

緊接着，拉克珊娜開始細細品味起德瑪西亞其他人的心聲。

「德瑪西亞！希望！」

「民主！平等！繁榮！」

「為了德瑪西亞！」

「拉克珊娜大人，一定能帶領德瑪西亞走向新的輝煌。」

「光盾...不如冕衛適合那個最高的位置。」

「德瑪西亞的王應該代表人民的意志，應該由為德瑪西亞無私奉獻了這麼久的冕衛擔任。」

「德瑪西亞這麼棒...為什麼面對諾克薩斯會輸？」

「光盾！是光盾！輸掉了與諾克薩斯的戰爭！」

「......」

聽到身旁德瑪西亞人的心聲，拉克珊娜不禁陷入了沉默。

似乎...大多數人都站在了冕衛這一邊。

但是，光盾又做錯了什麼呢？

他們...真的是時候為了德瑪西亞，去爭奪那個位置嗎？

想到嘉文三世身體越來越差的傳聞，拉克珊娜陷入了沉默。

她的善良讓她不想辜負德瑪西亞人的期望。

但她也不想因為此，抹黑或者戕害曾經有功於德瑪西亞的光盾家族。

不然不用說她的實力，哪怕是她讓塞拉斯暗中行事，也足以將光盾滅亡。

至於世界符文守護者瑞茲，飛翼保護神表示會站在她這邊，讓她無須擔心。

在拉克珊娜思緒紛飛間，薩勒芬妮適時地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她雙手交疊放在膝蓋的裙擺上，安靜地望着眼前的拉克珊娜。

她無法聽見拉克珊娜的心聲，但有時候要猜透一個人的心思，完全不用依靠心聲。

來德瑪西亞的路上，在見到波比之後，她並沒有選擇按照原地計劃，於路途上了解所有德瑪西亞的歷史。

她反倒是選擇向自己老師借讀拉克珊娜、瑞茲的人物資料。

只有更了解那些她聽不到心聲的人，她才更能清楚的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麼。

帝國的想法，她一直都知道。

對於現在的德瑪西亞來說，如果能步入帝國規劃的道路，或許在立場上難以接受，但無論是生活還是未來，都遠比現在被貴族統治的德瑪西亞要好。

讓所有人有一個更好的未來，這一直是薩勒芬妮的願景。

同時，這也是帝國一直以來致力於完成的目標。

每個人的能力不同，根本不可能有真正的平等。

平等，就是在踐踏公正。

公正，同時也是在否認平等。

德瑪西亞一直崇尚的品德，在聽了太多心聲的薩勒芬妮看來，本就充滿了矛盾。

從一開始，平等和公正同時達成的條件就有且只有一個...

掌握國家的高層全部都是沒有私慾的聖人，每個人都是斯維因大統領那樣的人，他們自認生命的意義就是在為國家奉獻。

如此，才能確保對所有人都是公正。

但可惜...像斯維因大統領這樣的人，據薩勒芬妮所知，哪怕是諾克薩斯千年歷史以來，也只是出現了一位。

在她眼裏，拉克珊娜或許有成為這種人的潛力。

只可惜...從一開始，她的這份潛力就不可能兌現...